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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76章 泉水(四) ...
青铜大门只开了一条极细的缝,里面的火光跟离开时一样,映在墙壁上发出颤颤光影,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华灼停下步伐,调整气息,拨开青铜大门,一滩粘稠的鲜血顺着门缝涌了出来,随着大门的敞开,鲜血越来越多,不多时两人的双脚便浸在血中。
比华灼在梦境里看见的修罗战场还要惨烈,殿上无一人存活,残破的尸体横七竖八的散落的到处都是,仿佛什么东西进入他们的体内,再从体内爆开。
一具尸首旁,几条通体血红的虫子圆滚滚的躺在地上扭动着,华灼细看,正是淠王的尸魂虫,它们并未死去,好似吸饱鲜血到已经无法动弹的地步,嚓地一声,华灼将灵力剑刺向一只尸魂虫,尸魂虫变成烂泥,鲜血溅得到处都是。
“他们在哪儿?”堆积如山的尸骨中,华灼找不到雪君,也不愿找。
“你看。”凝血指着大殿一侧,那里足迹凌乱,但是鲜血却要少了许多,一路都是点滴状的鲜血,看来有人受伤并且活着离开了黑芒殿。
华灼拉起凝血,疾速朝着鲜血滴落的方向行去,绕到大殿另一侧,正是祭坛所在,高大的祭坛后面有着另一扇青铜大门,门扉半开,通向星云城的偏殿。
沿途都是死状可怖的尸首,墙壁上的鲜血更是令人触目惊心,这里的激战一直不曾停歇过,两人一刻都不敢耽搁,趔趄的朝前行去,到了最后竟是连拖带跑。
没有火光的偏殿在月光下显得冰冷恐怖,淠王摆摆衣袖,仰头笑道,“滇王,你已无退路。”
滇王目露凶光,宛如蓄势待发的毒蛇,冷冷回道,“你以为我会不知你今晚来袭?”
淠王笑得猖狂,“知道又如何,没了丝罗夜雨,再厉害的滇王也是不堪一击。”
“这么说丝罗夜雨真的在你手上?”
“不知所谓,真正的巫师何以仰仗一个瓶子?我看你还是束手就擒的好,只要你交出滇王之印,我保证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淠王说的志在必得,目光落在滇王身后不远处的月儿身上。
滇王一阵冷笑,“弄了半天,你不过想做神仙罢了,本王哪会让你如意!”语罢,掌心一股黑风直击月儿,他得不到的东西宁愿毁掉。
眨眼间,月儿落入一袭白影怀中,几个敏捷的转身,雪君抱着月儿立到安全位置,滇王勃然大怒,“你要作甚?不想取出驭珠呢?”
雪君将仍旧呆滞的月儿放到地上,淡淡道,“你不能杀她。”
“她是本国的圣女,本王想杀就杀,何时轮到一个外人说不?何况你不要忘了,如今取珠之际,你不能乱用妖力,且也不是本王的对手。”
雪君知晓滇王并未骗他,只是华灼断然不愿看见月儿有事,遂朝月儿身前一站,替她挡去触目惊心的血腥。
“哈哈哈哈哈……滇王,你性子凶残,杀人如麻,如今已经众叛亲离,你看看,还会有谁站在你的身后支持你?百越一族已与我族结盟,你自己的南濮族呢?还有谁?哈哈哈哈……你惧怕有人比你厉害,当年南濮一族中的三黑巫本对你忠心耿耿,却落得一个度天术的下场,你这是自作孽,不可活!”淠王笑得愈发肆虐,身后聚来越来越多的黑巫师。
滇王自人群中一眼认出末刺,怒叱道,“大胆末刺,百越族长对本王一向忠心,莫非你也要造反?”
