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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大人,您看……”

      老人从自己的包裹里拿出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布包,打开后,里面露出了两张纸片和着几角银子,有崭新的、也有颜色发污的,看起来像是攒了很久的样子。

      满祥眼尖,老人刚把小布包打开那一刻,他就斜觑着看见那两张纸片儿上写了字,“十两”。

      “大人,咳咳,你看……”老人带着笑,将那两张银票全递给满祥。
      满祥并不接,摆着手拒绝道,“老人家你这是做什么呢?”

      “大人,”老人叫了一声,上步一前将银票塞到满祥手里,满脸悲苦道,“咳咳,实不相瞒,老朽身得重病,已是时日不多,熬不过五月,咳咳临走前唯念,唯念一恩未报,只是恩家只剩下小小姐。”

      说到这,老人抹了下眼泪,“还望大人宽容宽容,满足我这个快死之人的心愿,容我报了这份恩情吧。”

      老人粗糙的手掌磨得满祥手疼,他笑着搭上老人的手,“唉,老人家,看你哭得怪可怜的,只是……”他说着话,转头探向四周。

      老人忙说道,“还请大人帮忙。”说着便又把银票塞了塞,塞进满祥手里。

      满祥捏着手里的票子笑开,“老人家勿急,这林小娘子的事……且容我回去和当差的另一位大哥商量商量。”
      说完满祥便转了身,又将门关上,留下老人眼巴巴地站在门外。

      赵毛端来一盘瓜子,正打算开嗑,一抬头,满祥正笑眯眯地踱了进来。
      他一看满祥脸上的神情,便笑了一声,“看样子还真给你榨出点油水来了,多少?”
      满祥在桌子边坐了下来,将两张银票从袖口中掏了出来,晃了晃,“二十两罢了。”

      “二十两已是不少了。”赵毛脸上挂起笑容,直直盯着满祥手中那银票。
      满祥觑着赵毛那神情,将银票抽出一张来,放在桌子上,“苟富贵,勿相忘,这一张啊,是小弟我孝敬哥哥您的。”

      赵毛眼眯起来,“这哪能行呢?哥哥我又没做什么。”
      他嘴里这样说着,嗑起手上的瓜子来。

      满祥见不得他那看似懒洋洋实则八个心眼的样子,哂然一笑,“既然哥哥这么说,那小弟那点辛苦钱哥哥肯定是不放在眼里。”
      “嗯?”赵毛停下嗑瓜子的手,盯向了满祥。
      满祥笑道,“我看那老头包裹里倒还是余了一二两银子,怕是留着给自家用的,哥哥不会跟我争这个罢?”

      赵毛端详了下满祥的神情,见对方脸上一片不像做伪的神情,便起了另一个话头,“你这收了银子,当真要让他们见面?”
      “那是当然。“
      “你就不怕?”
      “怕啥?”满祥凉凉地说道,“现在谁还记得她是哪根葱?前陵那些?只要哥哥不说,有谁知道这回事。哥哥你说,是吗?”

      赵毛听了,不再说话,一拐一拐地趿拉着鞋子走到桌子边,将那十两银票揣进袖袋里,眯起眼睛,“那我与你一起,出去瞅瞅吧。”
      满祥知道赵毛心里的想法,无非是怕他隐瞒那老头身上的银子,要不然也不会一直坐在对着门口的位置。

      他心中不屑,却也不表现出来,只笑着对赵毛说,“那哥哥请吧。”

      两人出了门,赵毛便看见个须发皆白的老头正咳得厉害,边上站着个少年正在给老头顺气。见门一响,两人都抬起头来,少年那张白得过分的脸便映到赵毛眼里,晃得赵毛有点出神。

      老人见两人出来,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朝着两人打揖,“大人,两位大人商议的如何?”
      满祥端起架子,“这院子里吗,倒还真有个林小娘子,不过……”

      满祥不说话了,边上的赵毛也不见什么反应,老人急得直盯着满祥那张圆脸,“不过什么?大人你倒是说呀。”

      “不过,这位小娘子有些神志受损,识人不清,我怕见面对老人家有些不好。”

      老人一听满祥的话,顿时急了,“啊,怎么会神志受损?大人,让我快见见她吧,我要见她。”
      他求着满祥,满祥满脸的为难,他又向着旁边站着的赵毛求情,赵毛一脸冷漠,老人求来求去,最后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夏流年在边上冷眼旁观了片刻,见老人哭得实在可怜,又听着那两个左阻右拦的语气,默默地垂下头将背在身后的包裹取了下来,放在地上。

      那包裹一层一层地打开,满祥的脖子便伸长了些,劝阻着老头的语气也敷衍了起来。

      夏流年将包裹里剩下的那几枚银子全部拿了起来,捧到手里,塞到了正在痛哭的老人手中。
      老人一愣,看了夏流年一眼。
      夏流年轻声道,“……爷爷,这是我们最后的银子了,给这两位大人,求大人开开恩吧。”
      老人有些恍惚,细细地看着夏流年一会,便转过身连忙将银子全塞到了满祥手里,他哆嗦着说,“两位大人,这是老朽身上最后一点身家了,老朽把它给您二位,您二位让我去见见我家小小姐吧!”

      说完,老人长长地跪了下去,在地上狠狠地磕了个头。

      银子一到手,满祥得意地看了赵毛一眼,“哥哥,你觉得呢?”

