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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71章 清庙(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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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将至,湖中水族的鳞片越发鲜艳,每每经过星云城水壁外时,游弋几圈又调头上潜,其势如离弦之箭,带着五光十色的绚丽消逝于华灼眼中。
每到此时,华灼眼中总是流露出羡慕之色,若有朝一日她能像这些无拘无束的鱼儿畅游于天地间,不知又是怎样的一件快事。而这时的凝血只会静立华灼身旁,与她一同观赏这些水族,手中却紧握华灼双手,极少放开。
驾驭世间万物的驭珠乃驭师灵力所成,一旦选定坐骑,将驭珠打入坐骑腹中,驭师可与坐骑共同修炼,相得益彰。
驭师灵力越强大,控制力也会增强。驭珠进入坐骑体内,与其气息相融相合,时间欲久,愈难分离。滇王擅用剥离术,将驭珠与雪君体内的妖力相分离却并非易事。
每当初见成效,一旁的华灼便觉自己体内的灵力源源不断的涌向雪君,意欲阻止滇王剥离术,华灼几番控制都不见效,反而亏损极大,这时,盘膝阵法中的雪君会微微蹙起眉头,应是痛得厉害!
几日后,华灼思量出一个方法,便是在滇王施法前,泄出些许灵力。这次,效果见涨,华灼心喜之际,一直安然无恙的下丹田处猛地躁动起来,一瞬,魔性差点破体而出,幸好及时回复灵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再过三日便是佴汴成人礼,届时滇王会大开城门,普天同庆。”华灼望着湖中水族低声道。
“我便趁此出去寻找丝罗夜雨,你会好好照顾雪君,对吗?”握着华灼的手微紧了一下,迟迟不见凝血点头,华灼侧目望去,眼中带着期盼。她说不出此时的心情,事到临头,能让她相信的不是佴汴,而是这名相识不太久的女子。
凝血避开华灼的眼神,良久微微一叹,“姑娘是信不过我?丝罗夜雨就在城中。”
华灼微讶,而后笑开,“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滇王施咒已有时日,我若没有动静,只怕他会起疑。这几日我外出假意寻找宝物,至少对滇王是种牵制,他势必要等到我拿回丝罗夜雨才会取出雪君体内的驭珠……华灼有一事相求。”
“……姑娘请讲!”凝血望来,带着浓的化不开的哀伤。
“我再次回城之际,望你能说动滇王取出驭珠,雪君的事不能再拖。”每每思及雪君微蹙的眉头,华灼明艳的双眸便会黯淡几分。
“若他取出驭珠,你又拿不出丝罗夜雨怎办?”凝血不知华灼作何打算,这是她第一次不知姑娘心中所想,姑娘此时的心弱水三千,凝血不知自己沉浮其间飘向何处。
“我自有办法解释。”华灼笑道,不去看凝血摄入心魂的眼神。
“那你魔性如何解去?”凝血心头一颤,心中有什么东西渐渐远去,想抓住,又有些徒劳。
“真能解去吗?”华灼笑道,自从出了魔骨洞,华灼脸上的笑容只增不减。
“既能取出驭珠,又为何不能解除魔性?”凝血眼中有了一份急色,此时的华灼让她觉得异常遥远。
华灼不再作答,心中清楚要取出雪君体内的驭珠,她势必要将体内的灵力泻去,那时她又拿什么来压制体内的魔性?
“他在你心中究竟有多重要,竟然重要到让你愿意舍身成魔。”华灼只觉手背一痛,凝血竟抓破她的手背。
华灼掰开凝血的手指,替她清去分不清究竟是谁流出来的血渍,笑道,“我于九层妖塔下看见两列僧人抬着一名女子进入太虚,如今想来应该是幻像,因为事后我问过他人,他们都不曾看见过。经过这段日子的反复思量,我想虽是幻境,却是真有其事,只是不知发生在何时……我问你,你与雪君很早之前就认识……千年之前!”
