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冷寒，我想抱你到怀里取暖》水三郎

7、大学的时光

　　陈情逃一般地去上了大学。
　　两个多月的假期里，因为她的高考成绩，周围的人对她要么冷嘲热讽，要么说风凉话。
　　她仿若置身密不透风里的透明屋子里，别人看她安然无恙，她自己却度日如年，无法呼吸。
　　相较之下，大学之于她来说，是一个自由的王国，一个可以逃离一切的乌托邦。
　　那种站在人群里无人认识的自由感，她觉得很舒服。
　　宿舍里一共六个人，来自不同的地区，说方言的时候鸡同鸭讲。陈情一直没有听懂。她不太合群，其他五个人，家庭条件比较好的三个每天同进同出，另外两个结伴而行。
　　除了偶尔跟室友出去吃饭，她大多数时候独来独往。一个人早起背书，上课，上自习，在校外的小吃街闲逛，累了，就去图书馆。闭着眼睛抽出一本书，一看一下午，困了就趴在桌子上睡，醒了继续看，一直到读完为止。
　　她报名参加了学校的围棋社，每周四晚上围棋社会组织活动，有老师和学长讲关于围棋的一些知识，她坐在下面睁着懵懂的大眼睛，仿佛听天书一般。
　　围棋社熏陶了小半年，她的水平依然停留在下五子棋的阶段。每次活动，别人讨论柯洁阿法狗这样的高级话题，她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左手跟右手下五子棋，老师、学长和社团的同学看到直叹气，说她压根不开窍。
　　围棋社属于冷门社团，团员不多，过了前几个月的热乎劲儿，之后的每次活动，人数都维持在十几个左右，有时候碰上学校搞讲座、活动，十个人都不到。
　　社长是一个有情怀的人，痛心无人学围棋，得空就宣传，无奈感兴趣的实在不多，即便有人来了，过了新鲜劲儿，也不愿意来了。
　　社长决定请外援，刷人气。他提前一周在围棋社的群里宣传，勾得大家心痒痒，许多很久没参加活动的人都说要去。他还在食堂门口最显眼的位置，弄了一个大大的海报，海报上是一个背影，男性，抱着吉他，逆着光，手微微抬起，好看得忍不住尖叫，海报上方写着“神秘嘉宾”四个大字，下面是围棋社活动地址。自然引来一波又一波的围观者。
　　“这是谁啊，神神秘秘的？”
　　“看着挺帅的，有吉他，肯定会唱歌~”
　　“手真漂亮。”
　　“围棋社的活动，周四晚上反正没事，去看看呗~”
　　陈情宿舍的几个室友问她，“你们社请的神秘嘉宾是谁啊，能不能提前透露一下？”
　　陈情摇摇头，还真不知道。
　　“我们去看看呗。”
　　周四的活动晚上七点开始，六点五十，陈情和室友到的时候，举办活动的小礼堂里熙熙攘攘全是人。每张桌子上放一个棋盘，两盒棋子。
　　众人翘首以望，徐嘉背着吉他缓缓出场。礼堂静寂，随后爆发出惊呼声。
　　徐嘉是个帅哥，尤其是这个帅哥还是玩音乐的，他带着他的乐队在台上唱摇滚，一下子把现场点爆了，全场人都站起来，全都站起来跟着节拍嗨。
　　唱完，围棋社活动开始，社长上台讲围棋知识，大家心不在焉地听着，目光不时地扫向坐在最后一排角落里的徐嘉。
　　徐嘉则注意到坐在旁边的陈情，她没有听课，一个人下棋。刚开始，他以为她一定是个高手，等看了一会儿，他笑了，她竟然自己跟自己下五子棋。
　　这个姑娘挺有意思。
　　陈情报名参加了学校的演讲比赛，这惊住了所有的人，包括负责训练老师。
　　“你确定？”
　　陈情点头。
　　“也好，锻炼锻炼也好。”
　　老师显然对她没有抱任何期待。在老师看来，她说话不多，总是低着头，怎么看都不像是能上台的人。年轻人都以为自己什么都行，只有试过之后才知道哪些可以，哪些不可以。
　　陈情自己也这么认为，但当她站在台上的那一刻起，莫名其妙地，她浑身充满了力量。别人上台颤抖，她也颤抖。只不过，别人是害怕，她是激动。
　　她享受站在台上的时刻，不是因为会被万人瞩目，而是有了更广阔的空间。那种感觉很奇怪，仿佛是从一个小水缸跳入汪洋大海，一下子如鱼得水起来。她之前一直认为自己不善言辞，性格别扭，没什么特点，站到台上才发现，自己原来竟然能滔滔不绝脱稿完成十几分钟的演讲，一点都不怯场。
　　一个评委老师待她演讲结束后，非常赞赏地夸她，“演讲的时候，眼中有光。”并给她打了个最高分。
　　她没有任何意外，拿到了全校演讲比赛第一名。当名次公布出来的时候，学校的大礼堂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那天的比赛，陈情万众瞩目。和她一样瞩目的还有一个乐队，叫嘉人乐队，主唱叫徐嘉。就是被围棋社社长邀请过去唱歌的那位，陈情那天最后压轴领奖，徐嘉唱完歌下去，随后抱了一大捧花上台献给她，全场尖叫，大礼堂沸腾了。
　　陈情一战成名。托这场演讲比赛的福，她成了学校的名人。成为名人有一个好处：她之前的独来独往被同学非议清高，成名了，就成了有个性，大家对她多了许多尊重。
　　之后，她又代表学校参加演讲比赛和全国的辩论赛，成绩都不错，盛名之下，她身上的不合时宜都成了理所当然，甚至大家效仿的对象。