      赵毛见银子有些少,心中有些失望,不过想到自己没有出什么力,只不过出来这一趟站站而已,没有损失什么,便开了口,“可以,不过此为重地,还是不要弄出什么动静。”
      满祥心满意足地将银子揣进了自己的袖袋,对跪在地上的老人说,“老人家听到没?动静小一点。”
      “明白的明白的。”老人听了这话,高兴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那走吧。”

      赵毛转身带路,满祥四处瞧了瞧,便将门死死掩上。

      夏流年跟在老人身后,一股沉闷而熟悉的感觉包围了他,他仿佛回到了前世那些日子,缩着背,安静无声地走在空旷的宫墙里,像是活着,但又仿佛已经死了。

      他习惯性地去打量宫墙,想看看自己走到了哪个宫门口,这一看便瞧见矮矮的土墙斜成一条长线,连着个月亮门,门上加把大锁,那门后,亦是安静无声。

      夏流年前世也算是去过许多地方,但从没有见过,有内侍的地方还会有这么破败的院子,看起来比宫里最冷僻的月亮宫还不如。
      那些皇帝不去的行宫,也没有这么荒凉啊。
      这是什么地方。
      夏流年在心里猜疑起来。

      “到了。”
      月亮门上的那把大锁被取了下来。
      夏流年耳尖地听到有像老鼠一样的东西,窸窸窣窣地窜走的声音。

      月亮门后,转过弯,是三间连在一起的屋子,屋檐的拱斗上画了蓝白纹的海纹,只是年代久远,蒙了层厚厚的土,看着像洗了八儿百遍的褂子,处处流露出陈旧来。

      满祥和赵毛领人进了院,却不走,自己端了院中的凳子坐到了一边。
      老人瞧了瞧四周,见屋子里没有任何动静,便不解道,“大人?这……这没人么?”
      满祥歪着身子笑了下,“等着。”随后,他右手做了个动作,夏流年认出那是宫里内侍扬拂尘的手势。

      扬完拂尘,满祥清清嗓子,对着屋子叫了声,“皇上驾到——”
      那屋子里便响起一阵凳子倒下的声音,一个红衣女人急匆匆地踏着小莲碎步从西屋间迈了出来,身姿端庄地跪下去,“臣妾叩见皇上。”
      叩完头之后,她便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张面上欢喜的脸来。

      “小……小小姐?”
      老人迟疑上前。

      他将那女人扶了起来,女人却迷茫着,“皇上呢?不是说皇上来了吗?在哪呀?”

      她朝院子中瞅了瞅,没看见那个明黄色的身影,便带着迷惑问扶她的老人,“你是新来的内侍?皇上呢?不是说皇上来了吗?”
      老人瞧着她脸上的茫然失望的神色,一时有些惊疑。

      女人继续追问道:
      “皇上不来吗?”
      “他是不是不愿意见我?是不是我又让他生气了?”
      “他明明跟我说好的,今日要带我出宫去见我爹娘。”
      “他在忙吗?是不是西北又出什么事了?他政务繁忙?”

      老人看着她用黑炭精心描绘过的眉毛,还有那张枯瘦黄的脸,这一连串的疑问砸下来,他心中疑云愈多,渐渐凝成一个可怕的猜想。

      眼前的小小姐,还以为自己在皇宫,爹娘、哥哥、弟弟……一家人俱在。
      想到这,老人不禁痛从心来,咳咳两下将口中咸意压了下去,“小小姐,我是林伯呀。”

      “林伯?”
      女人涣散的眼神凝聚到一起,盯着老人看了半晌后,方才道,“我不认识我,你是家中派来的?代替爹爹和娘亲,进宫来看我的吗?”
      “是。”老人点着头,双眼赤红,眼泪长流。

      “爹爹很忙,娘亲也很忙吗?”女人失落了,继而振起精神低语,“是了,弟妹快生孩子了,弟弟又随大哥在外,娘亲肯定很担心。”
      老人听着这话,如雷轰耳。他转过头去,看向院子里坐着的那两个人,“大人,她这是?”
      “我不是刚刚说过,她神志受损,识人不清。”满祥笑嘻嘻地揣着个手坐在凳子上答道。

      “孩子?对,我也有了孩子。是个儿子,是个儿子啊。”女人突然凄厉地尖叫起来,“皇上,臣妾有了儿子啊。”
      她边叫边从老人手中挣脱,“在哪?在哪?昕儿你在哪?”
      她状若疯癫,在院子里四处寻找起来,梳好的发髻散成一团,飘落下来遮住了她的脸。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我儿子藏起来了?”女人尖叫着,突然朝满祥脸上抓去。
      满祥连忙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伸手推开女人,“又发疯!”

      女人被推得倒在地上,一时起不了身,她突然蜷起身体,掩面大哭起来,边哭边喊,“爹爹,娘亲,女儿好疼啊!你们为什么不来看看女儿?皇上——皇上——臣妾生了个儿子,生了个儿子啊——”

      满祥和赵二毛站在一边插手看着,似乎已是习惯了妇人发疯的样子。
      老人扶着门柱慢慢地滑了下去,他低叫了一声,“小小姐”,然后疯狂地咳起来。

      夏流年站在边上,内心涌起了无限的惊疑,眼前这位姓林的小小姐,看着年岁,倒似乎是当今皇上的嫔妾。
      但。

      但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曾经的主人,那位最后坐上大信主位的皇上,有一位死在了西皇陵的娘亲,而那位娘娘的姓氏,刚好就是一个“林”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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