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事务所》长安看秋

77、077 沈时（1）

　　自从答应给沈时带饭之后，林一就越发频繁的往5713跑，先前总要在5714陪一陪姑妈，少也要半个小时，如今却连门都不想进去，来到医院就率先去5713看那个躺在床上嗷嗷待哺的大美人。人家还没说什么，林一自个儿却觉得晚一分钟他就会抱着酸辣粉继续做有损形象和健康的事。有时候沉静下来想一想，是不是对他太上心了？但是关心则乱这种话真不是没理由的，越是想静下心去做别的事，那张清俊的脸就越是明显的浮现在眼前，甚至还抿着唇线对他弯眸一笑，正如三月春风携着桃花馨香卷起鹅毛似的柳絮轻飘飘擦着人心尖尖而过……
　　要命，他也太好看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老话果然有道理。
　　于是林一断定这种事不能多想，只需要和从前一样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够了。
　　林一照例拎着饭盒往5713进，临床的大爷不在床位上，桌上摆着医院送来却没吃的早餐。再一看沈时床边，竟站着一个乖巧伶俐的小孩子，看上去十三四岁的模样，圆脸大眼睛的，留着个锅盖一样的西瓜头，笑一笑简直像个薄荷味的棉花糖，清凉又甜软——可惜他不会那样会心一笑，就连笑都是低着头抿着唇的，羞赧又含蓄，像是故意克制着内心的情绪，倒让人心中生出一丝丝恻隐。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林一走进来，把饭盒放在桌子上，下意识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发丝细软，手感柔和，不错不错。
　　小家伙意外的反应激烈，挣扎着从林一手底下钻了出来，瘪着嘴整理自己的发型。
　　沈时弯弯嘴角笑了，朝他招招手：“过来。”
　　小家伙点点头，挺直腰背重新站在沈时身边。沈时抬起手帮他整理好发型，数落着林一宽慰他：“林哥哥觉得心竺可爱，才会这样做的，他不会伤害心竺。心竺也要喜欢林哥哥，好吗？”
　　心竺迟疑了一下，抬起头，大大的眼睛里充满审视的意味，盯着林一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咬着唇做出决定，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嗯！”
　　“好乖。”沈时捏捏他脸颊，拍拍他后背：“去玩吧，沈时哥哥该吃饭了。”
　　“那……”心竺欲言又止，大眼睛又看了看林一。
　　“我心中自有打算，不用担心。”沈时歪歪头，从病号服里摸出来一支棒棒糖给他，“喏，这个给你。”
　　心竺赶紧接过来看看，那浅蓝色的包装纸上画着小星星的图案，又卡通又少女心，心竺很是喜欢，攥进手心连声谢他：“谢谢沈时哥哥！”
　　林一也认出来那熟悉的包装——是昨天省去找零麻烦顺手拿的，也是哄沈时玩的。
　　“哎，我给的棒棒糖，你就这么给他了？”林一心里有点小委屈，话里还故作轻松。
　　心竺看看林一，又看看沈时，用眼神询问怎么办？
　　沈时推着小家伙后背催他走：“快走，趁林哥哥跟你要之前，赶紧走。”
　　心竺如梦初醒，点点头，匆匆道别：“沈时哥哥再见！”
　　说完，小家伙头也不回的就走了，顺便乖巧地带上了病房的门。
　　林一站在原地，呆若木鸡他就这样，轻轻松松的把自己送给他的糖给了别人？
　　虽然只是一支棒棒糖，可说到底，林一的心里都不好受，那毕竟是他的心意啊，就这样被沈时轻飘飘地给了别人，难道在他心里，他也是无所谓的吗？
　　“怎么了？”沈时看林一在出神，敲敲桌面，拉他的注意力回来，“想什么呢？”
　　林一回过神，望向床上人好看的桃花眼，依旧明媚，依旧澄澈，只看上一眼便觉得满心阴翳都驱散了，尽管心里边还有那么些不悦。
　　“没什么……”林一抿抿唇，说道，“我给你的东西，不希望你转手就给别人，如果不喜欢的话，可以还回来的。”
　　“说什么呢？”沈时兀自笑了，面上浮现两个浅浅的酒窝，“棒棒糖吗？那是我自己带来的。你送我的那支，在这里。”
　　说着，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探进左胸口的口袋里，两指并夹从里边捏出了一支蓝色包装画着小星星的棒棒糖。
　　原来果真不像自己像的那样！
　　林一一边懊悔对他的擅自揣测，一边挠挠头，颇不好意思：“对不起啊，错怪你了”
　　“你错怪了我，伤透我的心，你说，怎么办才好？”沈时微微撇嘴，把棒棒糖放回口袋里，玩味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
　　听了这话，哪怕知道他其实没那么生气，林一心里也十分不好受，一阵一阵的泛着苦水。想了一会儿，林一灵光乍现，说：“我给你买一罐子这种糖，好不好？你别生我的气了。”
　　沈时轻轻笑出声：“哦？好啊，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从今以后，都不许再怀疑我。”
　　“嗯！”林一连连点头，“不管发生什么，我都绝不怀疑你。”
