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其美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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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睿很久很久也没有再见过林若甫。这入幕之宾并不在她的幕中，只是偶尔才掀起她的床幔。
她有从哥哥口中，知道他如今是供职内阁。
这很像是一个飞上枝头抛弃糟糠之妻的凤凰男。但李云睿也没有很在乎，他是不是真的玩弄自己。
春日，天气晴好，墙边的银杏树逐渐变得茂密起来。她每日只是安静地在王府中绣花。
过年后，李云睿十八了，为了避免被父皇想起来，她被李云珵要求乖一些。
府中没有什么客人，叶轻眉去了儋州。一日，范建来给她送些东西，她抬起头看他，蓦然流出鼻血来，她才得以翻墙出去。
他知道她是身体有病，想男人了。也是不愿意她在一棵树上吊死。他从不觉得林若甫那种人配得上李云睿。而且这人已然将她放弃了。
“你想要几个？”小巷中，范建拉着她的袖子，眼中盯着册子，直白问道。
“不好看，就多一点吧……先约十个？”李云睿漫不经心地瞧着天上的美人纸鸢。
春天，京都的小姑娘，都爱玩纸鸢，但李云睿没玩过，她跑几步就头晕。
也许今天看多一些，也能玩一玩。
范建道了声好。他很会做事，或许也有些为她的身体着急，借着二皇子招揽门客的名义。下午时，便办妥了。领着她到了醉仙楼。
不是饭时，二楼很是宽敞，他们背坐在露台边，偌大的位置，只有两桌坐着人。
但徐徐有男子绕过屏风进来坐下。
一个下午，太阳渐渐落了，李云睿瞧见了许多男子。
各色模样，像是花园里争奇斗艳的花朵。大俗大雅，或者清秀或者内敛。
范建坐在她背后的位置，静静给她捏着瓜子。
“连江最出名的就是皮影戏了，公主如果喜欢，小生愿带公主前去……”方桌前，刚中了状元的男子垂着头道着趣事。
他说的有趣，李云睿笑眯眯地看着他，还附和了几句。但他说另一个戏剧时，却陡然没了兴致，她托着腮，看着他唾沫横飞的模样，有些厌烦。
只是面上，仍是让人脸红的笑。
“郭状元真是才貌双全，令我一见倾心呀。只是我晕船，恐怕不和你一同去连江。”
世上能够看顺眼的人很少，见过绝色的人，是看不下凡物的。没有公主会羡慕一个婢女。和林若甫、李云珵相比，那些人并不算好看。她不曾心动，直觉得很无趣。
第六个人，叫朱格。他是今年的探花，但比起状元郎已经供职御史台。
李云睿拿过范建手中的瓜子仁，低头吃下。抬眼便是见到他。
屏风边，缓缓走进一个玄色衣袍的男子。那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人，身长八尺有余。但面容阴柔，嘴唇略薄，是薄情相。有些气质。
桌前趴着的身子的少女，慢慢直起腰背，对于他倒是，多谈了些时候。
从他所作的诗词到朝堂趣事，最后从他口中听见了林若甫的名字。
“内阁学士可谓是朝中最不受人待见的了。”朱格道，“尤其是掌管都尉府的林学士。”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受，很像是和人说碎话。
李云睿支着脑袋，似是疑惑问道，“哦？莫非他长得格外丑陋？”
朱格摇头，“非也。林学士，少年才俊，只是行事作风不敢苟同。”
这是李云睿感兴趣的话题，方桌前，相貌上乘的男女便是低声说了许久。紫色襦裙的少女面容有笑，格外妍丽。
小二以为是什么趣事，上茶时，才听清他们说的是都尉府的大人，这是两位官家人。
擦着汗听了一句，他惶恐得又退出来。
