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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68章 风雨(四) ...

  •   雮尘珠
      传说是地母所化的凤凰,世人认为通过这件神器,可以修炼成仙,有脱胎换骨之效,但是只有在特殊的地点,才能发挥它的作用。
      拥有过雮尘珠的人或妖或魔迄今为止都未曾寻到启动神器的特殊地点,然这不足以阻挡世人寻找特殊地点的疯狂。
      雮尘珠曾也是滇国之宝,不知何故流落在外,几经波折,后又回到滇国,成为滇王寸手不离的至上法宝。

      星云城一处偏殿,除去前来扫去灰尘的侍女,偌大的殿堂仿佛被废弃了一般。
      青铜壁上的凤凰浮雕精美绝伦:凤朝凰、凤双飞、凰梳羽,每一副画面无不将凤凰这种神鸟的高贵神圣表现的淋漓尽致。
      然其中最让华灼在意的是一副凤凰梳羽雕,画面上美丽的凤凰退下身上的华彩霓裳。月影中,灵力仿若千丝,每抚过一次,霓裳较之先前更加美丽。
      华灼觉得此景异常熟悉,又将这幅青铜雕细细看了几次,再次朝后行去。
      行至墙壁尽头,画面上凤凰口中衔着一颗珠子,它将珠子一口吞下,然后仰头长鸣,抖擞几次华丽的羽毛,展翅而去。
      幽静深蓝的湖水映着这些古老浮雕,一一向华灼诉说着那些被人遗忘的过往,华灼折目望向湖水时,分明听见一声极为悦耳幽静的长鸣回荡在耳畔。
      华灼顿下步伐,久久不能回神。

      再次回神,定时前来打扫的侍女已经提来湖中汲来的冰水,侍女一手轻绾薄纱,一手拿着竹舀将湖水一小勺一小勺的泼向那些青铜浮雕。
      “这里面可有什么典故?”华灼出言询问。
      侍女停下手中活路,满眼好奇的望向华灼,这是小王带回来的中原女子,初见之时,她们也曾私下讨论过她的容貌,只是很快便淡忘,只因此女无论站在哪里,她以及她周围五丈内都会显得特别的宁静安祥,对于久居湖底的这些年轻女子来说,华灼的出现宛若一轮明月。
      “这是滇国的古老传说,说是但凡见过画中神鸟的人,一生都会得到它的庇佑,也会拥有美满的姻缘。”侍女回道,微暗的肤色在水面投射的少许光影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这是凤凰,中原也信奉这种神鸟,却不曾听闻它能辨姻缘,你又是从何听说?”华灼笑道,柔和的半面笑容让侍女放下本有的担忧。
      “城中一位阿姐所说,她是去年才入的城,据说去过天下许多地方……”侍女惊觉失言,捂住嘴巴直摇头。

      华灼心思星云城竟然还有这般单纯的女子,顿时心中多了份喜爱,遂笑道,“我无意探视你们的秘密,只是这里实在无趣,你们若能给我说说南疆趣事也不至于让我对着这些浮雕发呆。”
      侍女似乎有些踌躇不定,几番思量后遂大着胆子对华灼说道,“我自小便在城中长大,好多事情也是从其他的阿姐们那里听来,但是信奉神鸟能得到不错的姻缘确实是滇国古已有之的传说。”
      “那是什么传说?”华灼心中有种莫名的感觉,遂追问道。
      “传说古滇国有位美若天仙的王妃,那时的滇王若是能得王妃一笑,他便大开城门,与天下百姓同庆三日。后来王妃不高兴了,滇王问她想要什么,她说想要月亮,滇王便真的捞来月亮,王妃高兴了不过三日,便将飘在抚仙湖的月亮丢到了九天上,滇王便问她又想要什么,王妃说想要星星,滇王便将飘在星云湖的星星送给她,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王妃又不高兴了,她一生气将所有的星星都丢到了九天上去陪那只讨厌的月亮……再然后,再然后……”这个传说似乎太古老,侍女忘了后面讲什么。
      华灼替她接了下去,“后面王妃想要那颗珠子,滇王便送给了她,她一高兴吞了下去,然后变成神鸟飞到了天上,然后没了王妃的滇王过于伤心,流出的眼泪淹没了星云城……”
      “姑娘听过这个传说?”侍女眼中闪亮了几下,略为兴奋的问道,然后继续喋喋不休,“这个传说告诉我们不要对喜欢的人要求太多,否则总有一天会失去对方,还有便是美丽的王妃终是明白这个道理,对每一个膜拜她的人赐予世上最完美的姻缘。”说罢,侍女朝地上跪去,口中低语几句,又叩上几番才起身。