凝血一愣,缓缓朝后退去半步,华灼分外执着的眼神,让她本欲掩瞒的心顿时混沌起来,她要如何告诉华灼这其间的渊源,又要如何告诉华灼世间确有轮回一说,只是……良久,凝血点点头以作回答。
华灼静默良久,随即绚烂一笑,犹如艳桃缤纷,“这么说你会帮我们。”
“姑娘……”
“嘘!”这时几名巫师从两人身后经过,华灼立马噤声,其中一位巫师在华灼身后微顿步伐,华灼好不奇怪,侧目望去,只是那人一身都藏在巫服下,看不真切,旋即那人跟上众人的步伐。
华灼收回目光见凝血一脸愁苦,眉头紧蹙,侧对着自己,遂拉上她的手臂,“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子,也是采薇姐姐之后待我最好的女子,华灼在这里谢谢你。”
凝血突然转过头来,华灼好不诧异,只见凝血眼中留下一滴滴殷红的血泪,不见可怖,更增美艳,华灼接住一滴血泪,“你果然不是普通人,跟雪君一样不普通,而我……只是一个凡人。”
华灼猛地甩开凝血,转身便走,却被凝血拉住,“破魔珠,在你泻出灵力为救雪君时,它可替你压住魔性半个时辰。”
“真的?”华灼转头惊喜难当。
凝血点点头,一脸哀愁,姑娘如此执拗,她又怎能见死不救,哪怕她是百般不愿华灼再入孤城,沉吟道,“黒赤峰正殿藏有此物。”
“你为何知晓?”华灼好不诧异。
“我失了一样东西,一路寻来,曾在黒赤峰见过此物……你会平安回来?”凝血问道,带着确认。
“嗯。”华灼郑重点头,也明了为何凝血之前一直不提破魔珠,只因孤城对华灼而言犹如龙潭虎穴,此次一去不知能否再回。
谢过凝血,华灼转身离去,几步后又顿了步伐,“我若回不来,会择时释放灵力,那时务必请你助我一臂之力,让滇王取出驭珠……你寻的东西若是未寻到,华灼轮回百世也会帮你寻回。”
凝血脸上的泪痕已干,瞥眸望向湖中,带着一抹浅笑。
成人礼前夕,华灼来到佴汴住处,待到沐浴之后,她需静坐至明日午时,然后在佴汴身上刻下以示效忠的禁图。
“你为何喜欢桃红裳?”休真之人大多偏好素雅色,佴汴一直不解华灼为何独爱如此艳丽的颜色?佴汴会如此问并非讨厌此色,相反在他眼中世上再无人能像华灼一般将此种颜色穿得那么明艳,明艳中带着淡定与空灵。
“桃之夭夭,灼灼……”华灼睁眸笑道,微觉不妥,便将后半句隐了去,“家父喜欢桃花,所以自小便这样装扮我,久了也就习惯了。”
佴汴不知华灼穿白衣曾穿了十几年,也就将此话当了真,“而以后我便在这里种上遍山遍野的桃花,那时你爱穿什么颜色便穿什么颜色。”
华灼失笑,“我可不是那爱美的人儿,过了明日,我准备出城寻找丝罗夜雨,我不在,一切小心谨慎。”华灼再道,佴汴何其聪慧,静默片刻,点点头。
几个周天后,华灼睁眼见佴汴还望着自己,遂打趣道,“莫非滇国王子是睁着眼睛睡觉?”
佴汴刚回过神,便手脚并用的爬到华灼身旁,“为何我觉得你这一走便不回来呢?”
华灼一愣,再思下午时分凝血的反应,顿时心头漫过一丝甜意,“我怎能不回来?不是还望滇王去除我的魔性?”
