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二章 ...

  •   圣诞节的早晨,Linda正在豪宅里陪一个小女孩拆礼物包裹。小姑娘一边兴高采烈,一边和她说昨晚上做的梦。这种体验她从来没有,她当然可以指定一个自己想做的梦,但是只能指定,不能自己诞生——严格来说是被禁止。小姑娘大概还不知道这一点,她也不想提及,只是笑呵呵地应和。
      突然戴眼镜的男子打开门进来了,“Linda。”她点头,笑着告别小姑娘,然后起身和男子一道走向飞行器停机坪。直到豪华飞行器关上舱门,男子都不发一语,她也不问。
      只要跟着去就行了,去了自有她要做的事情,做就是了。这就是她的义务。
      硕大的飞行器直接飞往BC总部,降落在金厅专用的三个停机坪之一上。两人快步走进室内,金色的穹顶总给人一种不可名状的神圣感,尤其是那个可以随时打开透入真正阳光的洞孔,即便在这个时代早就没有人信仰宗教了。她能理解这种感觉,却无法感受。于她而言信仰是一个存在但是不适用的概念。金厅内的小会议室里早有人等候,一进门,众人对两人鞠躬。她知道这是对他而非自己,即便自己毫无还礼的必要——从一开始她就比他们高一级,即便他们不认可。
      不认可的事情多去了,你能反抗吗?
      男子理也不理,径直走到位子上坐下,她就站在他身后,“简报。”
      “是。”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白人男子走上前,她和他面前展开一副巨幅全息地图。“昨天晚上11点24分17秒,基站指挥部收到了飞船启动自毁程序的信号。今天凌晨2点,我们大致确定飞船自毁后包装箱所在的大概位置。”
      全息画面缩进,男子眯着眼,道:“大概位置?”
      “是。”
      “当年消灭了大红斑,基站才存在的。我以为你们已经让它足够稳定了。现在呢?是在液态氢当中还是在?”
      “在这一块金属氢区域中。但具体是在大气层中还是在靠近核心的地方就不知道了。”
      她用余光看见男子撇了撇嘴。
      “我们已经在尝试追踪那四个逃亡者。”一排站着的男男女女里,一个穿红色西装、红发盘在脑后的中年女性站出来兀自补充道,“因为这个范围太大,要排查恐怕花时间太多,还要增补人力,我们就准备从那四个逃亡者下手。反正定位分四段就在他们的芯片——”
      “那么,”他打断女子的补充,“人呢?或者我首先应该问,运输飞船靠近大气层就会进入控制区,一艘如此重要的飞船居然会被四个逃亡者就给毁了?人还跑了?”
      站在那里的一排人开始面面相觑。而她站在他身边,挨个观察他们的表情,揣测他们的心理,这几乎成了她的习惯。有的人站在队伍的边缘,保持面无表情,希望隐藏自己的存在,顶好是完全不被人发现;有的人虽然站在中间,但大概于心有愧,也觉得无从解释,于是一直想退,又退无可退;还有人靠近全息影像和正在解说的这对男女,一会儿看看同侪一会儿看看他,似乎在要不要出头之间摇摆不定,出于争名夺利的原因和不够强悍的野心;至于这位红衣女士,大概是出头出惯了,上一次来就见过她,这标志性的红发十分惹眼;最后是这位倒霉的黑衣男士,挣扎于如何把糟糕的事实说得不那么糟糕,让失职看上去不那么严重。
      没有一个人有坚定的目光,她想,证明他们当中没一个人知道要怎么办,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一不能独断地决策,二又不想把事情拱手让人、显得自己无能不说还失去了控制权。
      但这不是明显的结局吗?她望向他。
      “往哪儿逃了,有线索吗?”他问,“大概地区。”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是另一个黑西服男子说话了:“我们已经排查了大部分的在那一时段离开基站的飞船,自毁程序启动往前往后三十分钟,一共有72艘——”
      “自毁程序启动之前走?怎么走,你示范给我看看?”他说,有些不满,但压住了,“然后呢?”
      “其中60艘都是回地球的,12艘是原路返回的。原路返回的12艘已经排查了,没有任何问题。这60艘均于凌晨一点回到了地球。分别位于——”
      “人找到了吗?”