      至于华灼……
      她早一脸黑线的离开此地,这种类似于嫦娥奔月的故事,在她八岁采薇讲于她听时,就被顽劣的华灼鄙夷了不下百次。
      华灼问,“她为什么要吞仙丹呢?又没人说过好吃。”
      华灼问,“既然上面有吴刚,为什么她丈夫不上去。”
      华灼问,“兔子明明吃胡萝卜,为什么要捣药,因为吴刚老流鼻血吗?”
      诸如此类完全与故事不搭边的事儿,采薇气盛,翻了身子不理华灼,从此华灼再也不信这些鬼故事,于她心中那都是骗小孩儿睡觉的……

      侍女起身时,略为疑惑的看着空荡荡的偏殿……人呢?
      清洗完墙面,侍女提起湖水朝角落里行去,角落里有条毫不起眼的小道,转过小道,最后一副浮雕占了满满一面墙,浮雕上神鸟展开千丈羽翼,神色凄苦,嘴带血珠,看似火焰的雕纹从神鸟尾翼一直燃至全身……
      这幅图,传说中不曾提及,侍女也想不明白,舀来湖水泼向浮雕,湖中微微荡漾了一下,光影落到被浇湿的浮雕上,整个画面顿时鲜活起来,那只神鸟似乎被烈火焚烧,鲜血与华裳难以分开,它痛苦挣扎却无济于事,只能默默忍受……

      离开偏殿,华灼转向下一个偏殿。
      这里与她先前所想不太一样,本以到处都是巫师,真的来到此处却发觉极少遇到这些身着黑衣的巫师,若是偶尔遇见,这些巫师反而极快的消逝在华灼视野里。
      除去正殿外,华灼几乎逛完了整个星云城。想起初入星云城时,那番奇异景色还是难以忘怀,她本以需用灵力结界进入水底,哪晓佴汴口中低念几句咒语,湖中浪花翻滚,片刻后朝两旁退去,一条大道出现在四人眼前。
      待到众人行至城前时,发觉整座城池亦是一座宏伟壮阔的宫殿,大殿无墙,青铜铸成,紧贴宫殿每寸外延的是层淡绿色薄膜,华灼知晓正是这种东西让湖水无法侵入城中,也是这种东西让外人无法轻易进入城内,如同孤城的结界。
      不待细看,淡绿色结界如同水中涟漪,晕开后,四人趁着湖水再次围合时进入城内。落地时,华灼回头望去,湖水早已漫过城顶,想必时辰都是掐算好了的。
      拥有如此强大法力的滇王不容小窥,华灼跟雪君同时从彼此眼里看到了一丝谨慎。

      远远的,华灼便见雪君拉着月儿站在城边望着水中游来游去的各色鱼群。
      “这丫头倒是喜欢你。”华灼笑道,两人回头望向华灼,月儿眼中分明有丝不高兴,华灼好不奇怪自己什么地方招惹这丫头呢?
      “她身份不太一般。”雪君望向月儿,月儿竟然冲他做了一番鬼脸。
      “怎么讲?”华灼问道。
      “往来的宫人都会朝她行叩拜礼。”雪君回道。
      “哦?”华灼蹲下身子,将朝雪君身后藏去的月儿好生打量了一番说道,“比一般南疆女子要黑,是这个地方特别吗?”
      雪君嘴角微抿,月儿却冲了出来对着华灼又踢又打,“你才黑,你这个没人要的丑八怪。”
      华灼并不生气,伸出一根指头对上月儿的额头,任其张牙舞爪也打不倒自己身上,“不知好歹的丫头,一年不见你与我倒是生分了不少,一年前你可是笑着喊我华姐姐,现在竟然胆敢喊我丑八怪?”
      “你就是丑八怪,我是南疆圣女,阿哥以后绝对不会娶你,要娶也是娶我。”月儿终于说出问题纠结在哪儿。
      华灼笑道,“好,好,你要做王妃,姐姐绝对不跟你争,但是你要变白点,不然小王不娶姐姐,也不会娶你。”
      月儿停下拉扯,睁大眼睛问道,“真的?”
      “自然,小王为什么喜欢姐姐?为什么姐姐是丑八怪他还要喜欢,因为姐姐比你们都白,明白了吗?傻丫头!”华灼笑道,月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一溜烟的跑开了。