末刺身子一颤,跪地道,“望滇王饶恕罪民的以下犯上,如今百越族的族长已是琼碧女,偌滇王能战胜淠王,属下愿意以死谢罪,若不能……”末刺起身退到淠王身后,他的言行已说明他的选择。
“哼!”滇王一声冷哼,看来今夜真的要大开杀戒,阴冷的目光将大殿扫视了一遍,双手于胸前结印,口中低念出声,不多时殿上响起一阵淅沥声,在场人人自危,都知滇王正在召唤他的痋灵,成败就在此举。
殿上四壁本有无数雕刻的小门,本以做装饰所用,随着滇王咒语念出,只见这些浮雕小门接二连三的破开,门后站立着一名名双眸猩红的童子,这些童子不着片缕,全身枯瘦如柴,肚子却大得如同孕妇一般。
众人从不曾见过这么可怖的一幕,一时惊得脸色狂变,不及应对,这些童子在低咒中猛地张开嘴,嘴大如瓢,潮水般的虫子自他们口中哗哗啦啦的涌了出来,来势迅猛,反应稍慢的巫师已经被这些虫子包裹住,顷刻间只剩一堆白骨。
雪君听闻身后轻响,回头望去,只见几只虫子爬上月儿的小腿,不及细想,拎起虫子正欲捏碎,那虫子一口咬上雪君的指头。
一股腐蚀之痛顺着指头瞬间传至全身,雪君一惊,抱起月儿正欲腾空,脚下重偌磐石,他竟动弹不得,好在虫子并未上身,只是将其团团围住,心头微松,惊觉脚下未有虫子覆盖的地面竟亮起一个咒印,正是平日滇王实施剥离术时所用之咒……
滇王停止念咒,缓缓抬头,脸上狰狞不已,“今夜月圆,正是剥离术关键之时,若是受到打断,你说他会如何?”
华灼从青铜柱后行出,脸上盛满愠怒,“你让我做什么?”
滇王冷哼一声,“除去这些杂烩怎能用到本王之手?依照先前之约,我取出他的驭珠,你替我杀掉这里所有的人……你当然也可不施援手,届时本王一死,只怕他也活不成。”因为剥离术,雪君受损极大,滇王若是在这紧要关头实施剥离术,无疑将雪君的性命放置刀刃上,好不歹毒的心计。
华灼早知滇王不会安什么好心,只是断然未曾料到他会拉自己入伙,让自己替他扫去一切障碍,帮他也不是不可,只是自己释放灵力之际,灵力加强,剥离术对雪君就会更加的痛苦,若是不帮,雪君同样性命攸关。
“姑娘,不要……”凝血艰难地撑起身子,刚才与狄抑一战他受损极大,能行至此处几乎全靠华灼将其拖来,即便如此,他也不愿华灼手上沾上丝毫鲜血。
华灼默不作声,手中霎时多出一把灵剑,月色下寒光阵阵,“你不要动,过了今夜,华灼还想看见你。”
凝血闭上眼眸,顺着柱壁坐下,周身结起一层妖力,虽然微弱却不至于让毒虫入侵,他不能帮上姑娘半分,那就不要拖累姑娘。
雪君双眸竖立,长裘银毫染上月华之辉,他自咒印中行出,无视逆咒带来的剧痛,却无法无视月儿口中溢出的鲜血。
“没用的,无论是你放下月儿还是行出咒印,月儿都会死去,怎么?不相信你的女人?”滇王眸中肆虐癫狂,一种快感自心中喷涌而出,几欲将他冲的头晕目眩,这种会当凌绝顶的感觉实属妙哉。
雪君抱着月儿缓缓转身,他知晓血战中的华灼不能泻去灵力,如此一来,自己若是因为疼痛而蹙起眉头,不知又会为华灼带来怎样的困惑,所以唯有转身,让华灼一心对敌,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
淠王的人马很快分清敌我,一面小心应付地面上越积越多的痋灵虫,一面应付这位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女子。
滇王满意的点点头,口中再次念起咒语,既然华灼履行诺言,那么他也不能断了华灼的念想,况且他也相信以华灼的身手要对付这些黑巫师并不难,难只难在淠王身上,可是自他启动痋灵时,淠王便被佴汴缠上。
月上中天,南疆一片雪亮。
雪君自刚才站立之姿已经变成盘膝在地,额头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生于腹中被经脉紧紧包裹住的驭珠正被一层层剥离,每有妖力想要抵御这种剥离之痛而加强时,体内的经脉便快速生长,再次将驭珠包裹紧实,那先前所作之功纯属白费,为了避免这种反复浪费,雪君已将妖力压至最低,可时辰还是一点一滴的滑过……
华灼身上已沾满鲜血,且不说对面巫师能力如何,可每当有巫师倒地气绝便又有新的巫师涌进偏殿,仿佛无穷无尽。况且剥离术实施起,她体内的气息便开始紊乱,也强烈察觉到体内灵力对剥离术的抗拒,每次瞬间加强时,她便看见雪君的背影会微颤一下,这何时才是尽头?