      “没有。我们正在排查线索,预计在三十分钟后出结果。”
      一时安静。
      “Linda。”他转向她,而她看见了站在那里的一排人的惊讶表情——按理,还应该有一个上报往下的安排的打算,然而——“下午你出发去一趟基站。排查所有的可能的线索,我们第一步还是争取直接找到那个包装箱。反正它在木星的环境下还可以保存十年不被毁坏,能找到它我们就不要浪费时间去找那四个逃亡者,那是大海捞针。如果你无法通过排查找到,那就精准搜集这四个人的信息和线索,看看他们可能乘坐哪一艘船。接着循线追查就是。我想你一定比他们快。”
      她听着,点头,余光看见那群人的眼睛里都是极度的不满。单独的个体快过一个整体,这近乎一种侮辱。更何况还非我族类。
      22世纪即将走完,太阳未曾毁灭,所以旧的事情还都存在。
      “该你们做的,一样也不许少。”他转过去对着站着的那排男女说道,“事情可大可小,找到了就是小,泄密了、永远地丢了,就是大。你们都明白。我,以及,我们所有人,最不想看到的是泄密,被其他人领先。这是绝对不允许的。这个道理我想你们是懂的,但是那四个逃亡者懂不懂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不要那个结果。”
      回去的飞行器上,她问他:“准备告诉其余的人吗?”
      “当然。”他似乎略微放松了一点。
      “那样或许也不安全。”
      男子笑了笑,“不,一定安全。你放心。妈妈的那种怀疑是行不通的。更何况他们有知情的权利。你也知道,这是古代智慧,传统做法。”她没说什么,毕竟没有资格。有的事情在半空中不存在,只在山上存在,在地面上可能也不存在。神的行事规则。
      “需要什么,你就自己去准备。你就代表了我。”他说。
      “好的。”
      “谢谢。”
      她只能点头。显得顺从,安静,正如一开始被要求的那样。
      下午她登上飞船的时候,飞行员眼中的她,则是高傲的冷酷的,眼神像刀子一样。

      陈蕴第二天来上班了。她热爱医学,热爱脑科学,热爱了解大脑,人类花费一百多年将对大脑的了解从0.02%提升到75%之后,她想完成那剩下的25%。但她不太喜欢自己的病人,尤其是从社会角度。她会治好他们,这毫无疑问,她能保持绝对的医者仁心去救治,不做审判。这也不妨碍她讨厌每一个因为放纵而坏掉的大脑的主人{5}。
      这个时代,所有的器官都可以人造——你要是想,换一套化纤或钢材乃至石墨烯材料的皮肤也不是不可以——除了大脑。没有可用的人造生物大脑,也没有足够复杂精密的人造机械大脑,脑子是独一无二的。相对应的,因为医疗的进步,有太多的有害药品已经不再有害——不能不说是一种嘲讽式的进步——“禁”这个字眼越来越少见,但有一些依然是禁止使用的:对脑子有严重伤害的那些。陈蕴上学的时候,这样的药物有200种。现在随着技术进步,缩减到110种。陈蕴自己反对这种做法,她一直试图联合其他四名大区专家重新恢复这个名录。这么做虽然无法直接阻止这些药品被人接触到,但可以警示医生。
      她想也知道,那其余四个大区专家里,至少有两个会对她说,陈蕴,这是无用功。“这不是药的问题,是人的问题。”
      有害药剂对大脑的伤害是不可逆的,即便有对应药品可以缓解——听上去简直像个无尽头的循环。伤害一旦达到一定的程度,大脑轻则开始病变老化,重则当场因为每个人的脑内芯片无法承受大脑的剧烈活动而烧毁,同时把大脑也毁掉。讽刺的是,不可逆性反而导致许多人在太平年月开始寻求极限的刺激。他们将数种药物混合使用,达到前所未有的极限兴奋,又能阻止大脑被烧毁。这一配方非常危险,如果配比适当,不会引致死亡,也不致于对大脑造成严重伤害。但救命剂量与致死剂量的差距只在微克之间,难以把握。
      越危险越刺激人越想尝试,出的事越多。陈蕴所收治的大量病人都是这样的患者。每个这样的病人都要开颅。一百多年前开颅,各种风险都有,失忆失明、视野缺损、失语偏瘫、性格大变、智商降低、精神障碍、再惨一点就变成植物人或者死了。一百多年后再也不会了,因为机械臂已经非常精准。如果机械臂都不够精准,陈蕴自信自己最精准。
