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南柯一梦若浮生》遥夕

30、番外——当太宰遇到太宰（下）

　　木夏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中也，由于首领宰就坐在旁边，所以哪怕中也曾经对时间节点、平行时空这样的理论将信将疑，现下也不得不相信了。

　　不过相信归相信，当中也得知自己在首领宰的世界里居然是他的部下和近侍时，还是控制不住地捏碎了手里的茶杯。

　　“还有件事要拜托你。”中也抚了抚帽檐，压抑住心中的火气，对木夏正色道，“芥川重伤，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就去看看他，劝他把病养好再出任务，实在不行就用异能力，睡过去总比他天天拖着那副身体往外跑好。”

　　“重伤？还不好好养病？”中也话中的字眼把木夏砸懵了，前段时间芥川和敦在Mafia走私货物的运输船上打了一架还把船给毁了的事她是知道的。因为答应过夏目老师不插手三方间的争斗，而且芥川和敦攻击的破坏力向来很大，所以她并没有太在意。现在看来，芥川的伤势居然这么严重吗？

　　木夏收起脸上的轻松，皱着眉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芥川君应该不是那么冲动的人啊？”

　　“谁知道啊！”中也不耐烦地咂舌，没好气地瞥了一眼端坐在椅子上的首领宰，“芥川最在意死青花鱼的看法，肯定是那家伙又说什么刺激到芥川的话了。”

　　“我不是他。”沐浴在中也杀人一般目光中的首领宰神情很是平静，“不过我差不多能猜到他说了些什么。”

　　“啧，不管是哪个青花鱼都让人火大。”中也看不惯这样的首领宰，愤愤地转身向门外走去，“走了。交代过你的事情别忘了。”

　　木夏目送他离开，将目光收回来放在首领宰身上：“说了什么？”

　　首领宰的嘴角微微抿起，类似于刀锋般冷漠的弧度，和太宰平时的笑容相比显得凉薄得多：“大概是‘我的新部下比你优秀’之类的话吧。”

　　这就难怪了，木夏心中无奈，本来太宰就是芥川的执念，如果真像首领宰说的那样，被太宰这么否定，芥川肯定是会失去理智的。

　　话虽如此，但木夏的心头还是郁结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气，于是——

　　“我能把你当成他，然后揍一顿出出气吗？”

　　“很遗憾，我拒绝。”

　　【白宰的场合】

　　因为中也昨天只是提到了芥川重伤，具体的情况并没有做出说明，于是次日，木夏就把银约了出来，从她那里拿到了芥川的伤情报告。

　　“前额骨、胸椎骨骨裂，颈部韧带损伤，上臂、大腿筋断裂，全身一度烧伤，下颚骨剥离性骨折以及昏迷不醒？！”逐条看下去的木夏脸色越发难看，忍不住拍起了桌子，“芥川君太乱来了！小银你也是，怎么不拦着他？！出事了居然还不告诉我！”

　　面对着木夏的怒火，即便是银也不由得缩了缩头，小声辩解着：“哥哥想仅凭自己的实力去获得太宰先生的认可，他拒绝任何人的帮助，包括我。”

　　说到底都是太宰的错！木夏不满地将这笔账记在了太宰头上。

　　“总之，不能让你哥哥再任性下去了，带伤出任务，身体迟早是要被拖垮的。”木夏的眼底划过冷意，活动一下手腕，压低的声音中透着危险，“不听话的小鬼就需要被好好教育一下，他在哪儿？”

　　银拗不过木夏，只能老实交代：“哥哥接到了新的任务，樋口小姐陪着他一起去了。”

　　樋口小姐？留意到银对樋口的态度和称呼同时发生了转变，木夏垂下眼帘，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对小樋口的称呼怎么变了？”

　　自知失言的银闭口不答，木夏却没打算就此罢休，她直直盯着银的双眼，不许银有丝毫闪躲：“你不是会轻易改变看法的人，所以，还发生了什么？”看银依旧不说话，木夏眯起双眸，“不想说吗？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去查。”

　　木夏说完就要给六藏打电话，银按住木夏伸向电话的手，无奈地笑笑：“真是败给木夏姐了，我说。”