“我也可以做到。”佴汴眼中露出一丝狠色,喜欢一个人很简单,可能花开花落间,然要恨上一个人,绝非一两件就能如此,哪怕孤城众人不曾善待华灼,然华灼绝无念头要将自己的不幸报复到他们身上,所以对于佴汴的怨恨,她并不去化解,她非神,但是佴汴若能活的快乐点或是轻松点,而这又非需华灼不可,华灼……还是不会去尝试,还是因为她非神,还无法做到普度众生。
“嗯,嗯,你最厉害,姐姐等你来解。”华灼随意哼哼道,带着对待孩子的宠溺。
佴汴捏紧拳头,瞥眸望向他处。
成人礼当日,华灼尾随佴汴前往黑芒殿。
一入黑芒殿,角落七个火坛里燃起熊熊烈火,一名带着五彩面具的巫师在大殿正中跳着问魂舞,闪动的火光,林立四周的巫师,威严可怖的滇王,眼中的一切将华灼带入一个神秘而古老的王国。
直到佴汴拉了拉她的衣袖,她才回过神跟上佴汴。
一阵密集的鼓点声过后,大殿陷入寂静,舞者巫师停止舞步,端来一碗药水缓缓行至佴汴身前。
先前跪伏在地的佴汴立起身子由两名巫师退去他的上衣。
舞者巫师高举药碗,缓缓移至佴汴头顶,倾斜间,澄净透明的药水顺着碗口缓缓落到佴汴头顶,流至全身,佴汴紧闭双眸,静待药水浸透自己的每一寸肌肤。
舞者巫师丢掉药碗,撞击地面,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舞者巫师踱步到最近的火坛旁,从里抽去一根燃烧正旺的火棍,再次回到佴汴身前。燃烧着的火棍犹如两团跳跃的冥火,忽近忽远间,在佴汴全身游走了一遍。
华灼看得目不转睛,只见汗渍混着药水从佴汴的后背一滴滴滚落下来,到了最后,只剩汗水。
图案从佴汴脊椎尾骨开始显现,一路蔓延,诡异安静,图案繁复,占据佴汴整个后背,仿佛记载了滇国古老神秘的往事,又仿佛禁咒,警告不知者不要擅入……华灼在心中倒吸了一口气,顿时不知自己能否压下嗅到血腥后的躁动。
转念一想,她迟早会面临入魔这一劫,与其往后手慌脚乱,不如此际慢慢适应,便定下心神接过巫师递来的刻刀。
这时佴汴突然转身,跪坐在华灼面前,“先由正面开始。”
华灼手中刻刀嗵的一声落在地上,只见佴汴面部早不复先前的干净,诡异的图案布满整个面容,说不出的可怖。
这时大殿上传来一声极低的嗤笑,华灼望去正是兴趣盎然的滇王。
静默片刻,华灼自地上拾起刻刀,不再理会身外任何事物,专心替佴汴刻下每一处纹理。
其间换过多少沾血的纱布,华灼不知晓,锋利的刻刀下,犹如行书狂草,又如青花勾勒,刀锋浓转淡,带起片片殷红。
佴汴无觉疼痛,在他眼底漫开的是那片烟雨濛濛的南方小镇……
“你为何要跟着我?”风中轻扬的发丝带着密密的水珠。
“你是有钱人,跟着你可以讨到钱。”小泥巴浑身泥水,说这话时,一双眼睛滴溜溜转来转去。
啪,一耳光清脆的落在小泥巴脸上。
“说实话。”明媚的双眸带着浅笑,无论如何都不像会挥来巴掌的人。
“你长的漂亮!”小泥巴摸着脸说道。
啪,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她从来不是心软之人,自己是为何觉得她是名心软的女子?
佴汴睁开眼眸望向低下身在在他腹部刻上禁图的女子,一刀一锋的流转带给他从不曾体味过的痛楚,而他心中却犹如花开一般。
因为她也是这世间最心软的女子……
“姐姐,我好饿,你可怜可怜我吧……”小泥巴一把抱着华灼的腿,大哭时顺便将鼻涕眼泪擦到华灼衣裳上,而此时的华灼却叹了口气,“跟我走吧!”
华灼收起刻刀时,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为了压住闻到血腥时的躁动,更为刻图时更加流畅,她不惜耗费灵力。
“如何?”一双手伸来,扶住华灼。
“没事。”华灼望去,见是雪君,眼睛四下看了一圈,问道,“凝血呢?”
