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处不胜寒》花眼看流星

12、秘事

　　关于市场部年度预算的事，mavis和居伟海在会议上你来我往，让郝漫看了一场好戏。
　　前情提示：因为庆典的缘故，市场费用超支了。因2012年经济形势不好，市场部的2013年推广预算已经被上面砍掉1/4，没想到居伟海落井下石，大手一挥，又砍掉了1/4。他俩暗斗是公开的秘密。
　　mavis心里着实憋气。“居总，上面已经核准了市场部年度预算，你又砍掉1/4，是什么意思？”mavis一点都不客气。
　　居伟海哈哈笑，“mavis，不要生气嘛。我这是为咱们渔城分公司考虑，今年市场不好做，明年根据调研来看，整个环境估计不会好到哪里去。市场部平时花钱再多都无所谓，但现在这个时候，能省一点是一点。到明年年底总结的时候，业绩报表不会太难看。你说是吧？”
　　mavis微笑，郝漫看着这个笑有点瘆得慌，“市场环境不好，大家都知道，但这不能是砍掉预算的理由吧。照这么说，市场部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浪费啊，不花不是更好。居总呀，不是我想花钱呀，是总部经过多方评估，在保证市场部正常运转及承担品牌推广重任下，才给予了合适的预算。这每一分钱，都有价值。我得好好用着，一分钱掰成两半花。您这一砍，我恐怕连做出成果都难啊，愧对上面的信任呀，也对不起您这位分公司总经理啊。”mavis最后一句话特意强调了分公司这三个字。
　　居伟海依然是哈哈的笑脸，表情毫无变化。这个四十出头，留学海外，自视甚高的男人，故意叹了口气，“mavis，我是为你好啊，钱花得越多，责任越大，何况现在经济不景气。不过，你既然这么说，我也理解，也一定大力支持。其实你我心里都明白，咱们荣辱相关啊。”
　　mavis微笑点头，但眼里看不出一丝赞同，“我尽力，不负居总期望。”
　　“好啊，那我就看你们市场部门明年的表现哦。”居总打着哈哈，结束了这次会议。
　　mavis收拾东西，颔首离开。郝漫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居伟海，他的脸色跟刚才相比，天壤之别。
　　来了几个月，mavis对这两人的关系知道的七七八八。mavis是大中华区的VP于总提拔起来的，算是于总一派；而居总是东都总部CEO汪总的派系，因为汪总的力荐，居伟海空降到渔城当一把手，挤掉了原本即将属于mavis的位置。而mavis，已经干了三年，从销售转到市场，对这两个核心部门无一不精，在即将当渔城一把手的当口，被将了一军。这一局，居伟海胜。
　　于汪的矛盾，在公司里，大家心照不宣。VP于总在公司很有威信，是个实干派，统领一票核心高层，根基颇深；汪总背靠大股东，颇得重用，风头正劲，但没有多少群众基础。两人呈拉锯形势。
　　郝漫边想着这些边看着mavis的背影，她瘦削高挑，走路带风，仿佛吹来一股冰寒之气。不了解她的人，很容易就会被她的气场吓住，进而敬而远之。郝漫感叹，“人活在这世上，没有容易二字啊。”
　　“你这次干嘛要直接针对她？mavis可不是吃素的。”Lisa轻轻转动着酒杯，杯里的酒由伏特加、蓝柑、接骨木花调制而成，味道浓郁，正贴合她的心性。“我是敲打敲打她。”接话者正是居伟海。
　　他俩在罗湖一家隐蔽的清吧里聊天，吧名“秘事”，恰如其分。“她太刚强了，太刚强的女人不会有好下场。”居伟海一口饮完杯子里所剩不多的酒。
　　“哦？那你说我的下场好吗？”Lisa用脚尖勾着居伟海的裤管，轻轻摩挲着他的小腿。居伟海享受着这种殷勤，笑了一下，然后抬手叫waiter，“一杯mojito，多放薄荷少放冰。”
　　Lisa略有气馁，故意问他“你什么时候离婚？什么时候娶我？”
　　“这个事情我说过好几遍了，该离婚的时候就会离，你要有耐心。不过一年而已，你就这么沉不住气？”居伟海面露不悦。
　　“是你说你会离婚，你会对我好，我才义无反顾和你在一起的。到现在都一年了，我一点都看不到希望。”Lisa鼻腔里略微带有委屈的哭声，这种声音跟平时的颐指气使简直就是两个人。
　　“你是嫌这里人不够多还是声音不够大啊，”居伟海起身看了下四周，“Lisa，我最后说一次，我会娶你的，我对你是真心的。你是聪明人，你要相信我。如果你再发这种无谓的牢骚，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会生气的。”
　　周末，简柔在家又做了顿丰盛的午餐，这次吃饭的人里面多了个陈最。她刻意跟陈最提前打招呼约了这个饭局。午餐里面出现了之前从没有吃过的菜式，从配料到做法，都跟她常做的不同。郝漫瞅一眼，味蕾立刻分泌唾液，她实在太爱简柔做的菜了。碍于陈最在旁边，她没有立刻下筷子。