　　可还没等银开始讲述，她便收到了樋口发布的紧急召集『黑蜥蜴』支援芥川的命令，银立即起身改变装束往目的地赶去，木夏也随她一起离开。

　　由于『INTECHANGE』处于中立地位，所以如果没有收到委托，木夏和六藏是不能随意介入侦探社和Mafia各自任务的。于是在抵达作为任务地点的大楼后，木夏自觉地停下步子留在外面，银则和其他人会合，脚步不停地冲进了楼内。

　　木夏靠在距离大楼不远的路灯灯柱下，仔细梳理起银在路上告诉自己的事。

　　芥川在重伤期间被他击溃过的其他组织的余党雇人劫走，这其中，要说港口Mafia的首领森鸥外完全没有参与，木夏是绝对不信的。

　　港口Mafia是『INTERCAHNGE』的长期合作方，木夏和森鸥外的交流次数在Mimic事件结束后只多不少，更何况木夏还曾经在港口Mafia里工作过两个月，对森鸥外也算多多少少有所了解。

　　作为首领的森鸥外对港口Mafia的本质认识得无比清晰——他们是把暴力当作货币的经济组织，不管是要打倒什么还是要杀掉哪个人都无所谓，但暴力事件，本身既是支出又是负债，如果不能从敌人的反击中存活，被暴力吞噬乃至丧命他人都无可置喙。

　　想必这次事件又和Mimic那次一样，森鸥外有着更深一层的谋划，那些余党之所以能轻而易举地劫走芥川，恐怕森鸥外在其中发挥了不小的作用。无论是重伤的芥川，还是不得属下敬重的樋口，其实都是他棋盘上的棋子，无一例外。

　　樋口曾对『黑蜥蜴』说过的那句“上头打算将芥川被劫走的事作为成员的个人斗争处理，芥川被放弃了”的话并不是完全错误的。芥川确实是港口Mafia不可或缺的优秀战力，可这不代表森鸥外会轻易原谅他近期三番五次的失败。

　　除了给任务失利的芥川一点教训外，森鸥外也想借此给樋口敲响警钟。港口Mafia向来凭实力说话，能力平平还长期统率着武斗派『黑蜥蜴』的樋口在Mafia里简直就是一个异类。

　　芥川重伤之后，无力压制『黑蜥蜴』的樋口必然会遭到反噬，如果樋口这次没能从『黑蜥蜴』那里得到该有的认可，作为棋子的她便会被森鸥外毫不留情地抛弃。

　　“真是个可怕的男人。”木夏望着不断传出枪击声的大楼喃喃自语，“不过，也没有人比他更适合那个位置了。”

　　另一边，白宰正一边悠然哼着歌，一边处理着分配给他的工作，完全不在意坐在对面的国木田和敦投来的难以置信的目光。

　　敦一直暗中观察着白宰，直到白宰去独自出外勤离开办公室，敦才将被门板阻断的目光收回来，感慨道：“要不是亲眼看见，真没想到太宰先生也会有努力工作的时候，你说呢，国木田先生？”

　　没人回应他，敦转过头：“国木田先生？”“咔。”国木田掰断了手里拿着的钢笔，抓狂地揉着自己的头发：“怎么可能？！那个绝对不是太宰？！是我看错了？！要不然就是那家伙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对！没错！一定是他吃坏了东西！……”

　　敦控制不住已经陷入自我世界的国木田，只好向房间里的另一个人寻求帮助：“乱步先生——”

　　乱步嘴里塞着零食，含混不清地安慰：“放心吧，太宰没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明天就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只可惜乱步的安慰被国木田的咆哮声全然盖过，两人就这样错过了得知幕后真相的机会。

　　枪击声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减小直至消失，木夏抬起头，看着大楼的浓雾中渐渐出现的几个人影，快步迎了上去。

　　越是靠近，木夏心中的怒火就越是翻涌，眼前出现的芥川虽然还能保持站立的姿态，可无论是苍白的脸色，周身萦绕的血腥味，还是极力克制却仍微微颤抖的身体，都证明他现在的身体状态已经差到了极点。

　　注意到几人的目光只在自己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便悉数越过她看向她身后，木夏回过头，才发现身后的不远处，身着沙色风衣的男人正笑意浅淡地望着这边。

　　太宰？不，不对，木夏暗自摇头否定，他应该是来自未来时间点的白宰。

　　白宰是隐约听到了附近传来的枪击声才借着出外勤的借口找到这里的，猜到过会是Mafia的手笔，却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芥川。

