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情何堪 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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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兴奋地启动我的心爱坐骑，一辆白蓝色的飞电 ，冲在去往投递站的最后一段路上……
真恨不得砸破头顶的钢化玻璃，让雪花也飘进这全封闭的架桥，好赶快外体验一把到外面的节日气息啊。圣诞节，不知不觉，我和冰在解冻后的新世纪里生活快半年了……
在智能机械高度普及的2137年，农业和制造业几乎都用不到什么人力，绝大多数的人类从事服务业，社会分工愈加精细，服务也越来越好，科技革命是福音也是一场浩劫…曾经热火朝天的工厂、建筑工地变成了发出规律声响的一座座工业城堡，整个厂区自成一体地运转着无数昼夜不停的自动化设备，只三五个人日常维护。百万亩的耕地，通常百十人的团队监管，生产的粮食足以供给30座“中等”城市。冰冷冷的自主机器人高效、精密、规模化，而且不知疲倦，迅速替代了人类，失业像恐怖的瘟疫，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激增，社会动荡在所难免…在反反复复斗争的火光中，人类涅槃重生，摆脱了繁重的重复性劳动，开始被动或主动转型到更富有创造性的领域，开创了人类文明的辉煌时代。
联网，万物相连，看不见，却无所不在。云计算下的无人驾驶，合机伴侣云智库的强大脑力，远程解决大众教育、医疗、许许多多，更不用提散落在世界各地的人们素未谋面共同完成复杂工作，迫使人们离开家门的理由真的不多了。交通发达，大半个亚洲处在半小时通勤圈，地段不再至关重要。广袤的大地上涌现出数以万计的新兴城市，“城市群”纵横交错，小城镇星罗棋布，仅C国的百万人口城市就达到了14200个，世界呈现扁平化发展…那些历史上曾经显赫一时的特大城市则由于环境恶化和资源紧缺，逆城市化加剧，日渐没落。
所有这些，都意味着新世界的工作与过往相比，如此的与众不同，而我对此只能表示，呵呵。
半年来，冰凭借她不错的基础以及无比的聪颖很快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在奇索销售找到了一份稳定的工作。我则因为初中肄业继续上着网校，除了帮冰处理事物，有机会就去打些零工，不外是新人类不愿做的奔波在外的特种运输，日子逐渐安定下来。
看着车窗上的雾气不知不觉地轻轻写下“YB”，发着呆眼前浮现着永冰留了长发愈加神似姐姐的模样，仿佛触手可及…但冰并不是一个如姐姐般会安于平稳的人…她热爱生活，思维开阔，似乎总能发现一些别人享有不了的乐趣，看着她，有时候总会担心自己会跟不上她的脚步，担心她会不会有天突然离开自己，游子浪荡，回到属于她的天地…
一个紧急刹车，惊醒了我的白日游梦！查看仪表似乎只是刚刚被超车了，液氮罐安稳无恙。还好50年后的车辆，不仅如我所在的年代，有着一套完备的车载检测系统，更是三重防护的无人驾驶，出车祸的概率真是赶上天上掉个陨石，偏偏砸在你头上。说实在，即使是我出于职业需要考C本驾照时专门特训了高难度手动驾驶，天天加班送货也极少用得上，更不用说城里人，自然是无条件把生命交给强大的车载电脑和双层保护罩。退一万步，真是在荒郊野外断网、恶劣天气又不幸主副传感器双失灵，保持镇定，语音呼叫1秒启动求生程序，缓冲波、降落伞统统弹出，浩大天地随风飘，还能死人就是命啦。传说中一百多年前的人，还是靠目测和人脑评估来手动驾驶，车也不会飞，累成狗不说，想想也真是不安全，哪会像我这样有闲空边拨弄光屏整理今天的快递单据边发着无聊的呆…
“哈哈，我回来啦~家里都谁在啊？”一进屋我便四处打量，捏了捏可爱的草香的小脸，转身钻进里屋，可两间屋子很快就看全了，没发现冰和凌齐。扫下表才7点多，十点前凌齐一定回来。只是节前的冰不知几点能回来。
“冰姐下午来电话说会比较晚回来，叫我们晚饭先吃。”草香的话让我有些失落。
