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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一个故事 ...

  •   这一切,其实很有迹可循。
      邵墨渊醒了之后突然消失的色彩混乱症、因为时空错乱而蒸腾的玫瑰玉石、突然被他看清的左眼瞳眸、在斯腾伯格暴-乱中领袖者对邵青的错误记忆。

      一桩桩一件件,都因他对他不顾一切的执念。

      贺念之为了残存的希望,不惜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猜想,赌上生命的疯狂,穿梭平行时空。

      邵墨渊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在他人面前流泪。可他看着贺念之被微光笼罩着的轮廓,眼眶忍不住涩苦,灼热将视线盖上一层薄雾。

      有些错乱了的记忆,突然开始在角落闪现。
      潮湿的空气,幽暗处的低语,残存的温度,眼角灼热的泪水。
      转瞬即逝的,是少年炽热的爱意。
      因为这无处不在的爱,他愿意为他抛弃所有的理智,为他种下满园的玫瑰。

      贺念之突然开口:“能给我上一次药吗?”

      邵墨渊停了自己的眼泪与一切回忆,忍住喉头艰涩。
      他说不出别的话来。

      “好。”

      贺念之经常拉着他锻炼。邵墨渊身体仍然羸弱,他自己倒是长成了完美的倒三角,在衬衫下的太平洋宽肩蓄势待发,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随着呼吸,肌肉起伏,那躯体又是活的,不断脉动。这细小的动作连着心房,那里好像能停一只漂亮的蝴蝶。

      贺念之仿佛察觉到了他的微妙的尴尬,自己一言不发脱了衣服,一点点露出狰狞的伤痕。

      邵墨渊看着他动作,心里像是被扎了一根刺。
      他睫毛颤抖,道:
      “痛要和我说。”

      月夜无声。
      灯光是浅淡的,无法照到每一个角落。邵墨渊没有戴眼镜,视线有些模糊,便只能得很近。他的呼吸拂在对方皮肤上。

      “念之。”邵墨渊扶着沙发,手有些拿不稳,“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我仁至义尽如此。

      贺念之在静寂无声中开口,声音平静而不容辩驳:“我给你讲个故事。 ”

      邵墨渊像是预料到了什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手上的动作依然没有停。
      “好。”

      贺念之得到应允,低笑了一下,语气让人琢磨不透:“那你要好好听。”

      “宇宙刚开始时,很暗,没有光亮。这之后,尘埃和岩石聚到一起,逐渐变成了行星。行星实在是太多了,没有人给每一颗星星命名,就像没有人能在黑暗里找到小王子。但是地球很早就存在了,他在太阳系里是如此耀眼,其他类地行星不能媲美。

      有一天,地球被狠狠撞了一下,飞出了很多碎片。有的碎片飘到很远的地方,还有的被吸引,逐渐再一次聚在一起。其中一颗,便没有离开,成了一颗小小的卫星。

      这颗卫星从此不再从此不再漫无目的地跟着暗物质漂浮,他在自己的轨道上,反射太阳的光,用自己长时间的追随获得了地球周围的一席之地。

      这是月球。

      月球开始和地球在一起,一转就是很多年。

      地球对月球的感情是温和的,就像白水;可月球对地球永远炙热,尽管他表面温度很低。

      有一次,途径地球的彗星对月球说:‘宇宙很大,也很美丽,你应该脱离轨道,再次远行。’
      月球对他说,他不会再走。他已经着迷于地球六倍的吸引力。哪怕万有引力不再等于GMm/R^2 、牛顿第二定律不再成立,他都永远围着地球公转 ,不再离开半步。

      彗星叹了口气,又拖着尾巴逝去。

      不是所有路过的星球都那么好心。
      很多年,月球被砸了很多次,环形山越积越深,月球有些千疮百孔。但是,月球说,他既然叫‘卫星’,就会对得起这个名字;他从被地球吸引的那一刻起,就有了自己的轨道,有了自己的使命。

      月球说,要是宇宙真的有一天陷入熵死,他也会运行到地球看不见他的那一天 。
      只因为他爱他。”

      贺念之就像在向他科普一个故事。
      可是,这话里的机锋是那么明显,主观情感又是如此强烈。

      园里的花还开着,木卫三蜷缩在一个不知名的角落进入美梦。白昼前的黑暗里,贺念之终于捅破那层本就不堪一击的薄纸,将自己的爱意平静说出口。

      邵墨渊没有逃避的余地。

      他仍然是呆愣的,带着手套的手停在半空中,不知如何是好。贺念之却站了起来,在邵墨渊的注视下,关掉了最后一盏落地灯。

      凌晨三点半的夜,是浓重的,是直白的,是无处躲藏的,是光线穿不透的。背上的药水还未完全风干,贺念之就站了起来,堪堪穿上了放在一旁的衬衫,像是在为什么做准备。

      “邵墨渊。”邵墨渊听见贺念之的声音响起,“我爱你。”

      邵墨渊在黑暗中聚焦自己的视线,仍然保持着半跪的姿势在沙发上,手腕却突然被一双炽热的手握住。他倒吸一口气,贺念之已经攻略城池,抵住他的肩膀。

      邵墨渊的胸腔在被心脏疯狂攻击,视线聚焦不起来,有一种难以察觉的不安。他突然把所有的事情都记起来了。

      乱了,全乱了。
      邵墨渊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更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直白地表达。
      他很清楚贺念之的性格:他已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忍了这么多年,绝对不会突然对他说出这种话来。真正的导火索,就是他在酒醉之后那个主动的吻。这让贺念之极好的控制在突然间失了衡。

