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绝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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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喉咙发痒的次数多了起来，肺部也隐隐作痛，就算再迟钝，也该发觉到不对劲了。吞咽下口中溢出带着腥味的痰液，严胜吸了吸鼻子。
......要不吩咐雀去给自己买点清火的花草茶吧。
并没有在意，认为是这段时间没有休息好、过度劳累引起的上火，未放在心上“好的，我知道了，父亲大人。”将夫亲给予的地图和账本收入口袋中，少年礼貌地微微颔首。
“你生病了？”注意到自家儿子时不时的沉闷咳嗽，男人低下头，迷惑地眯起眼睛。
强撑着勾起嘴角，严胜低声笑道：“只是染了些风寒，很快就会好的。”
“那就好，马上就到商队出发的日子了，你要是生病的话就要另找人手。”并不是出于关心，只是单纯地觉得对方如果生了病会很麻烦，所以才会来问这么一嘴，继国家主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望着父亲大人离开的方向，高大的身影逐渐缩小消失，严胜垂下了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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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起，心中那仅存的一点依赖与温暖一点点消失殆尽——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或许是当缘一离家出走后，父亲勃然大怒、吐出恶毒诅咒的时候。
或许是看到父亲那并不关心、看着自己的冷漠眼神，亦或许是自顾自地宛如家畜配种般、贪婪汲取着利益与许多家小姐定下妻妾婚约的时候。
心情低落下来，胸腔逐渐被翻涌的麻木与压抑填满。在这个冰冷而冷漠的家庭中日复一日着活着，只是单纯的活着，重复着这一过程。
啊啊，真是恶心。
再也无法忍耐住，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一直忍耐的疼痛愈加剧烈，宛如有人拿铁钉插入自己胸腔，狠狠搅动着”咳咳咳，咳咳咳。”疯狂地咳嗽着，像是想要将所有痛苦吐出来似的用力。生理性的泪水从眼眶中溢出几滴，与唾液一齐溅落在草席上。
“少爷，您吩咐我买的我带......少爷您怎么了！”提着包着草药的纸包，女仆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却是半跪在榻榻米上，面色不适的少年。不假思索地丢掉手里的东西，迅速跑步上前搀扶。
努力调整着呼吸，苦痛终于逐渐衰落些许，严胜把捂着嘴的手掌拿下，刚准备去打点水洗洗脸、清醒一下，余光却无意瞥见了那一抹暗沉的红色。
对于曾经作为恶鬼活过很久的自己，一瞬间就辨认出那是什么了。
——那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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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那孩子得了肺痨？”不可置信地听着大夫叙述完病情，中年男人的脸上露出了错愕与悲伤，然而这个表情仅仅只是持续一瞬间，就迅速褪去了，转变为了嫌弃“竟然是这种病。”烦躁地蹙起眉头“你刚刚说，严胜他还能活多久。”
医师叹了口气“还好严胜少爷身体比较结实，加上年纪小状态症状还轻微，如果好好调理可以减缓病情的发展。”思考了几秒，估算出一个比较乐观的数字”七八年应该是没问题的。”
“那就好。”七八年吗......那现在并不严重啊。一个以阴暗的想法逐渐在男人的脑中成型。
既然病情并不严重的话那还好隐瞒，这样的话严胜的婚约应该也能如约顺利进行了......就算之后病情严重起来，直接说是婚后染上的病就可以了。
那么，现在只需要解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
“幸苦了，医生。“展露出热情的笑容，丝毫不觉得儿子得了绝症还能这样笑出来的自己有多么诡异“您......该休息了。”
天空中的白云随着风而飘动，遮住太阳。暗下的天色掩盖住某人眼中狰狞丑陋的杀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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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离我太近，肺痨是会传染的。”
“没事的，少爷。”雀将打湿的热毛巾递过去“医生说了您得的并不是肺痨，只是单纯的感冒，多休息休息就好。”
闻言，坐在床褥里休息的黑发少年迷茫地瞪大眼睛。
不是肺痨.....?
可今天下午来看病的医师可是十分确信地告诉了自己的病是肺痨啊，为什么会突然改口呢。况且自己身上出现的症状——发热盗汗，呼吸困难，咳嗽咯血都的确都是肺结核的早期症状“这是真的医生说的吗......”
“不，是家主大人说的。”叠着自家少爷脱下的被汗水浸湿的衣服，准备一会拿去清洗“要是能见到医生就好了，我还想好好当面谢谢呢，带来了这么多珍贵的草药。”一边说着，女人一边撇了一眼桌子上摆满的药包，这些都是上午医生带过来留下的。
“......父亲大人说的？”愣了愣，几秒后迅速反应过来，严胜明白了什么，放在身侧的手渐渐蜷缩握紧成拳“原来是这样......吗。”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决定起身。
“哎，少爷，您这是要去哪？”
“有些事情要办，我的身体好多了，所以没事的......我很快就回来。”末了，轻声补充一句“我一人去就行，还有别把我出门的事情告诉其他人。”
“嗯......好的。”虽然不知道少爷想干什么，但少爷自幼就聪慧，应该是不会出什么事情“一路顺风，少爷。”温柔的纤细声音轻轻从口中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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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住这么久，早就对继国家了如指掌，能藏人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于是很快就找到了医生。
瞅着被绳子捆住，口中还被塞了布团的老人，严胜的眼中含着无奈与复杂。将随身的佩刀取下，割断束缚着老人的绳子“我带你离开这里，闭上嘴跟着我去后山的小道，那边几乎没人过去，从那离开。”清冷的少年声响彻在狭小的阴暗房间内。
因为在冰凉的地上躺了很久，身体被冻得有些麻木，缓了几分钟才踉跄起身”没想到我这一把年纪还能遇上这种事情，唉。”面容布满褶皱，但眼睛却异常清明的老人看向远远在一边站着的黑发少年，表情充满惋惜“你和你父亲可真是不一样啊，真是可惜了......”年纪轻轻竟然就得了这种病。
沉默了一会，严胜缓缓开口说道：“如果可以的话，能帮我一件事吗。”不等老人回复，继续说下去”离开后，能将我得了绝症的事情宣扬出去吗。”
并不是处于良心发现什么的，只是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人生罢了——作为获取利益的工具与人结婚，婚后发现身负重病被人嫌弃的一生......毫无尊严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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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老人离开，确认安全，转身将来时路上的脚印与痕迹埋好抹平，然后折路返回。
已经入夜了，气温逐渐降低，生长在路边的杂草草叶上挂满了露珠，溅落到少年前进的双脚上。夜空中，温润的月亮悬挂在天穹上，微冷的晚风吹拂着面颊带来凉意，也带起了少年高高束起的马尾。
今天是满月啊......好像好长时间没有赏月了，上一次看月亮还是和缘一一起去......嘛，不提这个了。
奇怪的是，对于得了绝症这件事，自己的心情并没有多大波澜。但如果说不害怕当然是不可能的。
可是，不知为何身心感觉到了轻松——明明自己是马上要被家族抛弃的人了。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绝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