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拨动时间的指针·心跳游戏(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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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蒂·罗塞塔要向乔斯达夫人提交辞职信，据说她爱上了一位男子，要与他离开这里，到远方去结婚生子。"
差不多近几个星期，谣言与猜测悄悄在乔斯达家的仆人们中间兴起并流传。从安娜的口中得知这一消息时，林凡微笑着、将食指轻轻地、亲昵地抵上对方的嘴唇。
"嘘。"
看到身形抽长而显露出佼好轮廓的女仆倏然红透的面颊，借助着藤萝垂落的枝条，外表上似乎没有什么变化的少女轻笑着在被弯曲的褐色发丝半遮半掩的耳边作出提醒:"轻浮地流言可不配从淑女们如夜莺般美妙的喉舌中传出，我可爱的安娜。"
"咻～"
背后传出一声口哨，沉浸在玫瑰香气中的安娜忽然清醒，意识到这里除了少女与自己外还有他人时，羞红褪去的面庞染上慌乱，她下意识贴紧近在咫尺的身体，忐忑地望向灰金发的女仆。脊背被轻柔的抚摸，她并不排斥，而是从那双倒映出自己身影的瑰丽眼眸中得到了安慰，于是不知所措地小鹿冷静下来，迟疑地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做:"………丽塔？"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先一步后退，亲密地将垂落在那面庞边的浅色发丝挽上耳垂，少女轻声下达了"指令"，她露出了笑容:"下午的工作可能很辛苦，要加油哦？"
或许对于林凡本人来说，这只是属于友人之间的普通行为与话语，只是对被皮相的魅力所俘获的褐发女仆而言，更接近于为无心的木偶拧上发条，让它向某个方向嘎吱嘎吱运动。于是还未从隐秘的芬芳中清醒的安娜乖乖点头，拎起衣裙的裙角行礼。作为乡下的孩子，她并不喜欢繁琐的礼仪与其他弯弯绕绕，但丽塔·洛斯薇瑟喜欢。即使性格单纯的女仆本身没有这方面的医院，本能却催促着她完成这一举动。恋恋不舍地回望一眼才转身离去。
目送身穿黑白衣裙的身影消失在路径的彼端，林凡放缓呼吸，在草木与枝叶之间摩擦的声响足够微弱，却依然被少女敏锐地捕捉。如果是真心想掩藏自己话，又怎么会露出这么明显的破绽来呢？这么想着的她无奈地叹气，只是转过身时，眼前一片碧绿，那有什么人影？
上当了。
这样的念头从脑海中浮现，脸庞边是什么被蹭过的痒意，林凡像是一只受惊的猫，迅速地往旁边小跳几步，浅绯色眼瞳因惊愕而睁大，倒是看起来圆圆的有些可爱。并不算纤细的手指抵在少女的唇角，它的主人声音带着少许沙哑，饶有兴趣地用模仿的腔调念道:
"淑女娇艳的喉舌，宛如夜莺般可爱，可别让轻浮的流言从这里传出。"
我知道这话听起来像是登徒子在调戏良家美少女，不过是什么给了你当面拆我台事后拿黑历史处刑我的理由？
在心中的小本本上记上几笔，林凡后退几步，保持微笑:
"乔瑟夫少爷，这次是史比特瓦根先生来访。"
"史比特瓦根爷爷？他来做什么？"
穿着在并不算阳光明媚的天气下也有些白的耀眼的衬衣、伸出手摘下自己头发上一片树叶的棕发少年将手中的花束丢了过来，林凡接住，紫与白的花朵们依偎在一起，伴随着碧绿的细小枝叶闯入视野。注意到女仆询问的目光，乔瑟夫有些随意地挥手:
"放心放心，只是一些野花。要是花圃里的花，那个爱打小报告的园丁早就跑到艾琳娜奶奶那儿诉苦去了。"
被精心照料的蔷薇当然经不起连根带叶的摧残，还有，你是不是暴露了自己偷跑出去刚回来没多久的事实？
怀疑地调整下呼吸，确定空气中没有腥锈的味道、只是有着湿漉漉的汗水气味。林凡眨了眨眼睛，扫视下乔瑟夫全身。
"…………经过两三年的相处之后，终于对我这样帅气的人春心萌动了吗？"
表面上没有血，ok。
标准的乔瑟夫式笑话，ok。
说是帅气美少年的话，这个体型是不是有些超规格了？用怀疑地目光看过去，观察敏锐地女仆小姐反而发现了一点不妙的景色。大概是因为刚运动过没多久，在太阳底下耀眼的白衬衫中隐约可见健康的颜色，脖颈的纽扣或许是考虑到散热，只被扣上一个，露出锁骨的线条。面对肉眼可见的单薄衣物下健壮的肌肉，林凡放空大脑，下意识地露出大部分客人见到后称赞不已的标准职业性微笑，转移话题:
"我想您应该还记得，史比特瓦根先生曾许诺过要与您一同去曼彻斯特旅游这件事？"
视线相对，少女似乎从那翠色的眼瞳带着某种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的奇妙感情，不过下一刻，眼睛的主人站直身体，毫不避讳地伸了个懒腰，让人想起在明媚午后的草地上伸懒腰的猫。他的声音拖长，绵延出有些漫不经心地意味来:
"啊，我当然记得。只是没想到就在今天，还真是个惊喜。走吧，让史比特瓦根爷爷等的太久可不好。"
话音未落，少年便已到达她的身边。面对敏锐地感知所察觉到的、紧贴过来的属于年轻的乔瑟夫·乔斯达蓬勃而活跃的"存在感"，林凡也随之意识到:
"果然，他察觉到了。"
声音、气味、颜色………或许是因为这具身体与作为形象的"原型"有着共鸣，总之，大概是近几个星期、或者几个月前，少女将微笑变成了习惯，疲惫地应对梦中重复到已经开始感觉到有些厌烦的景象。对身体的熟悉不仅体现在他人叫出"丽塔"这个名字时下意识地及时回应这一方面。只是她说不清楚自己发生什么变化，却模模糊糊地意识到某种奇异的改变，或者说，"融合"。
虽然不是坏事，却也不是什么让林凡身心愉快的东西。譬如乔斯达家已经有不止一人对少女突然的拉近距离，或是莫名地疏远而感到焦躁与慌乱。如果说发生变化前，面对自己感觉不适的事物时林凡可以克制住自己的排斥，那么现在她就像一只胆小而警惕的啮齿类动物，睁圆眼睛注视守株待兔的天敌，踮起脚掌在随时可能被绞杀的微妙边缘战战兢兢，恨不得马上离开。
不幸的是，拔高了一个个头，快追赶上自己身高的乔瑟夫·乔斯达被划分进"需要警惕"的区域里。
更不幸的是，有着翘起来的棕发的少年翠绿的眼睛偶尔可见到狐狸般狡黠的色彩，同样也拥有让对手心惊胆颤的敏锐。一同穿过幽秘的花园小径，两人间几乎可以说是肩并肩的亲密距离如果不是某人故意为之，林凡觉得自己不如趁着这次机会从乔斯达家辞职算了。去当一个什么都不用想的富婆的话，说不定加把劲还能在晚年迎娶年轻漂亮的金发小白脸，走上人生巅峰。
停一下，串世界线了。
灰金短发的年轻女仆唇角勾勒出浅浅地笑意，她打开门扉，做出"请进"的手势。跟随体型健壮的身影走进铺满天鹅绒地毯的厅堂中，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好放下茶杯，注意到声响将那带有刀疤痕迹的面庞转过来。
"哟！史比特瓦根爷爷。"
以乔瑟夫似乎有些玩世不恭地一边挥手一边打招呼作为开头，数日没有相见的"家人"们开始了寒暄。
这么定义眼前的活跃的氛围，犬型的替身从她的手中叼走花束，悄悄地从门缝里钻了出去。林凡站在的因这个家庭即将到来的搬迁而忙碌、近期难以找到人影的金发女仆身边，等候作为主人的艾琳娜发出指示。同样，她也有一些疑问想要询问宁蒂，因此在心中盘算着找准时机与乔斯达的女管家谈一谈。
不过少女的计划很快便落空了。
"我似乎没有提到过自己不怎么喜欢高处………"
"你确实没提到过。"
稍微侧开自己手上的印着"Superman"字样的杂志，作为唯一注意到从林凡口中泄露出微弱呢喃的人，棕发少年已经褪去婴儿肥的面庞上看起来漫不经心，只是那双眼睛却将视线从漫画的纸页上移了过来，穿过有些狭窄地过道:
"先说好，如果想吐的话提前和我说一声，毕竟这是艾琳娜奶奶特意准备的新衣服。"
为了防止被呕吐物弄脏新衣或者沾上异味，所以会提前给我来一下波纹式安眠法对吧？
短短数秒内便理解出乔瑟夫话语中含义的林凡面色不变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虽然她很想吐槽"艾琳娜夫人是叫你平时在外面冷静点没错，不过可不是这种冷法"，不过考虑到记忆中模糊的、可能会发生在这架可怜的私人飞机上的事，少女决定提前掐断因两人拌嘴而浪费时间的可能性。
‘碳基狩猎者(Carbon based hunters)………呃，就算是心里默念也有一种莫名地中二感…………算了，HD–603！’
金属与齿轮构建的猎犬从虚空中浮现，这只曾被主人简略地称为"影铁"、更换了不止一次代号的替身用与机械质感的外表不太符合的乖巧坐姿蹲坐在过道上，亲切地拍打着形状怪异的尾巴，发出只有替身使者能听到的声响，看起来和一只体型适中的犬科生物似乎没什么不同。这时，头发花白的老人转过头来，似乎是听见了乔瑟夫所说的话，他有些担忧地询问道:
"抱歉，我没有考虑到这种事情。你现在很难受吗，丽塔？飞机的舱内准备了呕吐用的袋子。"