      贺念之在这之前,已经相当小心地把自己的欲:望收束,只留给他温暖的爱意。可是他现在不再掩藏,就像和羚羊为伍的狼终于脱下自己伪装多年的皮。

      但是少年又是克制的。虽然他已经把一切宣之于口,可是他只是抵着他的肩,仍旧隔开了一段距离。邵墨渊知道,贺念之不会突然冒进。他在等待。

      “贺念之。”邵墨渊看着他,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逃避,“我一直是残缺的。”

      “从2099年开始,我就有非常严重色彩混乱症。但是从遇到你开始,世界不一样了。

      所有的颜色在我眼里都是混乱的,除了你。”

      贺念之听着他的话,一时之间有些难以反应。

      邵墨渊此时,接着说了下去:

      “我和人深交很少,模糊的因素又太多,有时候我没有办法分辨自己的感情。”

      要是人的视线里只有一朵玫瑰,那他们的相爱就是必然,就像失明的人突然看见了光。
      他觉得这并不公平。

      “那现在呢?”贺念之并没有被他的逻辑带走,而是追问,“色彩混乱症,康复了吗?”

      邵墨渊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

      贺念之与他对视,眼睛很明亮:“那你开始讨厌我了吗?”

      这简直算得上明知故问了。
      ……贺念之在他眼里不再特殊,但炽热没有减少半分。

      贺念之看着他的表情,早已经心如明镜。

      “特殊只能让你在最开始更容易接受我。”他看着他,思路明晰,“这之后十余年,就不再因为这个原因了。 ”

      贺念之是小孩子的时候,邵墨渊会给他多很多的无条件原谅、不需要血缘关系的教育、关爱。贺念之长大了,邵墨渊依然会因为多年惯性把最好的留给他,却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变化。只是贺念之不再是小孩,他的爱意开始被欲-望包裹,逐渐让邵墨渊放松警惕,将一切特殊情感习以为常。

      逐渐,他跌落了他的网,好像没有办法挣脱了。

      ……现在已经能这样对待他了。

      贺念之盯着邵墨渊,用眼神将人圈在自己的领地里。邵墨渊垂着眼,没有说话,但背脊却是耸动的。终于,灼热溅出了眼眶,泪水在黑夜里迅速下坠,就像碎掉的钻石。

      贺念之一下就心慌了。
      邵墨渊在哭。

      可是他很克制,一切幅度都极其微小。换而言之,邵墨渊根本不想让他发觉。

      他在不知所措。

      贺念之很心疼,可是看着这副不开窍的样子,本能就突然间多了几分恶劣。

      于是,贺念之摘下了自己脖子上的吊坠,把仍然带着余热的月球,锁在了邵墨渊的脖子里。

      “昨天你喝醉了,我给了你一朵玫瑰,你就给了我一个吻。”

      贺念之看着他,声音有些暗哑:“为什么这么好哄?”

      邵墨渊突然又被他用这种强硬语气对待,也明白了他语气里直白讨要,瞪大了眼,错愕很明显。

      贺念之以前都是很温柔的,除了在工业区那一次,从来没有像过这样几乎是威胁的语气。贺念之终于是对他露出了獠牙。

      邵墨渊几乎是恼怒地推了他一下,力气不大,可拒绝的念头很直白。
      贺念之一下愣住,这才明了,自己一时兴起的行为导致被当做了欲求/不满的色-魔。

      贺念之:“……”

      两人之间的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僵持,天也在亮的边缘徘徊,黑夜在时间的驱逐下被削得很薄。谁也没有想到的是,房间的角落里,竟然响起了急促的终端声。

      邵墨渊听觉明锐,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堪称微小的声音。贺念之有些懊丧地放开他的手,看着人朝楼上跑去。

      终端里。
      “邵主席,”那是李黛的迫切声音,“奥斯卡死了!”

      “奥斯卡?”他皱了皱眉,“大洋洲来开资源会议的白人?”

      “对。”李黛有些无措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对方应该是冲着他手里的大洋洲储量表去的。”

      邵墨渊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李黛继续说:“大洋洲的资源情况被匿名公布了。”

      又是资源枯竭的关头,出了完全意料之外的问题。

      邵墨渊一阵心力交瘁,却迫不得已振奋心神。
      “等我。”

      今天的会议,本来是总部和分布的碰头,利害关系纠缠,但没有人希望这几乎是骇人听闻的现状光明正大袒露在世人面前。这下可好,与会成员突然去世,这绝对不是一个祥兆。

      ……只是贺念之呢。

      话已经说出口,又怎么能熟视无睹。

      倒是刚刚终于说出自己心思的人,也丝毫没有告白被打断的尴尬,动作里甚至多了几分悠然自得。

      见邵墨渊下了楼,他甚至还能平和无不问:“怎么了?”

      邵墨渊果决道:“IPPO出事了。”

      贺念之大概明白了什么,站起身,从客厅的衣架上取下熨烫好了的西装外套,向他走去。他绕到他的后面,微微俯身,把衣服拢在了对方清瘦的肩上。

      接着,他环手抱住了他。

      邵墨渊:!!

      少年的暧昧是浅尝辄止的,在邵墨渊想要出身阻止时,他就已经放开手。这似乎不留痕迹,就如一个轻盈的梦。

      “我爱你灵魂的细微角落,但我不仅爱你的灵魂。如果你不喜欢,我会把一切阴暗重新藏起。”

      贺念之看着对方的眼,轻柔道:
      “但是从今以后,我会光明正大爱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周四不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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