“病了。”雪君回道。
这时大殿一阵颤动,仅有两名巫师替佴汴除去身上残留的血渍,其他的巫师解跪伏在地,一起朝着滇王的方向。
华灼与雪君一阵不解,相互扶持间,大殿在滇王的咒语中疾速朝上升去。
“快看。”华灼惊觉湖中鱼儿怎么全数落了下去,抓着雪君衣裳扯了扯,一副不曾见过世面的样子,几分有趣。
雪君脸上的突现一股怪异的神情,似想笑,又似隐忍什么,待到华灼回头时,他已恢复如常。
“星云城再向上飞?”华灼眼中的惊诧难以形容,她愿以大开城门是让会巫术的人都进来,如今看来是要将星云城带出水面。
星云城出水之际,晴空万里,一道道阳光从颠顶直射下来,盖过火坛的光芒,一时间城中阴霾一扫而空,偏殿中不少侍女载歌载舞,以庆这千里难得一逢的盛世。
“再不晒太阳,毛都打卷儿了。”华灼目光落到雪君长裘上,打趣道。
雪君动动嘴唇,又将话收了回去,待到华灼正欲起身时,他将华灼揽入怀中,一把抱了起来,当着众人之面,当着城外朝拜之人,然后在滇王的愠怒中带着华灼离开大殿。
华灼从雪君怀中探头望向佴汴,只见佴汴已换上新衣,闭着眼眸端坐大殿,全然不理会外界的一切。
华灼知晓佴汴是真的长大了,不再是往日那名拉着自己喊‘姐姐’的小泥巴。
朝颂声宛如天际玄乐,世人的叩拜中,佴汴缓缓睁开双眸,千眸金眼望着远去的背影。
眼底的烟雾濛濛消散一空……
华灼打算外出一事原是瞒了雪君。
而此时,华灼有些搞不清状况……她不需要腾空,但是自离开大殿直到进入雪君的房内,她一直被雪君抱在怀里;她也未受伤,但是雪君盯着她的脸一遍又一遍的细瞧,却又非望闻听问……
“你……可不可以先放下我?”踌躇片刻,华灼先开了口。
哪晓雪君竟然收回目光,蓦地闭上眼眸,这……一个时辰后,华灼有些抓狂,雪君竟然睡着了,而此时城外夕阳西斜,一片猩红的余辉将两人笼罩其间。
雪君有妖力护体,不惧寒暑,而华灼刚刚耗费灵力,此时不易再用,躺在雪君怀中热得满头大汗。
片刻后,华灼轻抬雪君手臂,不想竟然轻易的抽出手臂。
看着雪君稍显消瘦的脸颊,华灼知晓剥离术拖得时间越长,对雪君损耗越大。看来最近一定十分辛苦,雪君一向寡言少语,身上的辛苦定是不知找何人倾诉。
华灼有些头疼的望着殿外,此处没有任何台阶可供她跃下百丈高的星云城,若是出了这房间,又会惊动雪君,实属头疼,而她能日行千里的夏禹轩辕更是远在千里之外,早知就不送人了……
突然空中传来一声鵰啸,华灼目露喜色,抬头果然看见一只金鵰盘旋于空中,遂学着黎坤对着金鵰吹起了哨子。
金鵰乃是灵物,跟随黎坤多年,黎坤被禁百越族中,它一直不曾离去。
南疆滇人不射空中之物,见到这只金鵰无比膜拜,自然不会有人对其又吹哨子,又丢石子的。
此时听闻地面传来熟悉异常的哨声,空中盘旋一周,蓦地冲了下来。
金鵰落到地面,华灼盯着空无一人的鵰背问道,“黎师兄呢?”
金鵰一声哀鸣,熟睡的雪君眼眸颤动几下,眼见就要转醒,华灼好不着急,上了鵰背小声道,“带我去找黎师兄,快!”
