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祭》SisinGary

3、西斯尔斯

　　那么，告诉我，你在哪里？这个故事中没有你的身影。那珈望着月色下黑衣男子惨白的面容问道。
　　我？男子轻挑眉头，满眼自嘲地笑意。

　　我一直都在。
　　我见证了狂欢的开始，爱情的疯长，烈火的结束。
　　我是看尽一切的眼睛，我是游走于时间的幽灵，我是西斯尔斯。

　　我只是高傲公主身边一个小小的仆人，那一年，我和你一样，只有十六岁。
　　我的世界中只有宽广高大的宫殿，迷宫般的走廊，还有她——美丽骄傲的公主，比安卡。
　　我每日为她梳理厚重蜷曲的火红色长发，看着它们在我的手臂上跳跃，心情也开始飘荡。我为她编织华美的长裙，看她穿上时柔媚的身姿，我是如此骄傲。我看着她碧绿的眼眸，我想，这就是我向往的森林的颜色。
　　火红，碧绿，精美的长裙，绚烂的颜色，是我十六岁生命的全部。

　　你爱她，你爱上了你的主人，那个头发火红，眼眸碧绿的公主——比安卡。那珈插话道。

　　爱？也许吧。反正我会为她做任何事情，甚至帮助她和别的男人幽会。
　　我在夜晚打开她的窗户，搬来椅子，让她坐在窗前唱那些放荡激昂的歌。我沉醉在那歌声中，却不得不打开后门，放进来那些口中高呼着“以爱情的名义”，却觊觎公主身体的欢愉的男人。这些人来来去去，无不被比安卡抛弃、放逐。他们却怀着卑鄙的心开始流传关于她的可怖流言，妄图吓退那些继续进入公主房间的男人。
　　这些卑鄙的男人，消失于德瑞拉伯爵的出现。他被她的歌声俘获，他也俘获了她的心。从此，他们如世界末日般疯狂而尽情地享受着爱情。
　　而我，一直是他们最忠实的仆人，也是他们最视而不见的人。
　　然而，我却看到了他们全部的爱情，直到最后的那场大火。

　　比安卡被德瑞拉推出了火海，然后呢？那珈像一个听故事入了迷的孩子，追问到。

　　然后？
　　德瑞拉被大火焚烧，他已经不如以往那么强壮，所以比安卡虽然被推开，却依旧逃脱不了那熊熊的烈火。她虽然是放出这些火焰的巫师，但是却一心想同德瑞拉共赴死亡，所以不肯用咒语熄灭自己身上的火焰。
　　当我找到她时，她已经奄奄一息了。生命最后一刻，她开始像以往一样放荡而快活地笑着，生下了那个孩子，轻快地步入了永恒的死亡。她死去时，红色的长发前所未有的明亮，真如火焰般，燃尽了她狂野而极致的生命。
　　德瑞拉，尸骨无存，化为灰烬消散在那片城堡的碎片中了。

　　我看着那个孩子出生，然后看着比安卡步入死亡。我在灰烬一般的清晨，怀抱着幼小的婴儿走出战场。那里遍地是残破的尸体、粘滞的血液，而那孩子，却如美丽的珍珠般安然酣睡着。
　　德瑞拉和比安卡的爱情，是一杯美艳的毒酒，精致诱惑，却无人敢触碰。所以那个孩子，对于世人来说，应该像他的父母一样，逐渐腐烂在残破的战场上。
　　所以，我只有一直怀抱着他，埋没了自己的过去，在人世的阴影中开始了漫长的游荡。
　　最一开始，我以为他会像其他孩子一样，慢慢地长大。但他却只是一直在我的臂弯间沉睡。
　　很多年后，我才想明白，那是他的父母之于他最初的也是最后的护佑。火焰焚毁了一座城，却燃起了血族与人类之间绵延不尽的仇恨。也许是他们只是想让这个孩子远离这一切黑暗，让他在醒来时，见到的不再是追逐和杀戮。所以，她困住了他最初的成长，让他在漫长的岁月中，一直沉睡。

　　那珈沉浸在这个故事中，回味了好久，那血与火时代原始而狂野的爱情啊，带着最激昂的力量，冲击着她年轻的心。
　　那我呢？那珈突然问，这应该是一个关于我的故事吧？
　　你？西斯尔斯笑，黑色的身影上弥漫着一种宣读神谕的先知般的气息。

　　你，就是那个婴儿——
　　伟大的暗夜君王德瑞拉和放荡公主比安卡的唯一孩子，在血与火中诞生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