　　陈最有点腼腆，“我好久没有吃这么丰盛的家常菜了，谢谢。”“别客气。”简柔大大咧咧。而郝漫面无表情。她要是不想那天晚上的事情还好，要是一想到全身泡沫、片衣也无的陈最，她立刻尴尬起来，无法直视陈最的眼睛。
　　饭局在亲切友好的气氛中进行，三人交换了各自意见，对同居规则制定了详细而周密的条款，包括但不限于打扫卫生、除蟑灭鼠、钥匙保管、花鸟虫鱼等等，陈最的答复简短而干脆，例如“好、可以、是、对，”全是正面回应，颇受两位女士欢喜。
　　趁他盛饭离开的当口，郝漫和简柔原形毕露，立刻用双手跟对方合击，“givemefive。”陈最扭头刚好看到这一幕，他宠溺地对她们笑，“机灵搞怪少女。”
　　这对机灵搞怪少女在下个周末就倒霉了。简柔有个老乡做南城货代，最近出货量比较多，找简柔帮忙代购一批。周五下班后，简柔打电话给郝漫，“你明天有事吗？”“没啊，怎么了？”“要不要赚零用钱？陪我去趟南城。”简柔把这事告诉郝漫。
　　临行前，简柔交代她各种注意事项，其实也不复杂，对于这种小代购，风险很低的。比如不要心里有鬼，要尽量放松淡定，眼神遇到海关人员的话，不要闪躲犹豫。要穿得休闲普通点，别化妆打扮搞得太漂亮，容易吸引人目光。简柔还在碎碎念，郝漫频频点头，最后反问一句，“如果被抓住了，怎么办？”简柔顿住了，“呃，这个问题我没想过，要不没收东西，要不罚款吧。哎，我们带的不多，没那么倒霉被抓。你是没见过那些专业做代购的，去到店里都是成箱拿，点点数量就走，啧啧，那气派。”郝漫噗嗤一笑。
　　她去了之后才发现，原来代购的利润空间这么大。简柔告诉她，这个老乡每周末跑一次南城，一个月赚的钱就超过公司月薪了，当然也因为她的薪水不高。“那她干嘛还上班呢，干脆全职代购呀。”郝漫惊讶。“她怕不稳定嘛，再说现在量还小，等以后代购量真大了，说不定就全职做代购了。”
　　两人来到维多利亚海港边，一人各推着一个大行李箱，还有一个背包。然后找个空旷处，坐下来休息聊着天。大冷的天，两人却热得直冒汗。微微的海风吹来，惬意极了。
　　“你知道吗，郝漫，南城这个地方寸土寸金，我一个远房亲戚，按年龄我得喊她姐。她早年间嫁过来，生了两个孩子，现在一家四口住在二十几平米的房子里。我跟我妈去看过一次，那拥挤的景象…反正我是绝对不住那样的房子。”
　　“那人家好歹有房，咱们是赤贫阶级，还租着房呢。”郝漫开起玩笑。她想起两次搬家的经历了，不知道下次搬家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渔城的万家灯火之中，哪盏属于我。”简柔看着星星点点的灯光出神。现在已经是黄昏，华灯初上了。
　　郝漫轻撞一下简柔，“上次跟mavis来这出差，吃了一顿大餐。我当时就想着，将来要带一大票人去吃，这里面当然包括你。”
　　“哦！”简柔故意做出惊讶状，其实心里一股暖流。
　　“我来渔城是机缘巧合，但来了这几个月，虽然有过痛苦迷茫，但更多是充实快乐。我总想着，我既然来了，就不想浑浑噩噩地过，等过十年，我一定会成为让现在的自己高山仰止般的存在。”
　　“我的天。”简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她上下打量着郝漫，仿佛又重新认识了一遍她。
　　“郝漫，我是不是没什么志气呀，我可从来没想过这些。我只是想找个爱我的我爱的大帅哥，然后组建幸福的家庭，有自己的家，自己美满的小日子。”
　　“这就是一种志气呀，追求幸福生活的志气。”郝漫望着她，眯眼含笑。
　　返回渔城过海关的时候，简柔有惊无险地过了，郝漫却撞到枪口上，被抓包了。除了一堆护肤品之外，她箱子里还放了三台iPhone，两个LV小包。打开箱子的那一刻，郝漫垂头丧气，她躲不过去了。执法的小哥哥一脸严厉，把她带到小房间里去，并拿走她的证件去查验。
　　进入房间后，郝漫的脑袋飞速运转。她知道紧张害怕一点用没有，她细细地想，现在这情况，只有补交税金是唯一出路了，只要不把她录上黑名单就好。
　　她静静坐着，态度非常诚恳，不哭不闹不狡辩，有问有答。她只是咬住自己是帮朋友带东西的，期盼着他们简单补税放人就好。她在脑海里开始演练声泪俱下求情哀嚎的场景，再不行就下跪磕头，还没等脑海里演练完，小哥哥大手一挥，出去吧。
　　郝漫确实是个小喽啰，来南城统共就两次，且没有犯罪记录。海关蜀黍忙着呢，可懒得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只是简单教训几句，罚了税款就放她走了，东西要第二天再来拿。
　　简柔在大厅外面不知如何是好，看到她出来了，激动得直挥手。郝漫平静地说完事情结果，简柔松了一口气，“人没事就好，罚金我会跟老乡说的，他会付，不过你可能拿不到辛苦费了。”
　　“害他没有赚到钱，我还要什么辛苦费。”郝漫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