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祭》SisinGary

4、那珈（2）

　　很好，这就是一切的答案。
　　这个故事和她的生命一起绵延了千年。

　　“跟我走吧。”华灯初上，在他们周围洒下温暖的色调，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将自己隐匿在黑暗中。
　　那珈笑，用虚假的笑意掩饰住内心的不安。
　　她血液中奔流的本能，身后诡异的故事，让她成为一个黑暗中鬼魅的灵魂，但本质上，她还是那个十分美丽，有些冷漠的女孩，淡淡地行走在这狭小安宁的街道，有着自己的梦想和青春。
　　除了对鲜血的渴望，她和那些嬉笑的女孩没有什么不同。
　　所以，她不想改变什么。即使她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比安卡和德瑞拉女儿，在这浅薄的地方过安宁的生活？”西斯尔斯隐去眼中的嘲讽，修长的手指轻轻滑过那珈白皙的面庞，“我跨越了无数的空间和时间，才重新寻找到你，让你看清了自己。这次，我不会再放手让你离开。”
　　曾经，在他带着小小的女婴流浪的第一百年，在一个满天云彩如血般鲜红的傍晚，这个只会沉睡的女孩消失在了他的生命中。
　　她的失踪像谜一般，无法寻觅踪迹。让他一度以为自己就这样永远地失去了她。
　　他守望了她一千年，他们是那段满布火光和鲜血的历史中，残存的最后之人。他曾经那么忠于比安卡，但是他现在却不想再次错过那珈。

　　最终，西斯尔斯说服了那珈跟他一起离开，回到那座曾经有着最热烈的爱情，有着火红头发的比安卡，最终消失在一片火海中，而现如今是一片死寂的废墟的地方。
　　“这才是你最终的归宿。”他在她耳边呢喃低语。

　　这片熄灭了火光、失去了生命的大地，就像比安卡和那珈生命的隐喻。
　　热情的比安卡，冷漠的那珈，火红长发碧绿眼眸的比安卡，黑发黑眸皮肤苍白的那珈，喧嚣放荡的比安卡，安静简单的那珈。
　　她们是这座城市的女人，她们是这片土地的灵魂。
　　千年以前，这混乱嘈杂之地需要一个女人放荡张扬地活着，千年以后，只剩下瓦砾的黑暗之地，需要一个女人阴郁地守望。
　　她们是轮回中不可避免的悲剧。

　　不管曾经是否情愿，当那珈辗转回到这一切开始的地方，看到德瑞拉依旧屹立在悬崖至上的黑暗城堡时，她感受到了一种来自血液的呼唤。
　　躺在那张奢华的大床上，用指甲划着腐烂的帷幕，嗅着四周死亡的气息，她想，这就是她出生的地方，一个可以让灵魂腐朽美貌永存的地方。

　　是的，她的灵魂正被黑暗蚕食，慢慢消散。
　　在这片被阳光遗忘的土地上，那珈和西斯尔斯平静地厮守，他为她捕获新鲜的血液，她的容颜在黑暗中越发美艳，但是她的心却开始沉沦。
　　“不，你不应该这样，虽然你有黑夜般的眼睛和长发，但它们不应埋葬在黑暗中。”一个红发女子怜惜地抚摸这那珈冰冷的面庞，“你的脸这样的冷，你应该走出这城堡去看看明媚的阳光。”
　　那珈在睡梦中惊醒，比安卡火红长发的影子，仿佛还停滞在黑暗的空气中。
　　我的生命应该是这个样子么？那珈问自己。
　　永恒的美貌和青春，更应该绽放在炽烈的阳光下，而不是在这遍布沉默幽灵的城堡中孤芳自赏。
　　“为什么带我回来？”那珈问西斯尔斯。
　　“这里是你的家，你生于此，亦将死于此。”西斯尔斯的声音传来，带着黑暗的蛊惑。
　　“我有永恒的生命……”
　　“谁知道呢。德瑞拉是最强大的黑暗君王，他却死于一场爱情。”他的声音为那珈勾画出了一张淡漠的面庞，“所以，让我们在这里一起等待末世的死亡。”

　　“让我们一起等待末世的死亡”，那珈承认，这句话是一句阴暗的咒语，让她战栗。
　　虽然，她可以微笑着夺走那些漂亮女孩的生命，吮吸她们颈间喷涌的鲜血，但是，她却是无比贪恋生的感觉。
　　血液中美妙的清甜，搏动的心脏，让她觉得温暖而美好。她杀戮，是为了让这些美妙的生命在她永恒的身体中延续，却从不是为了毁灭自己。
　　那天之后，她更加频繁地梦到比安卡。
　　比安卡在窗边歌唱，比安卡是舞会上的王后，比安卡和不同男人的缠绵，比安卡步入火焰的骄傲身影。
　　可是，不管比安卡在做什么，最后，她总会转头，用怜惜的眼神看着在一旁静静观望的那珈：“哦，孩子，你不该回来，你不属于黑暗。”

　　那珈被心中积聚的不安折磨着，她有开始畏惧寒冷，直到新鲜的血液已经不能给予她所需的温暖。
　　“我要离开。”终于，那珈对西斯尔斯说。
　　“你是黑暗君王的女儿，你要守卫他最后的王国。而我，是你的丈夫、你最忠实的仆人，我会给你需要的一起，所以你不需要离开。”
　　“让我走，我厌倦了这无边无尽的黑暗，我需要温暖的阳光。”
　　“留下，我需要你留下。”西斯尔斯攥着那珈细弱的手臂凶狠地说。

　　那珈突然毫无征兆地晕倒了。
　　她的梦境中又闪现出一片熊熊的火光。
　　“我要她荣耀地活着。”那是德瑞拉强大的身影消失在火焰中最后的一句话。
　　比安卡依旧旋转飞舞，然后是纵情的大笑。
　　时间仿佛倒流回了最初的那场盛宴，那珈身处其中，看到了这里曾经的繁盛，也在传说背后看到了另一个故事。

　　当一切消散时，那珈平静地睁开双眼，梦中的火光退去，她依旧身处黑暗，只是，这次她在微笑。
　　“你看到了什么？”西斯尔斯问，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惊恐。
　　“一切。光明、黑暗，时间前、时间后，那所有隐秘的传说。”第一次，那珈的笑容中有了隐隐胁迫之势。
　　“不，你离不开这黑暗的。”
　　“你忘记了，比安卡是行走于阳光之下火焰般明亮的公主，而我，是她唯一的女儿。”一缕火光闪现在那珈的指尖，“我没有火红的长发，碧绿的眼眸，但我却依然可以点燃千年之前那焚尽一切的火焰。”
　　“不！”西斯尔斯惊恐的尖叫被火焰吞没。

　　历史是某种怪异的回环，千年前那场火焰再次燃烧，只是，仅存黑暗的土地上，还有什么可以驱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