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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第93章 雨无正(一) ...

  •   十洲往东千里许,天地尽头,有碧落涧。
      碧落水无穷尽,上入天庭,下入十洲海,汇集百海再入东海终南海。
      归虚掩踪百海中,吞噬无穷无尽的海水。
      华灼欲前往碧落涧,解开归虚珠,以穷奇定住归虚,直吞碧落。
      一个不停歇的倾倒天水,一个无止尽的吞噬海水,若能成功,天下再无归虚之忧。

      宏伟大殿上,华灼孤身而立,海风吹来,艳丽的长裳猎猎作响,犹如起航在即的舫旗。
      “你要走?”姬挚一脸错愕,他虽未直言要华灼留下,但是少昊必定是华灼最佳庇护所,原本以为此女会出言请求,届时应下便是,那晓她却是选择离开。
      华灼淡淡一笑,伸出手腕,白皙手腕处,归虚猩红,穷奇碧绿,荧光绕动,相互吞噬,“归虚珠内有无穷魔性,华灼戴上它将近十年,却尚未成魔,还望少昊帝告之穷奇的妙处。”
      少昊帝神色一冽,片刻后问道,“那丫头能否告诉本帝,穷奇何来?”
      华灼沉思片刻说道,“孤城黑赤峰首席弟子奕祖所赠。”
      “此间少年浓眉大眼,下巴些许胡渣,眼神桀骜,行径不羁?”少昊帝再问。
      “正是!”
      “孤城弟子自小上山,他却是十六岁时才上山,入山即入黑赤,丫头可知何故?”少昊帝眼中透着些许兴趣。
      “莫非神族之后?”
      姬挚笑着摇摇头,却不再多言,直道,“穷奇上有一尊飞行兽,此兽贪婪无比,正是有它源源不断地吸食归虚珠的魔性,丫头才不至入魔,若要启用此物,直接拔掉飞行兽的头颅即可。”
      华灼想起奕祖送镯在前,次日狄抑赠珠,是奕祖知晓狄抑要赠珠,他才赠送穷奇?
      如此一说却是有些勉强,既然知晓狄抑要害她,奕祖直接加以阻止便可,何须如此隐晦,明着帮她,实则害她。
      华灼自然不信奕祖会害她,并非凭空相信,而是将往昔条条梳理后的判断。那么奕祖送镯定是察觉狄抑被魔神缠身,以防华灼身遭不测才会赠送穷奇,却未料华灼早被魔神缠身,却因穷奇贪婪,华灼体内的魔性几乎被吸食的干干净净,而后察觉异常的狄抑赠以归虚,以望穷奇不扰华灼体内好不易种下的魔性。
      再忆奕祖临行前的话,他曾提及狄抑,当时以为奕祖打趣自己跟狄抑,还闹得脸红脖子粗,如今细细思来,却是奕祖暗中提醒,让她远离狄抑。
      那时奕祖也只是猜测,并不确定,所以说得不清,想等到确定时才来告诉这个懵懂的小师妹,哪晓一别再无音讯。

      若是奕祖不送穷奇,狄抑未必会拿出归虚珠,那如今华灼自然不必前往碧落涧。
      只是若无穷奇,华灼兴许早已千魂散去,来世无缘。
      冥冥之中自有天定,算去算来不如随缘而为。
      华灼拜别少昊帝,转身出了大殿。
      偃竑收回目光担忧的望向少昊帝,踌躇片刻低声问道,“少昊帝,穷奇?”
      “穷奇天性贪婪,他活着时本帝救他五世,终究栽在雷神手中,命中注定。”少昊帝挥挥手,显得有些疲惫。
      偃竑一怔,经少昊帝点拨,他瞬间明了即便灵力通天的驭师又如何能降伏住穷奇,他可是少昊帝的第五子。若是轮回成人的雷泽霸主,那便没有什么不可能。
      望着华灼的背影,偃竑忍不住问道,“她乃一届凡人,何以遭遇一个比一个厉害的坠化神?”
      少昊帝缓缓睁开眼睛,尽头那抹桃红跳动,“泣血精魂,注定不凡!”

