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宇蜉游录·焉织（魔君囚在我身体里的日子）》聿珂

15、作伥3

　　姑娘们倒是自觉地排成两排，都是十四五岁的姑娘，穿着各色纱衣，拿着小扇子和手绢，黛眉粉脸红唇，铅华之下，仍掩不住青涩。
　　尺琮背手站在尺焉身旁，面无表情，一语不发。本就少言的他，面对这么多姑娘，更是无言。
　　“姑娘们，本公子今日召你们来，不听曲，不饮酒，不作乐，是要跟你们打听些事情！”尺焉正经地说。
　　姑娘们你眼看我眼，不明所以。
　　“你们可认识含烟姑娘？”尺焉问道。
　　“含烟是我们洛河的姐妹，比我们早到一个月，我们都是她引荐过来的。可是已经三天没见过她了”一个穿淡绿纱衣的姑娘说道。
　　“她可能已经死了，而且下一个要死的可能就是你们中的一个！”尺焉略显凝重。姑娘们哆哆嗦嗦。“我们都已经逃到这里来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们！...”当中的几个姑娘竟嘤嘤地哭起来。
　　“谁不放过你们，你们为什么要逃出来？”尺焉眉头一蹙。
　　“去年年底我们洛河来了个道士，说我们洛河笼罩在煞气之中，灾劫将至。长辈们一脸狐疑，又不敢置之不理。听说我们出生前后一两年，洛河确实发生了改变我们族运的可怕之事，从此我们整个族落就开始衰败，织锦布匹的产量和质量都变低，销路不佳，营生慢慢变得困难。”穿绿纱衣的姑娘垂着眼睛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罗绮绢，洛河罗氏宗室旁支。”
　　“你们发生了什么改变族运的大事？”尺焉问道。
　　“十四年前，我们宗室嫡系家主罗纭纱一家被灭门了，自此我们族里便没了主心骨，生产和经营都急转直下，不复往日风光。听长辈们说，家主罗纭纱在世时，除了精通本家的治桑养蚕纺织剪裁制衣之术外，琴棋书画亦无一不精，所研制的纭纱锦一度成为大同国王室的贡品。优质丝帛织物通过商队远销中原地区及西北诸国，族人生活可是过得相当富足。家主交游广阔，与大家宗室贵胄皆有交往，但是是以公子的身份，我们洛河都是女性当家，女性素不外嫁，家人都是婆婆姨妈姨父及同辈的兄弟姐妹。据说当年求婚的世家公子甚多，但是我们是女性当家，女不外嫁，必须夫婿入赘。大家望族家长们不悦，说我们是蛮顽无礼教之族，一介女流不安于室，竟欲与男人平起平坐！认为自家子侄若是跟我们家主成婚便是丢家族的脸面。据说就四方城望族蓝月尺氏当时的长公子也心慕我们家主，求过婚，但被当时的老谷主给否了。 ”
　　“现在的尺谷主？”尺焉听闻自己爹爹年轻时也如此多情，跟现在不近女色的样子相去甚远，八卦之心已经超越了查案的责任感。尺琮倒是看不出神色变化，依然不发一语。
　　“应该是的，据说我们的小家主百日宴时，亦有邀请尺谷主赴宴！”绮绢答道。
　　“那你们家主最后还是嫁人了，还生了小家主？与谁成婚了？”尺焉好奇的问道。
　　“不详，族人也不敢问。家主当年已经三十又一了，只要是她生下的，就是小家主，族人便高兴。想必能让家主委身的也不是等闲之辈。惨剧就发生在百日宴上。整个宗族的主要执事人也参加了宴会，便一同殒命。那就是为何洛河族人的日子自此一落千丈的原因。我等存活的都是旁支，不懂经营，只会听安排养蚕织帛。”
　　“是谁行的凶？”
　　“不详，一路传闻是邪祟所为，不露痕迹。大家对此也讳莫如深，至今家主的大宅都是无人敢靠近的。”
　　“你不是说当时尺谷主也被邀请参加了百日宴吗？”
　　“据说尺谷主赶到时，惨剧已发生，大宅里外满地尸体，所有人的双眼都流着黑血。后面的丧事亦是尺谷主帮忙料理的”没想到梭婆婆的族落竟发生了如此惨烈的往事，难怪梭婆婆一说起家乡就愁眉不展。
　　“这些旧事与你们现在的处境有何关系？”尺琮问道。
　　“那道士就是与长辈们来说，邪祟又要再来灭我们一次，若想挡灾，便要献祭一个天选之人，以祈神灵保佑。要各家各户把十四、五岁的姑娘悉数带到他跟前，摆阵施法，拣选天选之人。谁家的孩子不是父母的心头肉，谁愿意把自己的孩子送到祭坛上当活祭？所以我们的父母就陆续安排我们出逃。我们只会纺纱织布，流落在外，无所营生，便慢慢聚拢到这烟花之地”说到伤心处，姑娘们纷纷落泪。
　　“哪来的妖道，真正的修仙之人不会用此丧尽天良的方法来除祟！姑娘们莫悲伤，有我在，定当保你们周全！”尺焉拍着胸脯道。尺琮瞥了他一眼。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姑娘们纷纷行礼。
　　“目下这杀人案与你们洛河来的道士是否有关联，尚不能下定论。”尺琮平静地说道。
　　“无涯公子所言极是！ 姑娘们，你们中有谁是十四岁四月生的？”
　　“公子，小女子春绫，十四岁，四月生。”一蓝衣女子道，此女生得一张鹅蛋脸，眉毛舒展，眼睛长而有神，小巧的鼻子和嘴巴，顾盼生辉。
　　尺焉满意地一笑。“大家都在这边呆着，春绫姑娘随我来。”尺琮听他要离开房间的意思，竟有点紧张。尺焉冲他笑了一下，便与春绫离去。
　　半晌，尺焉独自一人背着手进来。不言不语，打了个哈欠，便往榻上一躺。
　　尺琮想他又是精力不支，乏了，便随他去。
　　“诸位姑娘，辨机公子乏了，要休息。你们各自离去吧！”
　　“那不行，公子们点了我们，我就得在这里陪着侍候，若是我们离去，嬷嬷是要罚我们的。”姑娘们七嘴八舌地说道。
　　“那，请诸位自行方便。”尺琮无奈地盘腿坐在几桌旁，凝神打座。
　　“公子，我来给你们弹首曲子吧，是新学的，是轻柔凝神之曲，不会打扰辨机公子休息。”绮绢说道。尺琮点头同意。绮娟坐在古琴旁，弹了起来。小姐妹们围成几个圈圈，席地而坐。
　　琴声轻柔绵长，听得人精神舒展，神清而又气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