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早已离开》四木

12、往事

　　这张脸毫无疑问是冷知静见过的最帅的脸，也毫无疑问地让她想起了往事。顾翊是她的初恋，两人的交往虽不能说是惨痛的记忆，但至少给了她不舒适的感觉。
　　如果有可能，她宁愿没见过他。
　　冷知静偶尔回头去想时，会苦笑，为了她自己的天真，也为了以前那种不顾一切的勇气。在她印象中，顾翊永远是先挂电话，永远是让她等他，永远是不挑明他们的关系。她也曾经扪心自问：我爱他吗？
　　爱。她总是这样回答。
　　那么他是爱我的吧？
　　这个问题她无法回答。但是她宁愿相信爱情，因为顾翊看见她走神时，会扳过她的头，捏捏她的脸，流露出一点男女朋友的亲昵意思。她相信那一刻他应是投入了感情，至于有多少，她就没法辨认得清楚了。
　　俩人很少交流，不出意外出了隔阂。这个时候，顾老先生开始两方施压，反对他们的交往。她不甘心自己的感情被他人操控，总是努力地维护着。她会默许顾翊的要求，一周只见一次面；她会体谅他的难处，从来不提任何要求，小心翼翼地配合他的话题；她会独自忍受相思的煎熬，忍受爷爷的谩骂与鸡毛掸子，只求把这场恋爱持续下去。
　　爱一个人有什么错！每次爷爷把她打得到处逃窜，她总是大声反抗。爷爷抖着“家法杖”，咬牙切齿地告诉她：你称称自己有几斤几两，能进得了顾家的门？冷知静，你怎么不想想，你和顾翊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
　　最后一句五雷轰顶，让她彻底逃避不下去。顾翊从没公开过她的身份；从没带她出席过任何正式场合，尽管他为人低调，鲜少的几次也是有美女作陪；从没为了她和他爷爷正面对抗，总是冷淡地置之不理，冷淡的不去回应。
　　可是苦了她，夹杂在惊疑和打压中苦苦支撑，如果不是发生爷爷羞愧得绝食的事情，她还鼓不起勇气去结束这场恋爱。

　　分手那天的场景太激烈了，不需要她去回忆，她都能记得每个细节——
　　“冷知静，你确信你是考虑好了？不是一时的赌气？”那天的顾翊脸色阴沉，和平常比，难接近了一些，“如果你考虑好了，我也没话说，一切按照你的意思。”
　　顾翊那种不以为然的语气刺激了冷知静，她皱着眉想拽回自己的手腕，无奈被顾翊的保镖攥得死紧。“我警告你，顾翊，你的人再不放手，我就要动手了。”
　　顾翊没什么好脸色走到她跟前：“知道我不敢动你一根手指头，所以有恃无恐是吧？你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不接我电话，不按时赴约，现在还敢冲到我这里胡闹。”
　　冷知静看着顾翊：“我只强调一点，顾翊，我是文明人。”她突然抬脚踢了出去，继续说：“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对其他人都很讲礼，惟独看见你就不顺眼，因为我发现你真的很欠扁。”
　　顾翊没避开，膝盖弯结结实实中了勾踢，痛得他蹲了蹲身子。他转头对保镖说：“你们两个先出去，没我的吩咐不要放人进来。”
　　两个保镖马上放开冷知静，利索地走了，还顺手锁上了办公室的檀木大门。
　　宽敞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个对峙的人。
　　冷知静先退了一步，冷笑：“我知道你是空手道和跆拳道黑缎六带，怎么，想灭口？”
　　顾翊拉开衬衣领口，把西服外套甩在沙发上。“你既然偷看过我的档案，应该知道我比你接受过更严格的教育。”他走近她，“只要是有教养的人都知道，做人要有个底线。你今天来惹我发火，不就是想我一口气答应你的要求？”
　　“是又怎么样？”冷知静爽快承认，后脚跟已经退到了沙发前，“早在英国为了治好你的病，我差不多输给你我全身上下一半的血，那个时候还不知道顾家的债这么难还。现在顾老爷子讨债来了，对着我骂还不够，连身体不好的爷爷都不放过，再看看你，我这个名义上的男朋友，又为我做了什么？你这样姑息的态度只会让我心寒。”她被顾翊逼坐进沙发里，继续说：“我忍了很长时间了，不想再忍了，你爽快点，给个了断。”
　　顾翊听到这里，脸色冷得厉害，他把她按在了沙发里：“你再说一次？”他恨得咬牙切齿，“还敢说你忍了很长时间？你根本就是个傻子！你怎么知道我没做什么？你问问你自己，哪次用心听了我说话？你有时表现得真像个蠢货。”
　　冷知静被顾翊压住了手脚，很不耐烦：“好吧好吧，我是傻逼，你分手吧，我就可以让你眼不见心不烦，自动消失。”
　　顾翊的表情忍受不住了，一把抓住她的肩膀，问：“你是认真的？”
　　冷知静去推他的手，回答说：“是认真的，你放手吧。真不骗你，跟你谈恋爱很累。”
　　顾翊直起身子看着她。“你给我输过血，救过我的命，我本来以为这就是最牢固的关系，不需要我做得多明显，你都能明白我的意思，现在看来我还是高估了自己。既然你认为谈个恋爱很累，那我先放过你……”他转身走到办公桌前，弯腰抽出一叠文件纸，唰的一下砸在厚实桌面上，页面飞蹿得老高，“你想撇个一干二净？可以，签了字就行。”
　　冷知静皱眉走了过去，伸手扒拉着纸张：“又想干什么，我又没卖身给你，凭什么要签字？”
　　“合约，两年。”顾翊丢出自己的签名笔，啪的一声摔在冷知静面前，冷着声音说，“两年里，不准出现在顾氏名下的任何场所，不准出现在我面前，离我远点，否则就以违约起诉，下场是告得你倾家荡产。你想清楚了，签还是不签？”
　　“为什么是两年，不是五年、十年？”冷知静想都没想，反驳了一句。
　　顾翊的脸色很可怕，看起来像是要绕过办公桌来抓住她的样子，她马上后退几步，回答说：“好吧，好吧，两年就两年。”
　　顾翊把双手支撑在桌面上，很严厉地看着冷知静：“你不是要断个干净？这样总能不见面，顺了你的意吧？”
　　冷知静无所谓地笑笑：“这种东西你准备很久了吧？如果早就没断绝的心思，这个时候你能拿得出来？
　　顾翊沉着脸回答：“你如果仔细听我以前说的话，就知道我为什么准备这份合约，不过现在也不差，用在断绝关系上不算浪费。”
　　“好像是说拿给顾老爷看……那么我最后一点内疚感也没了。”冷知静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还细细检查了两遍。她的眼角扫到顾翊把手蜷成了拳，抵在桌面上。她连忙递过合约说：“好了。”
　　“出去。”顾翊硬邦邦丢出两字，低头看合约，再也不看她。
　　冷知静没说什么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