“妖女与那人息息相关,伺机而动!”淠王不多时便察觉出华灼灵力忽强忽弱的症结所在。
众巫师领命,不多时便占上上风。雪君身下咒印已经变得通亮一片,华灼收回目光,自怀中摸出破魔珠,猛地塞进口中,吞服下去,一直扩散蔓延的魔性霎时消逝的无影无踪,事不宜迟,华灼散去灵力,先前因她灵力微亮的偏殿陷入一片黑暗。
众人不知发生何事,正襟危坐,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华灼的一举一动,突闻一言,“妖女散去灵力了。”
滇王不知华灼意欲何在,为防有变加快施咒,雪君身下的咒印霎时又亮了几分,雪君苍白的脸色几欲透明。
没了灵力,华灼手上也空了起来,夏禹轩辕的一招一式也只是花架罢了,尽管如此,她却有内力可用,虽然先前灵力与内力合二为一,但是此际她使起轩辕剑的招式却无任何灵力聚集,华灼无神细想,只望这套剑法借着内力能发挥出更大的功效。
众人见华灼较之先前弱了许多,兵分两路,一路在外对付痋灵虫,一路在内对付华灼。一名巫师见华灼赤手空拳只是防御,遂双手外翻,掌心对空,霎时几十只吸附在殿顶的尸魂虫飞了下来,空中旋转一圈,直飞华灼。
华灼无力抵挡,旋身躲避之际,身后突闻阴风,蓦地一掌结结实实的打在她的后背,一股腐蚀之痛猛地传来,华灼几欲晕厥,集中意念,华灼方才稳住身形,后背的疼痛更是火灼般加深,只是伤势落在后背,华灼看不清楚,但是以她对南疆三术的了解,只怕多半中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华灼咬破嘴唇,以免剧痛带来晕厥,记忆中有什么东西从脑海里一划而过,却又什么都想不起……
一旁淠王渐渐有了急色,他从不曾将佴汴放入眼中,哪怕是此时此刻,佴汴也无任何厉害之处,可他偏偏脱不了身,眼见滇王的剥离术便要完成,那时两名劲敌加入搏斗,只怕……
“他刚才要杀了月儿,迟早有一天他也会杀了你。”淠王望着对面千眸金眼的佴汴喝叱道,只是佴汴无知无觉,疯狂的召来一批有一批的虫子。
“切!竟然将自己的儿子也控制住了。”淠王冷哼道,也不再多言,此际他明白为何佴汴法术并非顶尖却让自己无法脱身,多半与受控有关,一时间不少尸魂虫又朝此处聚集了几分。
“神器认主非血式不可!”病榻上,一头灰发的姒楚连咳带喘的说道,华灼好不着急,连忙端来药碗,姒楚却推开药碗,执意要说完。
“记住,若要让夏禹轩辕认你为主,必是你性命攸关之际,那时舞出一套完整的轩辕剑法,无论夏禹轩辕离你多远都会回到你的手中……”断断续续的话语,混浊不清的吐词,加之华灼已好久不曾好眠,所以她从未认真听清姒楚口中之言。
只是她还能舞完整套轩辕剑法吗?
华灼不知,后背的烧痛已经蔓延至前面,此时她看见自己的肌肤正在一点点脱落,有些地方竟有指头大的黑虫冒了出来,而这些黑虫因为吸噬了她的血肉正变得鲜红起来,想起大殿上那些人的惨状,华灼知晓再过盏茶功夫自己便会与那些人一般;同样的再过盏茶功夫,破魔珠失去功效,那时魔性破体,她会真的成了妖女。
但是与此同时她也就魂归太虚,世间没有哪一次能像此时让华灼觉得圆满,她取出了雪君体内的驭珠,也信守了对姒楚的诺言,唯独对不住便是嫘祖……她是看不见嫘祖了。
淠王腹中一痛,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佴汴,他明明很小心的,他明明看得清楚的,为何?