      从第一次上手术台到今天,她的成功率是100%。每个病人都愿意被陈教授开脑壳,并不知道陈教授本人每次看着他们的脑子都是一脸嫌恶。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为了什么样的刺激才会把自己的脑子祸害成这样子?到底给自己打了什么鬼东西?为什么有人可以把自己的大脑祸害成黄绿色?还有人自己给自己颅内增压的,陈蕴怎么都想不通这样做的快感在哪里。有的同事说笑道,院长你别想了,想也想不出来,只能亲自试一试。
      那样我宁愿死。陈蕴冷漠地说道。
      她印象最深的案例是年初接诊的一个病患,打开来时脑子散发着怪味,按照之间扫描的结果看到的是黑质{6}那里有问题,取出来一看,哪儿还有黑质?烂了,全烂了。像是腐坏的羊奶酪。本来就发霉,现在更腐烂。
      走出手术室,她告诉家属,切了。家属问,这人以后会变成啥样?“无有快乐悲伤,大彻大悟。”
      我宁愿死,我也不会去做这些事情。我只是个人类而已,信任自己手臂的肌肉超过信任机械臂。如果追求刺激到坏了脑子是正常,那我就是个异常的反常的叛逆的人,这样最好。
      今天是她亲自带队查房的日子。她只用去看重点关照对象——一旦说这个病患绝对治得好完全没问题,那她就不管了——九点开始,十二点结束。吃完饭一点正在一边喝咖啡一边看一个白质受损突然就精神分裂的病人的治疗方案,秘书的通讯突然进来了。
      “院长,人造人工厂那边的禹总监找您。”
      “找我?”她放下咖啡杯,“接进来。”
      “院长,禹总监在咱们停机坪上了。”
      陈蕴眉头一皱,“带她进来。”

      禹品今天穿了一套全新款的连体衣,蓝色为主,荧光镶边,随意变色,无缝合并且可以感应外界温度保持内部永远的23°C——或者主人想要的其他温度,比如如果穿衣人的脑内芯片处理系统装配了健康调温系统,那么这件连体衣可以按照芯片的要求(或者说是辅助AI的要求)动态调温。即便具有一切超高科技,这衣服本身看上去就像一百多年前曾经流行过的、接近两百年前的所谓“工人阶级”上班穿的工装。
      禹品知道陈蕴不是很喜欢这种科技“过多”的衣服,因此在飞行器上的时候这衣服还是试飞手的状态,一下来她就把它换成了工装状态:对,还能随时换造型。
      禹品还知道陈蕴其实不太喜欢她上班的时候穿这种万能的衣服,因为这是一种很随便的态度。但反正今天已经是不得不来说陈蕴彻底反感的话了,细枝末节已经不能让事情更坏了——她只能寄望于细枝末节可以做个缓冲。
      却不知道自己长直发加变色工装的造型利落得几乎引人嫉妒。
      “陈院长好。”她进入陈蕴位于顶楼的办公室,径直走去和陈蕴握手。陈蕴礼貌地冷漠着,握手,点头,话都不想说。也不请她坐下,只有忠实的悬浮电臂把她轻轻扶上一直在地板里隐藏、现在正缓缓伸出来的椅子上。
      “啊,这地方——”禹品一边四下打量,一边接过另一个悬浮电臂送来的咖啡。“上一次我来你们医院,还在和你玩笑,说什么时候你会搬进这间办公室。”
      “你一走,我就搬进来了。”陈蕴总有把普通寻常的事情说得像是讽刺的能力。
      “哦,那也挺快的。”禹品也不好说自己其实一直都在偷偷地关注陈蕴。“之前那个院长,实在是个白痴。”她快速瞥一眼陈蕴,陈蕴不为所动,也没看她。
      “像你这样的专家来指掌医院,才是对的。这也算是BC这两年的进步吧。”
      “有什么事,请你快说。”陈蕴冷冷道。
      “还能有什么?自然是那天和你说的事。”
      她眼见陈蕴挑了挑眉毛。
      “所以具体是什么任务?”
      在短短的半秒之间,她还是选择那个比较保险的说法。
      “我们需要你为我们设计一个全机械化的、能够最大程度地模拟人脑的,人造大脑。”
      沉默。
      “为什么?”
      禹品真是恨自己的策略。
      “因为现阶段的不够用。”
      陈蕴冷笑一声:“你们现在的主要产品,也无非是轻工重工的工人,服务业的服务人员,要那么好的脑子干什么,嗯?”