      华灼行至古桃旁时,晨曦破云而出,一瞬将满树的粉桃映得微微发亮。
      脚下潮涨潮退,海水与湛蓝天幕交相辉映,美丽无限。
      攀上树杆,华灼择大枝而坐,缓缓升起的明日将她的面庞照的光艳无比,眼中的坚毅宛若磐石,亦如奕祖当年遥望远方时的情形。
      奕祖当年遥望远方时或许想的并非拯救天下苍生的大任,兴许就如此时的自己,想的极为简单……释放穷奇,引出归虚,天下再无归虚!
      至于自己会不会被归虚吞噬亦或被穷奇吞噬都不在自己考虑范围内,很多时候面临的选择大了,自身往往极为渺小。

      树枝沉了沉,华灼扭头望去,笑颜逐开,“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雪君回以浅笑,“找你不难。”
      “准备去哪儿?”雪君在华灼身旁寻好位置坐下。
      “自然还是十洲,终归是神族之地,魔神不会轻易进入,若是运气好说不定就在哪座山上找到去除魔性的方法,那时我便回人间去了,这里不能呆的太久,感觉不过一年,人间已过三年。”华灼笑道,若非她时常掐算时辰,怕是忘却人间时历,十洲一日人间却是三日。
      “若是往昔,十洲一日人间十日,神族的神力在消褪。”雪君淡淡道,敛住那丝忧愁。
      “我知道,就偌脚下的海水,今日看它已经涨来,万年之后此处或许已有青山拔地。”华灼点点头,世间没有永恒不变的道理,再厉害的魔神也有消褪的一天,只是不知她能否等那么久。

      两人不再说话,除去风声便是潮汐声。
      树枝又沉了沉,两人回头望去,只见颛顼摇摇欲坠的行于枝干上,消瘦的身子在海风中晃来晃去。
      两人伸出手将他接了过来,他在华灼另一侧坐好。
      片刻后,他又移了移,靠近华灼,几片粉英落下,宁静幽远。
      看着颛顼有些孩子气的动作,华灼忍俊不已,抬手搭上颛顼的肩头,“我该叫你什么好?狄抑?颛顼?八王爷?”
      颛顼抬眸望去,漆黑的眼眸星星点点,嘴角一勾笑道,“自然是狄抑的好。”
      “那好,狄老弟,你什么时候才能把身子养好,让我不再替你担忧?”华灼笑问。
      颛顼笑而不答,侧头望向海面,突见海面群鱼跳掷,便手指海面,唤道,“华灼快看!”
      两人依言望去,只见大大小小的海鱼,首尾相接,跳掷前行,初升的暖日将海鱼的鳞片染得暖红,见着之人无不激动。
      三人看得目不转睛,直到华灼离去,脑海里还不断闪现着这一幕。

      孤寂的悬崖边,雪君眺望远方,溅起的千层浪将他浇得全身通透。
      冰寒之意顺着四肢侵得骨髓惊痛,耳畔回荡着颛顼留下的一言,“不管你有什么苦衷,你以后都会后悔的。”
      苦涩犹如脚下的海水,将他淹没在无尽中。

      绿油油的平川上盛载了嫘祖满心的喜悦。
      牵着华灼的小手,他兴奋地有些摸不着东南西北,“姑娘要去哪儿?”
      华灼想了想,指向东面,“听闻东面瀛洲风光秀丽,我们去那里,十洲地大,想要全部逛完需要很久很久。”
      嫘祖听闻动了小心思,“哪……很久很久以后呢?”
      华灼假意认真苦想,偏偏脑袋就是想不出。
      “姑娘!”嫘祖见华灼迟迟不说自己想要的答案,气得脸色红了白,白了红。
      华灼不欲再捉弄他,拉起嫘祖朝前行去,“植树百里,植树百里,我记得的,还要种上又粗又苯的梧桐。”
      “姑娘……”
      “呵呵。”