“那草香吃了吗？咱们今吃丸子汤好不？冰箱留有通心菜，还可以炒个菜。”合租的屋子不大但不算太憋屈，50平米，一室一厅，独立厨卫，还是45层能照进太阳，距离50层和100层的中环空铁都不远，交通没得说。只是从C福市到C京市上班要坐单程近20分钟飞铁，也习惯了。屋内打扮得很温馨，因为草香，还透着些许孩子气息，惹人喜爱。
一边摆弄遥控器选择菜色，一边打开合机伴侣的声影界面。小厅立时热闹起来，所有的墙面淡去，冒出3D影象，立体音播报的今日新闻环绕四周，掩盖了合机伴侣炒菜的细琐声音……
草香一听丸子汤笑眯了眼，蹦蹦跳跳地取来食材 ，猪肉丸子、冬瓜片、配料包，还有一份牛腩肉块，原来早腻了整日“兔子素斋”惦着吃这菜，白天自己在家时都买好材料了，这小家伙真是太可爱了，哈哈。
屋里唯一的大件就是我现在正在放入肉馅，啪啪按键在线订菜的“6合1合机伴侣”，是凌齐休眠前买的。外形就是三个圆角长方体摞起来的六轮机器人，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反正三个功能箱可以分身、合体、自由变形。12年，或许在别人家这种机型根本是淘汰了n代的古董，自动烹饪锅同步只能做两个菜，洗衣量少，搬货马力小，甚至电视都只是3D的，22世纪这视觉效果简直跟21世纪的人还在看黑白无声电影般荒诞。但本来就是“原始人”的我们倒觉得比起几十年前的产品还是先进不少，基本功能都有，能爬楼梯能联网，刚刚的。
草香迅速换掉凌齐和冰才关心的新闻频道，换上了一水儿的动漫节目，《主角不是只有一个》、《百合之恋》、《穿越侠》，屋子里人影憧憧变成了派对现场。一会儿是‘穿越侠’从天而降，端出他自己带盐的热气腾腾泡面，把他背包里的10斤装面粉往地上一放，说出了他经典的台词：“这位朋友，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请你帮我守护这本族谱上的家人。作为回报，这些食物不成敬意。”我立马开始假装古代人挣扎在饿死边缘的样子，正要接过标志性的族谱小册子再调侃两句时，他又忽然不见了，只留下一个爽朗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穿越从前，改变无限…”我差点笑喷了。一会儿是百合之恋的两位女主，从远方说笑着，携手漫步而来，屋内缓缓的变成小清新色系背景，洋溢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一会儿是一不小心又目睹了跟随2集的帅哥男主死亡现场，某个10集之前都在跑龙套的男八号加入主线，带领小伙伴继续前进，果然是永远猜不到主角是谁的神剧！不得不说，在这点上我还是很庆幸我家“伴侣” 没有“虚拟现实” 影像功能的，过于逼真，这年头已经有太多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了，孩子从小看着“虚拟现实”呈现的完美偶像或同学的网络形象长大，虚幻的帅哥美女太多又太触手可及，从而导致无法接受现实中活生生的人类长相平凡，很容易抵触甚至无法正常婚恋。草香是瓷娃娃体质，终日宅家不见人，还是3D合适，至少是虚影，摸都摸不着还不至于分不清现实。
5分钟后炒通心菜和热腾腾的汤自动转入保温层，三分之二的箱体被我留下，剩余三分之一的合机伴侣出门去社区菜场取我刚刚订的西红柿和香椿，我仿佛已经闻到即将出锅的西红柿牛腩和香椿摊鸡蛋了。
当肉丸汤的香气消散殆尽的时候冰还是没回来……我忍不住拨通三维电话：“冰，你还回得来不？飞铁只开到11点半。”电话那头冰脸色不很好，看得出她身后也是一片忙碌，突然感到或许我不该打扰的。冰抱歉地嗯了一声：“恐怕要加班到十一点，但今晚一定回去。”说着向我做出顽皮的发誓状，于是我们彼此笑了笑，图声渐小…
“冰说会回来你就安心吧，不要露出那种弃猫般的眼神。”凌齐看着草香睡了，走出里屋，开始招呼“伴侣”收拾桌子。我一愣，莫名其妙地想：“我看起来是那样吗？”安静的室温，空气没有答案，我只得无奈地摇摇头作罢。凌齐继续习惯性地伸手一挥，指引“伴侣”把碗筷统统送进了它的“大肚子”里。回味着那略苦涩的心情，我冷静地切换到工作状态，点开远程办公系统，将近9点了，我必须得查看下今天我提早下班时最后那批快递车的维护情况…