没有男子会同女子说这种官场事，很容易惹祸上身。但朱格是一个很会钻营之人，却又刚入官场不深，有一股少年的意气风发。问好后的第二句话，就是有意在不断地试探李云睿的爱好。
话，一点点过渡到内阁，最后是林若甫。这是一个很会钻营和洞察人心的人。但在权术上，李云珵是佼佼者。朱格到底涉世未深，作态在李云睿看来更像一个学艺不精的初等舞姬。
“林学士重用酷吏，抄家之事很常见，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太傅之死，确实让人寒心。”
“前日，一名御史不满其滥用职权，大殿之上，进行弹劾。被陛下赏廷杖二十。”
半个时辰里，李云睿只是在听着林若甫近来的事迹。朱格算不上顶顶好看，她看他看腻了，便侧过头，看着栏杆外一团一团橙光的云。
耳边话却仍是清晰。
她如今才知道，林若甫已经是内阁学士了，从二品，对于十九的年纪来说不算低，甚至算是破例提拔。似乎俸禄不错，能买许多烧鸡，她好像不用养他了。
“他不是学士吗？文官怎么还能去抄家呢？”李云睿听着，又问了句。
“武将出身，还未收权。”朱格道。
皇帝对于这个臣子是宠信至极，没有收回他原就有的锦衣卫的权力，反而又加重权。
但朱格说起来没有太多的嫉妒。
从来也不会有一个皇帝真的宠信一个臣子。这更像是清扫世家、用完即弃的棋子。能不能一辈子荣宠，得看林若甫的手段。
朱格看了看年轻的公主，目光移向栏杆处，淡淡道：“林学士一表人才，倒是不少大臣的女儿钦慕他，公主觉得此人如何？”
李云睿没有说话，天边的晚霞逐渐妖冶起来，鲜血一般地殷红。
她有些沉迷于那份红色，眼里有些茫然，后座的范建踢了下她的凳子，她才回过神来。
对面的朱格仍是静静看着栏杆外，范建并不会无缘无故地打扰她，李云睿侧过头去，也向栏杆处看了一眼，却是一下愣住。
那大约就是捉奸在“楼”了吧。
此时，大约到了闭市的时候，冷清的街道上，行人多了些。都是黑压压的头。
但林若甫却是一眼能够从人群中看出来的。他穿着黑色的朝服和一个同僚走在一处，正低声说着什么。
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不适，要抬起头时，李云睿终于回过神来，头猛地压在胳膊上，手指跟着拉开被绳子系住的竹帘。
轻微的响声中，竹帘落下来，遮挡住二楼上喝茶人的模样，只能看见一些裙角。
但李云睿还是趴在那儿，缝隙是能看见楼下的人的，林若甫没有走，她不敢动弹，就那么一直看着。
看着，便有些晕乎。像是街道上望着他窃窃私语的女子。
林若甫的脸是极其好看的，鼻梁很高。惨淡的光线下，皮肤更是恍若白玉，很出挑。他向二楼看了会儿，似乎没有看见什么，又低下头去。
李云睿轻轻呼了口气。
她察觉到自己呼气的动作时却有些诧异。她从来没有很多的羞耻心，放荡的公主不会只有一个面首，其实愿意和范建出来时，就不算太过在乎他。
那为什么要呼气呢？她原也没做什么很出格的事。只是看了看男子。
呆了会儿，没有结果，林若甫再没有抬头。她乱了神，自觉得不该再去看朱格，便干脆透过缝隙，瞧着底下的人。
一边听，一边看，她也很久没见他了，倒有些想念。
“确是少年才俊。”朱格望着她的动作，最后道了一句。
入神的少女没有理睬他，林若甫走进巷口，再看不清了，她才转过头来。
李云睿望了他几眼，指着林若甫，问朱格，“汝与林公孰美？”
她一直都是笑盈盈的，朱格却觉得，此时她眼中才有几分愉悦和狡黠。
那大约是女子的爱慕，他笑了笑，便点头，“其美甚，吾不及之。”
李云睿咧着嘴轻笑出来，“我也这么觉得。”她的入幕之宾自然是世间绝色。
她和朱格说了林若甫许久的坏话，却是在最后对于其貌美达成了一致的共识。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其美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