低头望去,只见一只怪模怪样的东西扒开腹上衣物,从血肉模糊的肠肚中爬了出来。
“你……”淠王眼中满是不甘,因为前面还有一场他与滇王的巅峰之战等待着。
那样东西以极快的速度爬到佴汴掌心,转瞬变成一只指甲大小的盒子,佴汴趁众人不觉之际,快速将盒子收在身上,又佯装施法,将更凶戾的咒术施放到淠王身上。
直到淠王身子沉沉的栽倒在地,众人回头望去才慌了手脚。滇王睁开眼眸,虽有疑惑,却也未察觉到异样,只是冷冷开了口,“一个也不要留!”
大殿上吐出虫子的痋灵合上大嘴,口中齐呼出声,语调怪异,令人耳膜直颤,众人瞪大眼惊恐的望着四周,只见痋灵再次张嘴,不过这一次虫子全数被吞了回去。
接着怪异的声响再次响起,且越发响亮,最先看见的人最先死亡,渐渐黯淡下去的瞳孔里映出一只只硕大的怪胎,它们身形似人,只是头顶触角,复眼无睑。
“这是什么东西?”这样的问话带着无尽的恐惧,却被挥来的触角分解成无数块。
雪君身体变得通透起来,一颗白色莹润的珠体自他腹中缓缓升起,经下丹田至胸前,再到颈喉出,每上升一份,珠体便更加美丽。
华灼举目望去,好不欣喜,终于赶上了,她没法舞完整套轩辕剑法,可终究不太迟。
突然珠色一暗,停滞在雪君咽喉处迟迟不出,雪君双眸紧闭,一头青丝早已被汗水浸湿。
“怎么呢?”华灼不解,只见滇王双眸大睁,脸上的禁图在光影中颤动不已,身后一只千眸金眼冷冷地凝视着这一切。
“为何……”滇王艰难的垂下头颅,看见一只怪模怪样的触手自胸口伸了出来。
“为何?”佴汴冰冷的声调在偏殿上静静回荡,“你是问为何我没有被控制?还是为何我会杀了你?”
滇王已经发不出任何声响,大手朝空中伸了伸,似乎想抓住什么,“孩儿告诉你便是……我确实被你控制了,只是父王不曾听闻反咒术?因为……丝罗夜雨在孩儿手中。”
佴汴的目光从那些怪物般的痋灵身上收回目光,嘴角露出一丝浅笑,“其实你早就应该预料到这一切!”语罢,虫化的手臂又朝前伸了伸,带出更多的鲜血与皮肉。
“不……”
一声痛呼响彻偏殿,华灼不能相信雪君像滩烂泥般的滑落到地面,“佴汴,不要杀他,只差一点点,让他取出驭珠。”
“不要。”佴汴冷冷的回道,无视雪君的生死,无视华灼的苦苦哀求,他似想到什么,千眸金眼染上一丝暖意,“再过十年,我便能除去你体内的魔性,你就待在南疆等我可好?”
“不要杀他,让他完成剥离术,姐姐求你了!”华灼朝佴汴缓缓爬去,越来越多的虫子自破败的肌肤处爬出。
“你真相信他?”佴汴目光落到奄奄一息的滇王身上,“在南疆剥离术只是用来剥离尸首跟灵魂,活人又怎能忍受这种生生剥离之痛?雪君是个傻子,他从不曾告诉过你他有多痛吗?”
华灼面上一窒,她知道剥离术带来的疼痛,只是……只是她从来未曾意识到会这般疼痛,望着地上的雪君,华灼再次开口,“求求你,让他完成剥离术,不能让雪君白受这些痛苦。”
佴汴摇摇头,“没用的,我不会让他带走你。”语罢,抽出手臂,霎时血溅三丈,带着暖热,一颗珠子自滇王袖口滑出,滚落至偏殿一角。
望着妖化的佴汴,尚存的巫师朝外退去,这时出口传来一声关门声,将去路堵得严实。
佴汴自怀中掏出丝罗夜雨,指甲大的盒子瞬间变成一个翠绿莹亮的瓶子。瓶子颈口微斜,口中流出的一汪清泉缓缓落到佴汴头顶,地面为界,巨大的咒印正在结成……
“月儿,过来!”嫘祖朝月儿招招手,清醒过来却受到惊吓的月儿转头望向柱后的嫘祖。
片刻后,月儿在血流成河的尸海中缓缓朝嫘祖爬去,“大哥哥是谁?”