　　“拉钩。”沈时伸出左手，右手攥起林一一只手摆在两人面前，笃定的眼神竟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这一套对林一很是受用，林一欣然伸出小拇指，跟那截小拇指勾在一起拉了一拉：“拉拉勾勾一言为定，说话不算数是小狗。”
　　之后，沈时才心满意足地吃饭，林一到对面房间去收拾东西。
　　沈子生在地下超市里浏览一圈，为了方便拜访病人没有带礼品的人，地下超市里摆满了各种各样适合做礼品的商品，牛奶水果饼干之类的堆了好几摞，在亮堂堂的灯光下被赋予祝福的意义。
　　其他的未免太夸张，沈子生转了一转，拎起一只包装得五花八门的果篮去结账。价格理所当然的比外边贵了一些，当天加工出来的也能保证一个新鲜。
　　沈子生拎着果篮搭乘电梯回到七楼，单手插进口袋往5713走。他穿着还算休闲的衣服，虽是一身的黑，但是混进人群和正常人差别倒也不大，尤其手中还拎着果篮，看上去更像是来拜访病人的亲朋好友了。
　　来到5713门口，沈子生推开门就往里进。床上的年轻人在看报纸，余光瞥见沈子生，还当他是隔壁床铺大爷家的儿子孙子一类的人物，眼都没抬一下，并不打算理他。
　　沈子生直接走到他床边，把果篮放在桌子上。桌子上还摆着没收起来的饭盒，玉米猪骨汤就这么摆放在桌子上，等待食用。
　　“嘿，错了，李大爷的床在隔壁。”沈时依旧没有抬眼。
　　“我找的就是你。”沈子生反驳道。
　　“我不认识你。”沈时静静地说。
　　“我也不认识你。”
　　沈时用报纸遮挡着自己的脸，只能听到个声音。沈子生只觉得这声音耳熟，可真的要追究起来是在哪里听的，他也说不清楚。
　　“有趣，你不认识我，却来找我？兄弟，这话说出来，你不觉得搞笑吗。”沈时轻轻地笑了出声。
　　“我来找你，是因为傀儡戏的事情。”沈子生决定还是开门见山比较直接。
　　“哦？”沈时闻言，慢慢放下报纸，露出略带疲惫的面容。
　　本还只是觉得声音耳熟，见到年轻人的面容，和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沈子生登时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天和他撞在一起的年轻人吗？
　　“是你？”沈子生微微眯了眯眼。
　　“是我。”惊讶的人不只有沈子生，沈时也挑了挑眉。
　　“呃……那天实在是无心之举。”沈子生斟酌了一下言辞。
　　“已经是过去式了，还好我也没有受伤，否则就我朋友那个暴脾气，您这胳膊腿怎么说也得有一样跟我是一个状态的。”沈时微笑着，说着骇人听闻的话，而他本心却是亲和的。
　　沈子生沉了沉嗓子，想到此次前来是请人帮忙的，只能耐下心来装作是一介凡人：“嗯，还好。”
　　“你刚才说傀儡戏，傀儡戏怎么了？”沈时把报纸撤到一边，问他。沈子生这才留意到，原来报纸内页刊登的就是傀儡戏的报导。
　　沈子生稍微把这个漫长的故事组织成几句话的表述：“溪荷加班没功夫去看傀儡戏，把票给了我。听说这票来之不易，我想亲自登门感谢。”
　　“那倒是不必。”沈时说，“我的票也是别人给的。”
　　“敢问”
　　“就是梅老先生给的。”沈时说，“我和梅老先生有一些交情，他送我两张票，让我去瞧瞧他徒弟的成果。你也看见了，世事无常，我躺在这里，这两张票放在我手里就等于是浪费了，所以我也给送出去了。”
　　“梅老先生？”沈子生问。
　　“傀儡世家的梅先生，千金难求一尊偶。”沈时说，“也是如果是没有了解过的人，肯定不会知道。”
　　沈子生对这些事一无所知，此刻只能侧耳倾听。
　　“老先生时日不多了，临终前最伟大的计划之一就是进行一场巡演。枫城应该是最后一站。他的演出，可以说是演一场少一场，能看到的人也算是有幸。”沈时说。
　　“你好像和他很熟？”沈子生问。
　　“欸，兄弟，刚见面就问这种问题，很不礼貌的好吧？”沈时笑了，露出一口大白牙。
　　经他一说，沈子生也有了这么种感觉，一时尴尬。
　　“好啦，别这么严肃。”倒是沈时率先打破氛围，说道，“梅老先生，就像是我的半个父亲一样。说来不怕你嘲笑，我生来没爹没妈，没有亲人，后来跟着梅老先生才活出个人样来。老头子志不在此，周游四海，撇我一个人在枫城，他是近几个月才回来的，目的就是办一场大型傀儡戏展演。”
　　“抱歉，戳到你的伤心处了。”沈子生说。
　　“这有什么？”沈时摇摇头，笑得坦然又自信，“我这个样子挺好的。虽然我是个孤儿，但也比那些有妈养的人要好过得多。”
　　沈子生不置可否。
　　这表情让沈时撇了撇嘴，沈时自知也许不该说下去，立刻换了话题：“对了，还没做自我介绍，我叫沈时，你呢？”说着，他伸出一只手，准备和沈子生握手。
　　沈时？居然也姓沈。
　　“沈子生。”沈子生说着，跟迎上对方伸过来的手。
　　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之后一声惊讶的呼喊打破原本和谐的氛围——
　　“沈老大？”
　　门口的人是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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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八百年过去，我终于会在电脑上打中文省略号了，可喜可贺！
依旧是去年的存稿，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