金鵰展翅一飞,霎时离地百丈之遥。
猩红的夕阳中,雪君浓密的睫毛微颤,手中握着的一根金雕羽紧了又紧。
“她会回来的。”身后,凝血说道,渐暗的光影中脸色带着病态的白皙。
“你信她?”雪君蓦地睁眸,眼底卷起一片狂澜。
凝血微叹,缓缓行了过来,“我信她便可。”
“你……还能承受?”再见雪君,眼底一片平静,他伸手拉住凝血,探上她的命脉。
“在你二人眼里,我都是如此不堪一击?”凝血笑道,拂开雪君手指,好似千年前的相遇相守不过是过雨云烟,淡的掀不起一丝波澜。
雪君兀自说道,“若无此珠压制,又哪能让此人如此放肆?”
“所以哪怕你不愿也要取出此珠,只为华灼有朝一日寻得那方乐土,植花百里?”凝血笑得好不凄然,竟似带着一丝嘲讽,“……那里却没有你我!”
雪君一阵沉默,天涯尽头那轮红日已落下。
“春色无边最是十里桃花,灼儿已好久不曾笑过。”雪君远视前方,眸中星星点点。
“你若是对她能有这般多言语,又何止十里春色!”凝血摇头微苦。
“你不解她,这不是她想要的……她的心已有了倦意,而我才刚睁开眼。一切不算迟,却总是错过最好的时节。”清冷孤傲中带着一丝叹息。
凝血突然仰头一阵长笑,夜风中仿佛无尽的哭泣,“你终于也有懂情的这天?”笑罢,凝血偏偏斜斜的朝外行去,口中低语宛若吟唱,“凤凰栖梧桐,离恨锁深秋……”
她比雪君稍好一些,在华灼吟出此句时,她便懂得什么是情,然对于万年孤寂的她来说,这情来得比毒药还要猛烈百般不止,离别的日子里,她深悟离恨伤,每一遍思念都将她伤得体无完肤,可再次寻得姑娘时,她却止不住的笑……
“我是不解她,殊不知嫉妒难耐,明明可以卸去你们心中的那堵墙,可又有谁除去我心中的刺?我从不放开她的手,她只当我温柔体贴,你却知我为压制她体内的魔性滥用妖力,可她体内的魔性乃是魔神之手,我又如何能压制,你明明知晓这一切,却从不曾对她提及,只怕我带走她?雪君呀!雪君,你还是亦如万年前那般无情,还是亦如千年前那般残酷……”
这夜,滇国先知醉倒在星云城的一个僻静角落里,九天星河璀璨,夺目的银华唯独照不到残壁后的醉影。
他不需世人怜悯,身后的残垣断壁因他靠来泛起淡淡银光,千年前幻为女身的他贵为这里王妃,那时不知何为情爱,只觉众神中颠来倒去,随心所欲可打发这无趣的日子,却因惹恼雪君,被他打至九层妖塔下。
他乃上古遗妖,即便雪君妖力无边终是被封印了的妖,他趁机逃了出来,却将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只是不似雪君遗忘的那般幸运,一醒来就看见华灼。
随波逐流千年,再见雪君,他只觉眼熟,对方亦是如此,心心相惜间,不知暗中又埋下怎般的千丝万缕解不开的结,待到华灼伤心时,他们方才有所惊觉,却于此时遭遇魔神来袭,尽数想起过往。
本应光明正大告诉华灼他两人只是同为上古遗妖才会看似亲近了些,却因千年前的过往,让他们三缄其口,于是越埋越深……
墙壁上的银光淡去,只因他离了几分。
缓缓睁眸,望着西北方向,也不知心中的姑娘走了几许路。
眼中带痛,眸中带醉,宛若天际云雾缭绕的星河,他扶墙站立,夜风吹来,遮了他的貌,却遮不住他的风华绝代,犹如雨下梧桐的芬芳,又如月下夜莺,浅浅一笑,“姑娘若不回来,嫘祖追姑娘百世!”
一道劲风刮来,乱了长发,一同乱掉的还有这无人回应的契约!
千年前于他们心中不过是无尽岁月中的一夕朝露,一间幽昙,而此时华灼才是他们所在意的。
只是百年后,华灼又是谁的朝露,又是谁的幽昙?
雪君不去思,嫘祖不去忆,因为雪君已于朝露中浸入自己的灵魂,嫘祖已于幽昙上刻下自己的三生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