      禹品一时哑口无言。
      “不过,不管你的原因是什么,我不会配合你的。禹品,这一点你很清楚。”
      陈蕴望着她的眼睛,她无法躲开——既因为喜欢,也因为此刻的目的。
      “陈蕴......”她还没想到合适的说辞,只好先表达自己的无奈。
      “请你另寻高明。”
      “你这就是敷衍我了。”她闻言坐直了身体,“你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专家。除了你之外放眼河都,哪里还有更好的专家?我不可能跨大陆到别的地方去请。何况,”她斟酌了一下,还是准备说一部分实话。“你是委员会指定的,不是我选的,我没有选择权,我只能负责执行。”
      “委员会指定的?上面派你来的。”
      “所以说——”
      “我还是不会配合。你放心好了。”
      “陈蕴。”她感觉自己的语气进一步降低。
      “你只是执行的话,也就没必要和我犟,浪费你的时间了。你只需要回去回报给委员会,说我拒不配合,剩下的事就与你无关了。不是很好?”
      禹品心说我要是舍得,我至于这样?“你要知道,委员会给我的任务是整个研发项目的牵头和组织,你是专家团队之一,严格来说你要受到我的指挥。”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给我添麻烦也不要逼我呢?
      “所以你现在准备命令我了,嗯?”陈蕴盯着她,她即便对于困难有所预计,也感到一阵沮丧。
      “陈蕴,这只是技术上的进步。”
      “技术上的进步因为缺乏道德判断和对前景好坏兼备的预期,造成的恶劣后果还少了?”
      “你这是因噎废食。”
      “我宁愿如此。只要我活着我就不会接手。我也不会允许我手下的人去参与,你可以去转告委员会的委员们,要么撤了我,要么到大陆的另一头去另寻高明。”
      “你这是在要挟委员会了。”
      “哼。”陈蕴冷笑,“我人微言轻,不过拒绝使用自己的一点技术。何况按照公约,地球是非战争区,人员流动高度自由,只要价钱合适,BudaCall完全可以去请其他专家。其他专家我就不能控制也不会控制了。这样你不也完成任务了?”
      禹品垂下眼神,盯着面前陈蕴的桌子,“可你和BudaCall之间是存在保密协议的,对吗?”
      陈蕴一愣,来不及说话,禹品又补充道:“这对这个项目来说也是一个关键。”
      “禹品——”
      “今天就这样吧。我还会再来的。”她站起来,“今天的内容也受保密协议约束。等我回到办公室我会把授权文件和密匙发给你。请你继续遵从保密协议。”
      “我会。”陈蕴也站起来,“我也会保持我的观点,不合作。请你了解这一点。”
      “好。我走了。”
      “不送。”
      禹品猜自己的离开的背影大概比较沮丧,也知道自己飞行器划破空气的尖利声音大概吵得陈蕴心烦。她还是得回去看看到底有什么新的手段和资料可以逼迫陈蕴就范。保密协议是不行的,那种东西陈蕴自然会遵守,也吓不倒这个死顽固。她需要别的东西。或许是委员会的支持,但她有点舍不得,不希望陈蕴被威胁,好像由自己来就要好一点似的;或许是什么利诱,但凭她对陈蕴的了解,绝少有什么东西能诱惑陈蕴了:其实陈蕴不愿意配合这回事还不是因为对整个人造人技术的反感?她必须首先消除这种反感,让她主动和情愿。
      回到办公室,环绕式的全息办公屏幕上,她在脑海里通过芯片直接命令打开加密文档,坐在办公桌前扫描了自己的虹膜,然后打开众多文件,将有关保密协议打开,发送给了陈蕴。刚发完,又有好几个新的通知进来,有的是全息的展示性文件,有的是全语音通知——讲起来她很讨厌这种速度缓慢的陈述方式。有话快说,快说完快讨论快结局,开什么都很快的禹品小姐最厌烦慢。
      等到事情统统处理完,天都黑了。她坐上由自己亲手改装过的飞行器,一路飞向三号娱乐中心。本来她最喜欢去的是121楼的一家酒吧,爵士酒吧,两百年前的音乐。但是121楼未免显得逼仄,她最后还是选择去天台的那家。奢侈,喧哗,流光溢彩。而且有真的酒精。
      她一个人在角落里对着模糊的夜空坐着,时不时看一眼自己管理的工厂。后面人声鼎沸,她却如充耳不闻般在思考到底如何让陈蕴放下防备。来参观一下或许可以帮上忙,机密不成问题,横竖在工厂里她是老大,但是如何使陈蕴这种天然带有反人造人立场的人心甘情愿来呢?她又不能绑架陈蕴……
      其实任务不是很紧急,她眼前掠过那些对机密文件的残余印象——同样存储在她芯片的机密部分中——开发新一代的人造人,彻底突破电子脑的技术障碍。文件里的用词是“电子脑”而非“人造机械大脑”,后者是她自己生造出来专门说给陈蕴听的。人造人在很多方面尚且不能完全替代人类就是因为电子脑的处理能力还是无法与人脑相比,差了一整个数量级。如果可以通过各种人造生物材料模拟出一个基本与人脑类似的电子脑,人造人具有复杂情绪、抽象概念、模糊化的分析能力将不再是不可能的。与之相关的,她作为项目负责人,还要开发一个可以用于这种新型电子脑的系统——或者说,开发一个用于人造人的“意识”。
      想起陈蕴当初说的一句话,是取笑来着:“人的思维、情感、意识,怎么可以用1和0来衡量和编码呢?”