      入中原,进南疆,而今又踏十洲,华灼的性情较之以往大有改变,莽撞顽劣减之,谨慎沉稳倍增。
      所以对于归虚一事,她并不操之过急,加之一路琢磨着如何将此事告诉嫘祖,脚程上慢下不少。
      嫘祖真心当她游山玩水,思及魔神难入十洲,只要华灼不动心动气,体内魔性倒不碍事,往往一处只需几个时辰便可逛完,嫘祖却要磨蹭几日,越往东脚程越慢,几乎可以用走来形容。
      “我说大凤凰,你能不能快点。”华灼无奈,她已经第二次看见一只蜗牛从她脚边爬过。
      “嗯。”嫘祖从树后探出头来,脸色红润不少,看得华灼一怔。
      “这是难得一遇的甘液株,拿它煮食,姑娘又能多活十年。”嫘祖手中多了一株叶子,叶子细小,边缘锯齿状。
      “好吃吗?”华灼拿于鼻尖嗅了嗅,嫘祖常常捣鼓着一些树叶、瓜果什么的与捕来的食物混在一起烧煮,谈不上什么美味,但还是有几次嗅着无味,吃下后华灼血气蹭蹭上冒,差点吐血而亡。
      “应该……还行吧!”嫘祖也不太确定,往年常被八君侍奉着,如今让他来伺候华灼,没让华灼饿死已经很不错。
      “那还是你先吃,人妖有别,你没事我却还要观察几日,体质不一,再者,吃了你弄来的那些东西,掐指一算,我都成老妖怪了,怪恐怖的。”华灼缩缩脖子,全然不收嫘祖的好意。
      嫘祖看看手中的甘液株,又看看华灼一脸拒绝之意,遂将甘液株丢在地上,又拿脚踩了踩,变成光秃秃的枝干他才解气的扬长而去。
      “犯得着吗?好……小气!”华灼折身进了嫘祖刚才的地方,依葫芦画瓢找到一株一模一样的甘液株,复又追上嫘祖。

      天色渐晚,两人择湖而居。
      待到华灼将煮好的食物递到嫘祖眼前时,他还生着闷气,一言不发的接过食物,却是懒得动上一口。
      华灼知晓嫘祖爱折腾,懒得理他,折身回到火堆旁吃起东西。两人此次启程未料会在路上耽误这么久,往日一些生冷瓜果充饥也还凑合,若真是要寻得一处植树百里,又怎么缺少百姓常用的锅碗瓢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是这般么?
      望着一面煮的滚烫,一面不断从木壳里滴出的汤汁,华灼也是一脸无奈。
      片刻后,华灼围着火堆吃得稀里哗啦,她可不想自己辛劳煮出的东西全喂了火神。

      月上中天时,华灼已不记得第几次从树林里行出。
      全身酸软不说,嫘祖不知何时坐在湖边,留给她一个孤零零的背影,好似今日都是华灼的不是。
      华灼猜得没错,甘液株不是每个人都能吃的,至少此时她腹泻全是由此引起。之前为了让嫘祖泄愤,她端着木壳喝的底朝天,嫘祖却觉她没有放甘液株在里面,不然华灼哪能吃得如此甘愿?
      华灼可是冤拉!
      直到开始腹泻,她才真正理直气壮起来,那晓嫘祖还是不理会她,奈何全身无力,华灼也懒得理他。

      躺下不到半个时辰,华灼又磨蹭着朝树林里行去。
      起身时,还见嫘祖坐在湖畔,不免有些生气,“我都这样了,你还生气?”
      不说还好,一说,就见嫘祖身子微微发颤,华灼不知何故,以为他不舒服,便提心吊胆的朝嫘祖行去,行的近了,华灼终于知晓嫘祖为何一晚都坐在湖畔。
      因为这只可恶的大凤凰在偷笑。
      难为他偷笑了一夜尚未被华灼察觉。
      “你……你等着。”华灼扬扬拳头,折身进了树林。
      嫘祖缓缓回头,还是忍不住笑,姑娘腹泻时的尴尬、愤恨的模样实在太可爱了。
      估摸着华灼快出来时,嫘祖朝树林行去,偷笑被发觉,要想姑娘顺气,自己还得主动点。
      突然一声尖叫自树林里传来,尖锐刺耳,令人惊悚。
      嫘祖全身一颤,顾不得再想什么,闪身奔入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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