还好，一切正常，那份我专门开着飞电抢救的液氮罐中的样品再我安全转移到另一辆快递车后已经送达客户了，我的飞电把我顺道扔上回家的飞铁后把液氮罐送回站里，全面检测结果同我临时检测的结果一致，只是保护性外壳破了，最重要的内部完整性没有损坏。脑仁都疼了，这一天过的，提心吊胆。
“嘿！沙夜，这个三战的片子你应该看看！”凌齐有点兴奋地呼唤我，“你不是有一半的华人血统吗？最近那个汉奸的档案解密了，就是当年泄露中国核武机密导致中国三战失利的家伙，要不然现在就是中国崛起取代美国，而不是印度独步天下了。我觉得你肯定感兴趣。”
“啊!美国解密了？当时到底怎么回事啊？”我还真挺好奇的，一半当然是因为我那从未谋面的父亲是华裔，一半是小时候母亲说起过三战是人类最接近毁灭地球的时刻。
“这里说他被策反潜逃至美国，但是他没想到因为他这个突破口被美国顺藤摸瓜找到了中国核武设施的机密，最终造成那么多同胞的死亡，他害怕后悔极了，在美国庇护下隐居终老，到死都不敢跟人提起，怕子孙受到牵连。”凌齐略带同情地介绍起来。
唰，凌齐将观感传送给我，一排排导弹竖立眼前，一个金发的男子打开了传说中的黑色手提箱，我坐在原地静静地陷入到那古老的年代…草香见我们要看片也收起了公放，屋内的三人回到各自的私人模式一起看片。耳边凌齐还帮我科普2024年三战爆发的时候美国总统叫□□，那时是他第二任任期后期。本来美国经过他第一任期的战略收缩，腾挪出钱加强军备，国内复兴制造业好不容易才刚有起色。但是收入不均的矛盾依然很严重，加之2023年中国大陆武统台湾时美国最后选择了放弃，事后的经济制裁也因为担心弄不垮中国反倒重伤自身而雷声大雨点小，让美国在盟友面前丢了很大的颜面，眼看着中国开始介入美国俄罗斯久拖不决的叙利亚后坐收渔利，民众失落于美国即将失去领导世界的地位又失望□□承诺的就业改善没能解决，不满情绪越来越大。急需一场对外战争转移民众焦点的□□，在务实商人和反华种族主义者双重角色间疯狂地选择了后者……接着我们又七嘴八舌地讨论如果不是有汉奸出卖中国核武资料，□□还会不会有勇气冒险先发制人地动用核弹打中国和朝鲜。以及，如果被核武打得损失惨重的不是中国而是俄罗斯，是不是三战的规模绝不止是历史上那种，人类就真的在地球上灭绝了。不得不说和凌齐这个高智商高学历的人在一起确实长知识，感觉蛮幸运的。
晚上迷迷糊糊地在床上翻来翻去，好不容易烧脑地把快递车排班改了，不用所有车回来都九、十点了才检修，整整提早了2.5小时下班，特意腾出这个晚上说大家一起过个节日，结果临睡冰都没回来，心里多少有点生气。脑子里反复又推敲了一遍今天这么排班改的应该没问题，快递车分成远程和近程两批，远程车比最早一班提早2.5小时放出去…虽然晚9点收货的客户会早8点就被短信打扰，平时这样做肯定不行，但今天是圣诞节，嘿嘿。普通货运的快递过节肯定忙死，可我运的大部分是冷冻胚胎与生物制剂，大过节的研究所都休假了，零星几个工作狂的速递件我已经筛出来另送了，剩下那些等着冻火鸡和冻鳕鱼做晚饭的客户都是慢递，还肯定不会移动的都在家，等他们看到短信去打开家门口的自提箱时，一定想不到，其实那是比最早那班还早了半小时就放进去了，冻品自提箱的密封性好得很，2天都未必完全解冻，肉眼绝对看不出这半个小时的差异。嗯，很好，一切都还好，冰估计快回来了，一安心就睡过去了…
那晚，睡梦中好像冰回来了，坐在我床边歇了一会儿，隐约对我说了什么，醒来却记不清了……
清晨5点，莫名就早起了，上铺空空的，被子整齐叠着，冰根本没回来过！我眉头一皱。
电话，电话！打过去没人接……还是没人接……天亮了！明明很幸运地一个故障车的警告都没响，我却快疯了…
“I MISS YOU~~”，冷不丁地手机响了，是每日早报推送的“头条新闻”：C城飞铁车厢脱轨事故已造成32人死亡。12月24日23时27分，飞铁C城境内H州往F州方向管道破裂，12班列车坠桥，截止记者发稿时，事故已造成32人遇难，受伤人数上升至191名……
“昨晚11点27分!”“C城飞铁！”我的心不禁地揪了起来，急促地往下划光屏。
C州至F州的D301次列车行驶至“C城SY路段时”，真空运输管道突然破裂，造成D301次列车及其后12班次列车车厢从高架桥上掉落。目前，飞铁未掉落车厢的乘客都已转移至C城市区，经连夜抢修，25日运营前恢复通车，没有列车延误。事故原因正在调查，专家分析有可能是列车系统遭受网络攻击。极端组织SSO发布声明表示对袭击负责……