　　陈情在辩论赛结束后的第二天，被室友拉着参加了一个宿舍联谊会。那是学校比较流行的交朋友方式，女生宿舍联谊男生宿舍，吃着聊着，说不定就发展成恋人了，身边有许多这样的联谊恋人。即便成不了恋人，也可以成为朋友，没事出来吃吃喝喝，插科打诨，也是消磨时间的方式。
　　在联谊会上，陈情又见到了徐嘉。他笑盈盈地跟她打招呼，说看了她演讲比赛和辩论赛，非常精彩。他刚说完，旁边宿舍的人插嘴，为了看你的演讲比赛和辩论赛，他自己的演出都推了，被主办方骂了一顿。
　　徐嘉有些尴尬地摇摇头，很腼腆，不好意思地笑，摆手说没有的事，那个演出本来就打算去。
　　一顿饭的时间，足够陈情对徐嘉有一个初步的了解。他今年大二，大一刚入学就跟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组了嘉人乐队，大一上班学期结束，在学校举办个人演唱会，全校轰动。之后到外面演出，有时候也会参加一些歌唱比赛，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走到哪儿都引发尖叫的存在，怪不得社长特意请他参加围棋社的活动。
　　吃完饭，两个宿舍的男男女女又去KTV唱歌。陈情演讲没问题，唱歌却五音不全。她坐在角落里刷手机，徐嘉也没怎么唱，说平时唱得太多，KTV就不卖弄了，让其他人唱，他坐在沙发上看，时不时跟陈情聊几句，不刻意，也不讨好，分寸掌握得很好。
　　一切结束，各自回去。洗漱睡觉，躺在床上，其中一个室友叫李萌，突然说，“陈情，我觉得徐嘉喜欢你。”其他人附议，本来困顿的一群小女孩瞬间精神了，七嘴八舌挖细节证明徐嘉喜欢她。
　　陈情静静地听着，根据她们提到的细节一一对照，后来她们说的太多了，她对不上，慢慢地睡着了，梦里模模糊糊出现了一个影子，看不清脸，她跑近了看，影子一转身，吓得她一身冷汗醒过来，竟然是高中同桌，那个胖胖的男生。
　　之后，陈情隔三差五会遇到徐嘉。
　　有时候在食堂，学校有十几个食堂，她经常去九食堂，她喜欢九这个数字，距离宿舍近，里面的红烧丸子很好吃。她正咬着大丸子吃得津津有味，徐嘉端着盘子过来了，坐在她对面。
　　她去图书馆看书，也会遇到。有时候是在找书的时候，有时候是正在读书的时候，还有两次，她一觉醒来，抬头看到徐嘉。
　　好在她是一年级，他是二年级，公共课不会一起上，倒是有时候课程排在一栋楼，偶尔会见到。每次见到，他喊她“陈情小师妹”，感觉怪怪的。
　　5月，陈情过生日。按照惯例，请室友和相熟的人吃饭。徐嘉不请自来。一顿饭吃得很融洽，蛋糕端上来的时候，关灯准备吹蜡烛，徐嘉却抱着一大束玫瑰花出现在她面前，吓得她不轻。
　　“陈情，我很喜欢你，你愿不愿你和我在一起？”徐嘉说道。
　　陈情愣在当场，惊吓还没消化完，不知道该如何迎接这波惊喜。在场的人起哄，大声喊，“在一起，在一起~”
　　徐嘉站在她面前，坚定地站着，蜡烛燃烧一半，沉默却倔强。陈情沉默，惊吓过去，心情复杂。
　　“陈情，赶紧答应啊~”
　　“对啊，蜡烛都快烧光了~”
　　“在一起~”
　　……
　　蜡烛燃烧殆尽之前，陈情点点头。内心里，她是喜欢他，同时也有些迷茫，心中忐忑不知道这段感情会是怎样。高中的暗恋太残酷，让她心有余悸，可在余悸之后，她又是渴望爱情的，希望遇到一个自己爱，也爱自己的人，两个人相扶相持的，走完一生。
　　“一定会的，我们一直牵着手，一直都白头。”
　　徐嘉拉着陈情的手，眼神坚定，陈情感动了，心中生出无限期待。
　　徐嘉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两个人确定关系后，除了要演出或另外有事，她都会给她打开水，陪她吃早饭。两个人如果都没事，他会隔三差五拉着她到外面有情调的餐厅吃饭，或者在咖啡馆里消磨时光。
　　两个人在一起，没有许多人谈恋爱的争争吵吵，轰轰烈烈，倒也有一种岁月静好的美好。
　　如果有演出的话，徐嘉需要大量的时间排练。陈情没课，他会拉着她一起，提前买许多零食让她边看边吃。
　　零食都是陈情喜欢的，他早已经摸准了她的喜好，酸奶、锅巴、瓜子、薯片，老四样，非常专一，从来没变过。
　　有时候也会特意带着她到琴房，他给她弹很多日本的钢琴曲，非常恬静温柔的那种曲子，她每次听了，心里会很安静，渐渐生出满足，琴房里有阳光照进来，她坐在椅子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感觉有人靠近，她猛地睁开眼，吓得准备偷偷亲她的徐嘉往后退一步，自我调侃，“果然不能做坏事。”
　　不过暗地里不能做，明着却不是不可以。趁陈情不注意，他抱住亲吻。正是情浓的时候，琴房的门砰砰被敲动，管事阿姨在门外喊道，“时间到啦，不要练了，休息一会儿，让别的同学练。”
　　两个人脸有些红，讪讪的。仿佛偷情被人抓个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