嫘祖笑着摇摇头,“把这个给那位姐姐。”嫘祖手心多出一颗珍珠,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华灼。
“姐姐?”月儿已全然认不出身上满是虫子的华灼。
“让姐姐服下,哥哥便告诉你自己的名字。”嫘祖的笑让月儿安静下来,回头看了看一脸戾气的佴汴,月儿揣着珍珠朝华灼爬去。
巨大的黑色咒印瞬间结成,黑芒之下闪动耀眼的金光,华丽美艳,宛若太阳下佴汴的千眸金眼,只是华灼越发觉得寒冷,破魔珠已经快要失去作用,体内的魔性自四肢百骸渐渐溢出。
“呕……”华灼一口吐出吞服下去的破魔珠,魔性溢出的更加迅猛,动弹不得的华灼期盼身上的尸魂虫能够更快些,更快些要了她的性命。
这时一只小手缓缓伸到华灼眼前,华灼努力睁了睁眼,宛若新月的小月儿有些战战兢兢的望着自己,华灼笑了笑,希望不要吓到月儿。
月儿回头望了望嫘祖,似乎从他那里得到鼓励,大着胆子将手心的珍珠塞进浑身是虫的华灼口中,华灼蓦地睁大眼睛,只觉自口中至下丹田处无不浸润在柔和的暖意中,如同阳春三月,让冰寒了一个冬季的身躯渐渐有了感觉。
在华灼身子里钻来钻去的虫子如临大敌,瞬间纷纷从破体处钻出逃之夭夭,不及逃出的霎时化成粉末。
痋灵咒中,虫化的痋灵停下杀戮,宛若镰刀的前肢在黑芒中微微颤动,几次之后幻回人类的手臂,只是手臂枯槁如柴,好似被吸去血肉的千年僵尸,这些痋灵突然张大嘴,残喘的巫师就在以为这些痋灵又要吐出虫子时,却闻一阵阵凄厉的哀嚎自它们口中传出,仿佛生前受尽折磨,死后还不得安宁的怨灵一般。
这些时常与邪魔之术打交道的巫师却在此时心中升起无端的恐惧,惊魂未定的望去,只见那些痋灵突然化成一阵阵黑烟,齐齐朝佴汴口中飞去。
佴汴好似吸收了这些痋灵,缓缓闭上嘴唇,脸上禁图微微泛起黑芒,好似有黑烟般的东西从这些图案中溢出。
眨眼间,这些图案幻影似的全部浮现在佴汴表皮,可细看之下,佴汴肌肤上的禁图并未消逝,而浮现出来的禁图仿佛一件袈衣,直飞雪君,如同天罗地网,瞬时将雪君笼罩其间,且越缩越紧。
“姑娘,灵力护身!”短短几字,华灼便见嫘祖宛若一片轻羽自她头顶掠过,霓裳过境,黑芒之中天地飘白。
华灼不敢耽搁,聚灵压制体内狂肆的魔性,虽说那一瞬她有放弃之意,只是如今雪君生死未卜,恰逢嫘祖复身相助,千钧一发之际,性子执拗的华灼却不婆妈,只欲在茫茫前途中开辟出一条光明之路,至此以作报答,报答嫘祖的一心相救,报答雪君的一心守候。
体内魔性极为肆虐,幸得华灼长年与魔性抗争,对其倒是极为熟识,加之知晓嫘祖已复原身,心中顿时安稳许多,几次险象环生之后,魔性虽仍旧躁动,却不能拿华灼如何。
华灼睁开眼眸,望向满脸戾气的佴汴,此时佴汴目光阴冷,禁图覆体,较之已经死去的滇王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放开他的好!”嫘祖自雪君身上收回目光望向佴汴,眼波流转,宛若幽深碧潭上冷冽的波光,又似烈焰焚烧中哀艳的鸣叫。
“你是先知?”佴汴问道,语气更加阴沉了几分。
“不……先知是我!”嫘祖笑答,语气柔和的如同一片轻羽,飘落心头却有挥之不去的涟漪荡开,华灼见佴汴眼中渐显迷惑,知晓多半中了嫘祖的幻像,遂朝雪君行去。