      现在要是把整个安排告诉陈蕴,那这家伙必然会说:“所以我不会参与开发。”
      但是这恐怕不是一件她们可以选择要不要的事情,禹品想,那天在金厅,委员会宣布了亚特兰蒂斯号的计划。开发新型人造人只是整个飞船计划的一部分,整艘飞船还涉及到许多新型材料的应用、生物安全的设计,参与者无不明白这艘飞船至少有很强的外星殖民目的——而且只是至少,有些他们也不明白、但是被要求做到的设计,肯定还有别的目的。
      有个委员讲得慷慨激昂,说这是整个BudaCall的未来。禹品不大相信,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她被选择参与这个,和其他被选择者一样,这是她的未来一扇门,有可能是唯一的一扇。
      她用食指婆娑着酒杯,默默回想着时间表,啊,不行啊,必须想到一个说服陈蕴的法子,否则自己遭殃事小,陈蕴也……
      唉。
      过了几天,她想了个说词,去找陈蕴,结果陈蕴在做手术。又过了几天,再去找陈蕴,陈蕴闭门不见。禹品开始生气了,陈蕴甚至一句话都不肯让她说!她明明带来的是项目暂时推迟一阵子的消息!陈蕴顽固起来居然可以这么不讲道理,岁月没有磨平你的棱角,反倒让你更锋利了是吧?
      她只好悻悻回家去。
      路上,她开了自动驾驶,放空思维。因为飞往荡山别墅区的父母家,飞行高度逐渐降低,她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地面。新年的那天,地面上发生了爆炸,有一对AI巡逻机器被攻击了,还有两个被打爆了。这些机体也归她管,归她的手下人们修理。这种事很多年没有在河都发生了,她想,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攻击这些机器。
      眼前掠过一点点孤儿城的影子。
      会不会是那里面的……人?
      可他们又如何穿越电磁保护罩呢?

      孤儿城里,妻夫玉子走出无处大楼——此地的居住者多为无家可归不知从何处流浪来的人,故有此名——手里之前拿着的赈济物资早已送了个一干二净,却有四个神色慌张步履匆匆的人从她身边快步走过,差点把她撞倒。
      她看了一眼,先是恼怒于对方的不敬、接着诧异于这四个人的身高体格。男男女女,健壮得不像孤儿城里一般的居民。
      她的好奇只持续了几秒。因为想着能躲在无处大楼的人都是流浪者新来的,她也就没有再想,只是离开。新年刚过,她今天还有一个酒局——哪怕父亲始终不支持她这样到处玩,她也不改,也没人敢管——她就要迟到了。

      山上,男子摘下眼镜,叹了口气。
      “好吧,我同意。我会直接告诉委员会,明天你就可以直接去找那个叫——”
      “禹品。”
      “嗯。辛苦你了。既然回到地球,你全权负责。回到地球情势更复杂,委员会的蠢货就不要插手了。”
      “好。”

  • 作者有话要说:  {5}本文中涉及的脑科学一概为作者臆测和虚构。
    {6}黑质是中脑的一个神经核团,位于中脑背盖部和大脑脚之间。黑质不是一个均一的核团,它可分为结构和功能上都相差很大的黑质致密部,黑质网状部和黑质侧部三部分。它是有关基底核间互相连络之重要构造。黑质致密部的神经元含有黑色素。所以在脑切片中,这些神经原呈现黑色。这是名称“黑质”的由来。这些神经元有长且粗的树突,腹侧树突很多投射到黑质网状部。在黑质致密部以外的中脑还弥散分布有很多类似的神经元。所有这些含黑色素的神经元通过黑质纹状体通路投射到纹状体,输送一种称为多巴胺的神经递质。除此,黑质的神经元也投射到其他基底核的核团,包括苍白球,黑质致密部和丘脑下核。 黑质致密部的神经元接受来自网状部的轴突的侧枝输入。这些输入是抑制性的。
    现在有的人的脑子还不如烂了,尤其从社会属性而不是生物属性的角度来说。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