"多谢您的关心，我没事的。"
意识到自己给出的回复措辞太过彬彬有礼，少女一边在心中向替身下达搜索的指令，一边想了想，随后收敛已经成为习惯的微笑，将垂落下来的头发撩到耳后:"只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高空，难免感到紧张。"
‘飞机的后舱内藏有带着遮住部分黑色面具的人类，经简略扫描，数量为九’
接收到编号为HD–603的替身传来的讯息，林凡默默叹了口气:在数千米的高空中和手持枪械的绑架犯们展开激斗什么的，光是想象就叫人物心跳不己的场面啊，从物理方面来说。不过，如果这就是作为一名女仆却没有及时发现威胁雇主安全问题的惩罚，倒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面对史比特瓦根关心的目光轻轻点头，传递出自己现在状况还不错的信号，灰金色短发的少女将手指放在唇边摩擦出微弱的痒意，不带感情地思考着:
那么，怎么在引起骚动前解决这些偷溜进来的小虫子呢？
让碳基狩猎者释放可以麻醉躯体的神经毒气确实时省时省力，不过距离还是太近了，难免会从门缝中随着空隙泄露过来，波及到舱室内的其他人。虽然可以注射相对应的解毒剂，不过机械犬一次只能注射一人，倘若驾驶员失去神智结果导致飞机坠毁可就不妙。唔，虽然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骚动，不过果然让HD–603依次注射神经毒素比较好，况且狭小的舱室内不利于躲避，以替身的速度应该很快会完成。
简单的计划在脑海中成型，林凡随之也从思索中回过神来。还未向自己的替身下达指令，眼角的余光便注意到一抹翠色————不知何时，乔瑟夫·乔斯达将手中的漫画放下，无声地望了过来。当少女下意识与他对上视线时，他才收回自己的目光，仿佛那只不过是偶然的一瞥。
再这样下去，我迟早会被吓出心脏病来。
女仆小姐嘴角一抽，毫不犹豫摁下心中涌现的名为"心虚"的感情与种种怀疑。在乔斯达家工作的时间并不算漫长，却让作为普通人的林凡意识到自己智商的极限，这具身体的本能将还未踏入成年的乔瑟夫列为警惕对象绝对不是没有原因的。
"综合所述，等乔斯达家搬迁到伦敦，我不做女仆了！"
‘等等，这不是个flag吗？！’
十九世纪的英国女仆生活并不能说是有趣而美妙的，不然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女人也不会学会自己吐槽自己这一技能。假如按照她原本阴郁内向的性格成为了乔斯达家的一名佣人，大概会演变成日子里在无人的角落才敢说出无人能听懂的梗，就算是有着不符合时代的特殊性质也会被大众的人海所淹没，从各种方面来说都是很悲惨的场面吧。
那么，稍稍拨动一下时钟的指针，让我们略过少女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合理后随之而来的消沉与自我嘲讽。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林凡向自己的替身下达以撕咬为主要攻击、注射神经毒素的指令。从时间上来看还算及时————劫匪的首领距离舱门只有几步之遥，打算拧开门把手进入飞机的舱室内，按照早已规定好的计划行事。为了保证行动的迅速，这些蒙住部分面孔的匪徒之间距离很近，此时几乎可以说是紧挨着的人无声倒下，由黑衣匪徒们组成的人群不免出现骚动。莫名的状况、略显昏暗的舱室、自己认识的人忽然失去声音…………种种因素在这块狭小的地方发酵出诡异的气氛。
恐惧是会传染的。
距离舱门最近的劫匪首领反应过来时下意识做出对应的安抚，但是当贴在他身后的成员伴随着闷响倒在地面上，冰冷的畏惧充满他的内心。以至于一个慌乱的劫匪拼命挤开拥挤的人群、狠狠地转动门把想要从这幽暗中逃离时，匪徒的首领所做出的反应只是迟疑地伸手，然后被情绪激动的人撞开，健壮的躯体与舱壁碰撞出的声音夹杂在舱门打开的声响里，被负面情感藤蔓般缠绕的劫匪们无人在意。
"咯哒———"
门扉开启发出的微弱声响，宣告少女的计划出现了失败的第一步。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拨动时间的指针·心跳游戏(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