“12节车厢从高架桥上掉落！”
“32人遇难！191伤！”
天知道我是怎么惊慌地叫起大家，怎么颤巍巍地查着收治医院，打着永远也打不进去的热线，不敢搜不敢看遇难者名单，心里闪着千万种可能，我感到我的心都快不跳了。不，不，老天你不能再次把她从我身边带走！这一切不是真的！
再次见到冰是在3个小时后的医院病床上，睡得很安静，脸色有些苍白。
不幸中的万幸，做过脑部检查，没出血，只是脑震荡，当然还有一身的各种淤青擦伤。看到她胸口的起伏，听着她舒缓的呼吸，我和凌齐恐慌焦急的心总算放下，我们禁不住相拥而泣，感谢上苍，她还活着，她还活着。事发后看似镇定一直安慰着我的凌齐此时才终于露出了她的柔弱，悄声地告诉我，她其实也是强压着惊恐，不敢多想。还好冰没缺胳膊没少腿，只是须留院观察2天，休养一周。尽管怀疑这将直接导致冰丢工作，但和她的安全相比一切显得不太重要。我度过了我生平最难熬的3个小时，我甚至诧异为什么心痛的感觉比上一次噩耗还要猛烈，或许是因为姐姐的事早已预见，痛心是为的悔不当初，而冰的出事却是晴天霹雳，仿佛天堂直达地狱快车。
医生也提到了冰头骨顶部的那个圆洞，和之前治疗头疼时一样，结论依然是冰曾做过开颅手术，头骨已完全愈合但创面较大至今仍保留了一个孔，尽管冰根本不知道自己做过手术。通过断断续续的回忆，她只记得曾生病休养过很长时间，在康复的半年里被一位女士悉心照顾。至于这位神秘女士，冰承诺过保密所以不肯说，不过冰那博古通今的知识多是那时学的，因为神秘女士会常常念资料并解释给她听。有时候我甚至怀疑冰的记忆也是那样灌输的，毕竟相比康复场景的言之凿凿，冰生病前的记忆虽然自成系统，细节却非常模糊，不伦不类。我们常开冰玩笑说她其实是A国派到C国的特工，2107年的“月球巴士坠毁事件” 就是她策划的，所以才休眠避世。
或许是我们吵到了冰，冰有了些动静，似是醒了。我急急从床头跑到她的床边，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了我，“你？是？”冰声音很慢，我不知道她是否看不清楚。我激动地对她说“是我，是我，沙夜。”冰的眼神开始清澈，对焦在我的脸上，盯了好一会儿。然后她说出了一句我下巴都掉了的话，“我知道你是谁了…杨柳沙夜！你是我的妈妈！对吗？”她起先语速依旧缓慢，突然迫切起来。
我一下子呆了，看向凌齐，从我们彼此惊愕的表情里读出共同的疑惑：冰该不会傻了吧？还是失忆了？我抓起冰的手，弯下腰靠近她的眼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是沙夜啊，我比你还小3岁，我怎么会是你妈妈呢？你清醒一点啊…”冰没有回答，目光透亮。我迫不及待地再次轻声探问：“冰，你还好吗？”她只是怔怔地看着我。真傻了？太可怕了，我不觉声调高了起来：“医生，凌齐快按键叫医生啊。”这一嗓子引来了病房里其他病人家属的不满，也顾不上了。
冰摆手示意凌齐不用，她清了清嗓子，“我没糊涂，你是杨柳沙夜，杨柳永冰的妹妹，对吗？”我的脸上已经不知道该是什么表情才好了，她是怎么知道的？因为怕冰知道我接近她是因为姐姐，我一直没敢提过姐姐的存在…可是，这都风马牛不相及啊！我只能一顿一顿地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你可认得这张照片？”冰试图打开她的激光章给我看些东西，我确定她的神情非常清醒，一脸严肃。认真的？这真的不是一个玩笑？我知道冰的激光章恐怕昨晚就已经没电了，就帮她取下来联到了我的激光章上。她点击打开了一张图片，一张我再熟悉不过的照片，赫然投射在病床上方的光屏上！正是我珍藏多年的那张3人合影！看着我目瞪口呆的样子，冰继续道：
“你曾经克隆了你死去的姐姐杨柳永冰，根据《克隆法》 ，订制克隆者与克隆者视为父母与子女关系，负有扶养义务，法律地位上克隆子女与婚生子女享有平等的权益。”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情何堪 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