　　教导过芥川的白宰自然一眼就看出了芥川正处于重伤状态，想想会造成这一切全是因为曾经自己随口说的那句话，再想想之后的两起大战中芥川所展现出的力量和他的成长，白宰的心头掠过一丝微妙的复杂。

　　芥川强撑着重伤的身体抬步向太宰走去，身上的伤口再度崩裂，流出的血染红了纱布，在芥川的白色衬衣上点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红色。

　　樋口本想上前搀扶，但被广津抬手拦住了，而原本要阻拦的木夏，最终也在和芥川对视后，败给了芥川的倔强，侧身为他让出了道路。

　　芥川终于站在了太宰面前，身体的虚弱挡不住他望过来的眼中那含着桀骜的坚定。芥川目光灼灼地盯着太宰，吐出的一字一句都彰显着他心中最深的执念：“太宰先生，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在下一定会得到你的认可。”

　　“非常不错的眼神。”白宰的唇角勾起温柔的弧度，抬手轻轻搭在芥川肩上，眼中流露出他从未见过的赞许和欣赏，“我很期待。”

　　从太宰那里得到了渴求已久的回应，本就是强弩之末的身体再也经不起这样大的情绪波动，芥川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真是个乱来的小鬼。”木夏上前两步接住昏迷倒下的芥川，把手覆在他额上，微微叹气，“好好休息一下吧，芥川君。”

　　将中了异能力的芥川交给担心不已的樋口，木夏叮嘱道：“带他回去休养，等他伤势痊愈，我再去解开异能力。”

　　看着芥川安静的睡颜，樋口心下一松，但仍有顾虑：“可是首领那里……”

　　“放心吧。”木夏拍拍樋口的肩膀，“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短时间内，他不会再为难芥川了。”

　　樋口点点头，在银的帮助下小心翼翼地把芥川扶到广津背上：“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临走之前，樋口极为认真地躬身道谢：“谢谢你，木夏小姐。”木夏装作没看到落在地面上的眼泪，笑着向几人挥手道别。

　　待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木夏偏过头向身侧的白宰提出了邀请：“我们聊聊吧。”

　　天色已近黄昏，茜色的落霞和湛蓝的海水相映成趣，层叠的海浪打碎了映在海上的夕阳，腥咸的海风拂过海面，吹动着木夏和白宰的发丝，白宰的沙色风衣被风鼓起，犹如飞鸟的双翼。

　　木夏坐在堤坝上，孩子气地踢着腿：“你对待芥川的态度变了不少，让我有点好奇未来会发生的事了。”

　　“正因为未知，未来才会让人觉得有趣啊。”白宰笑眯眯地回答，“提前剧透可就没什么意思了。”

　　“好吧，听你的。”木夏耸耸肩，扯过随身的背包从中拿出两罐饮料，将其中一罐递给白宰，“要喝吗？出门前小六藏硬塞给我的。”

　　白宰接过去，看着罐子上的标志挑了挑眉：“咖啡？”

　　“啊。”木夏应了一声，拉开拉环喝了一口，“毕竟昨天被某个家伙气得一晚上没睡好。”

　　“哦？是这个时间点的我吗？”白宰饶有兴致地追问。

　　木夏嫌弃地斜睨他一眼：“是每一个你。”

　　白宰的动作一顿，随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可真是不妙啊，不过，我有哪里得罪你了吗？”

　　“算是迁怒吧，习惯了我们这个时间点的太宰，你最初表现出的那种虚伪，是真的非常碍眼啊。这一点上，我倒和黑时宰那个小鬼抱有一样的看法。”

　　“呵。”白宰轻笑一声，将目光投向远处，像是在注视着半浸入海中的夕阳，又像是越过了夕阳看向了某处常人所看不到的地方，语气意味深长，

　　“毕竟是要奔赴一场虚伪的宴会，不学会伪装怎么行？”

　　最后一天安然度过，伴随着朝阳初升，木夏他们的生活回到了正轨。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

　　又过了几天，木夏再次接到了技术人员哭唧唧的诉苦电话，这才知道黑时宰回到自己的时间点后，不但把中也坑去代替织田作对抗Mimic，还提前把身为三重间谍的坂口安吾打包送回了异能特务科，原本的时间轨迹被他搅成了一团乱麻。

　　木夏没听完他的哭诉，喜闻乐见地挂断了电话，自己作死非要拨动太宰的时间线，怪我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