佴汴虽被迷惑,痋灵咒却无丝毫消退之意,依旧将雪君缚得严实。这时咒衣亮了几分,华灼望去,只见佴汴眼神渐渐晴朗,似乎有摆脱魅惑的迹象,再见嫘祖,只见嫘祖双眸一瞬不眨的盯着佴汴,便知这两人正在斗法,于是伸手碰上咒衣,欲用灵力除去。
哪晓华灼轻碰之下,体内魔性好似寻到源头,霎时涨大,华灼不及应对,哇的吐出大口鲜血,喷得雪君身上湿了好大一片。
华灼好不易摆脱咒衣,连退几步,拭去嘴角血渍,心思莫非是因为佴汴之血被魔性吞噬的缘故,所以体内的魔性竟连南疆邪术也能利用?虽然这样想着,华灼断然不敢再千举万动,忽觉眼角一片蓝光,抬眸望去,顿时心鼓急响,震得她耳膜直痛。
咒衣之下,雪君缓缓抬头,脸颊双侧爬满幽蓝妖纹,眉骨高耸,下巴削尖,眼眸长且深,尽显狼相。
华灼从不曾见过雪君妖化之样,猛然见到,惊得差点失去分寸,见雪君脸上经脉暴起,只当他难耐疼痛,莫非要妖化?却不知雪君为她忍耐至今,生死关头,妖性爆发,对往昔所受的点滴痛苦心中顿时记忆如新,偌他狼族,最是记仇一族,心中仇恨如同雪崩之势,顷刻爆发。
佴汴与嫘祖同时惊觉身侧妖力增大,各自收势半分瞥眸望去。丝罗夜雨好似察觉到潜在危险,瓶身微竖,颈口对准雪君,瓶内似有吞噬海啸之力,一股黑烟涌出,即将碰到雪君之际猛地被吸了回去。
咒内一片昏暗,黑芒灭了又亮,华灼此时将地面结印看得清楚明了,竟是一只只眼睛,此时好似活了一般,眼珠滴溜溜直转,诡异可怖。
这些眼睛好似受到丝罗夜雨支配,千眼中涌出一股股黑烟,直接被吸入瓶口,好似源源不断的眼泪,丝罗夜雨却渐渐变大,瓶身也越发的翠绿莹润,不待吸完,咒内再掀狂澜,极强的漩风蓦地升起,似乎要将雪君生生吸入瓶内。
这时雪君身上的幽蓝光芒越来越甚,刹拉间如同白昼一般让人看不见任何东西,唯独嫘祖看得清楚,只见一片白芒中隐隐一缕金光闪烁,正欲看清,金光霎时消亡,一同不见的还有刺眼的白芒。
丝罗夜雨厉害之处便是无论何物都可拿来炼制,当年半死婴的佴汴被滇王置入瓶中炼制三年便成人形,长大后也与常人相差无异,滇王也只是将佴汴当成他的另一件胜利品,却不知佴汴自瓶内重生,血肉经脉再非常人,与丝罗夜雨似乎也有着惊人的契合,所以这也是为何他偷走丝罗夜雨后一直未被察觉的缘故。
此际佴汴自是想将雪君吸入瓶内,无论炼制成什么,只要不再与华灼见面即可,只是他万万未料到,华灼却在此时出现在他的眼中,佴汴自然知晓进入瓶中必死无疑,即便如他一般出来后还能保持人类心性那已是万年难得一遇,何况像华灼这般体内魔性深种的……不及细想,瓶口猛收之间,眼见华灼就要被吸入瓶内,却有人更快的闪到华灼身前,那人手臂一伸,直接伸入瓶内,满脸幽蓝妖纹尽显可怖。
佴汴惊觉瓶身变小,所以雪君只有一只手臂被吸入瓶中,两人之间不过一瓶之距,一样诡异的图纹,一样阴戾的眼神,却有着不一样的心。
“竟能破去咒衣,看来我小窥了你。”佴汴冷笑道,目光落到雪君手臂上,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只见雪君手臂一路被黑烟缠绕,到了手肘处,那团黑雾缠绕包裹,越缩越紧,蓦地一拉,连筋带骨,齐生生地劐掉。
“啊……”失臂之痛犹如剜心酷刑,雪君踉跄着朝后退去,喷出的鲜血撒的华灼满面都是,这一瞬发生的极快,快到华灼明明记得自己挡在雪君身前,为何就变成雪君失去了手臂?
“哈哈哈哈……竟是一只被封印了兽妖,我当你有多大的来头?”佴汴颠笑若狂,雪君脸上每一丝疼楚在他心中都快意无限,这名一直高高在上的男人也有今天,也有常人脸上才会有的痛苦!
佴汴那里料想他一心想要除去雪君,全然忘记嫘祖在一旁早已除去咒印,千羽万雨,霎时幻为利器,重击佴汴,佴汴吞下口中鲜血,笑道,“你别忘了,她的魔性只有我能去除。”
嫘祖止下杀手,冷眸相对,佴汴所说不错,无论他与雪君妖力多么强大都无法去除华灼体内的魔性,若想华灼平安无事,只能按佴汴所说的做,瞥眸望去,只见华灼背对自己,也不知她有事无事,更是无法猜测她心中所想,只因雪君早已不知去向。
华灼抬起脚步,顺着血迹朝外行去,她也不知雪君何时离开,只是等她回过神时,满是血渍的地面唯有一处的血迹特别艳丽,华灼依稀记得雪君最后跌落的地方正是此处。
茫然举目,却不见他的身影。
“不要走,你体内的魔性并不寻常,若是出了南疆,不见有人能解!”佴汴望着华灼步履虚浮的脚步,心头一跳,这次再无停留,华灼仿若未闻,继续前行。
“姐姐……”偏殿上,这声呼喊回荡许久,将华灼拉回那个江南小镇,身后分明有个孩子在她想要离弃时大呼着自己。
华灼缓然回头,不见江南小镇,不见细雨纷飞,有的只是血腥惨烈的大殿,唯一不变的是那双机灵清明的眸子,华灼淡淡问道,“小泥巴?”
“是我,姐姐……不要走,不要离开小泥巴!”当年姒楚心魔成狂,庄上百剑齐鸣,如今佴汴也是。而心魔不似魔性,心有怨则生,无……则散!
华灼颤巍巍离开的背影如同一缕清风,将他心头笼罩多时的阴霾一扫而空,只是一同带走的还有华灼与他之间的羁绊。
“我不是你姐姐。”华灼淡淡道,既无怨恨也无哀愁,好似在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说着无关紧要的话,佴汴心头一痛,口中涌出更多的鲜血。
“姐姐,是我不好,是我错了,原谅我一次好吗?”眼泪一股股涌出,带着辛辣,当年被琼碧女遗弃丛林他不曾怕过,被滇王置入瓶中他不曾怕过,被世人诟病,他也不曾怕过,而此时他却怕了,无论多么沉重的罪罚,只要华灼原谅他,他都愿意承受。
华灼淡淡一笑,转身朝外行去,其后紧随嫘祖。
空旷的大殿响起一阵若有若无的哭泣,清冷的满月中尤为孤寂。
“阿哥!”月儿跌坐在佴汴身前,乌黑的眼眸望着泣不成声的佴汴。
佴汴缓缓抬头,片刻后将月儿揽入怀中,“月儿陪阿哥住在星月城再也不出去好吗?”
月儿笑得如同天上的满月,使劲地点点头,“好,月儿陪着阿哥!”
“护国师!”
“在!”
“传令下去……星云城不出星云湖,滇人不出南疆,千年为界!”
“是!”
自此,盛极一时的南疆滇人如同石沉大海,彻底消逝在中原人眼中,致使千年之后,仍旧鲜有人知滇人的存在,更不知这里的王朝曾经繁华似锦……
最近好大的雨,从天黑下到天亮再下到天黑,于是……十里自搭在花园里的小书房漏雨了,犹记几年前开始漏雨时,十里气急败坏,冲到房顶踩了又踩,可如今……外面暴雨,里面小雨,十里也能泰然处之,一边看着片子兴奋,一边踢踢脚下的盆子(接水的),唉……善哉!善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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