      “你……你竟然这般胡扯?”雪君收回目光,看似一片风轻云淡。
      华灼见怪不怪,“我从小就胡扯,从未正经过。”语罢,饶过雪君行向下一处偏殿。
      待到华灼行远,仰望头顶湖水的雪君霎时勾起一抹浅笑,那瞬,一轮水影落到他的脸上,忽明忽暗间,犹如盛放的雪莲。
      远处青铜柱后传来脚步踩压声与女子小声嘀咕声,雪君顿时收起脸上笑意,又如昙花一现,不及看清楚便合上苞蕾,柱后顿时传来一片小声的唏嘘声。
      雪君微蹙眉头,转身离开此处,很多时候,他竟希望自己跟华灼一般容貌半毁,至少这样没人会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窥视他,也可以像华灼一般肆意走动。

      滇国先知身份极为隐密,众人皆以先知被供奉在神殿内,占卦未来,以测国运。然只有滇王知晓自他成为滇国的王后,一直不曾有过先知,为安抚子民,他不得不施法让众人只是看见一个若有若无的身影。
      对深谙神鬼之说的滇人来说,没有先知,如同没了庇护神。然滇王不信鬼神唯信自己,所以寻找先知一事交由几名忠心巫师在办,却不过多上心。
      直至一年多前,雷雨交加的一个夜晚,激起千层浪的星云湖水拍打着星云城的铜墙铁壁,雷鸣般的撞击声让城中无人好眠,直到有人来报,湖水开启,一名女子矗立湖心遥望城池。
      滇王心惊不已,是谁有这般大的能耐,在他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打开前往星云城的来路?

      “还是看不见这一年里,他们究竟在什么地方,又发生了何事?”滇王收回目光问道,金丝软帐后,一人缓缓摇头,放下手臂时,身下法阵的金芒瞬时消逝。
      “竟然连你也看不见?”滇王犹自不信,当初她自报家门乃滇国先知,多疑如滇王又怎会轻易相信,只是这名女子的一言一行带着漩涡般神秘,美若星辰的眼眸如同让人无法直视的神邸,若是再怀疑,仿佛神的咒骂便会降临到你的身上。
      “滇王不信我?”女子无视滇王愠怒,旁若无人的躺于软塌上,此情此景城中任何一名女子看见都得嫉妒三分,心思又是哪位能让滇王只身前往居处的宠妃?而只有滇王心知,这名独居偏殿让许多人都以为是侍女的女子竟是滇国先知,然他却没有福分一亲美人芳泽,只因这个美人不喜任何人的靠近,每番流动都带着让人膜拜的神圣与惊艳。
      滇王心中,美色远不及权势,更何况是如此一名让人头疼的美人。偶有的心猿意马他很快便能藏于面下。
      滇王微侧身望向湖中,不多时眉头紧锁,“丝罗夜雨究竟在谁人身上?”
      女子嘴角微扬,那一瞬,眼中竟然带着不易察觉的思念,“滇王明察秋毫,过不了多少时日,想必可以寻回宝物。”
      女子说的敷衍淡然,滇王又何尝听不出,冷哼了一声,离开女子居所。

      待到房内彻底没了滇王的气息,女子才展颜一笑,而后缓然起身,三分慵懒,七分惊艳,施施然在一面铜镜前坐下。
      女子捻起锦盒里的一颗珍珠,拿于指尖凝视了一番,较为满意的将珍珠收入怀中,不知想起何事,渐渐陷入深思,倚着桌前的姿势慢慢变成半躺半卧的慵懒,良久女子微微叹道,“不知还认不认得我?”语罢,一双媚眼带上一丝哀伤。

      剑拔弩张的宁静,华灼长居如此恶劣的形势下,反倒习以为常,所以她或许是星云城中最看似无关紧要,最风轻云淡的一人。
      没事她便与宫中侍女闲聊几句,到了最后,给她讲南疆趣事的人倒是没了,但是却越来越多的侍女向她问起雪君。
      头疼不已的华灼往往在侍女们只做了个口型,便开口说道,“二十有一,未娶,居无定所亦无良田千亩,你嫁不?”
      月儿也不再不待见她,每每听闻华灼这样说起,捂着小嘴在雪君身后笑得像只不倒翁一般,而雪君的脸色比湖底的淤泥还要黑上几番。

      华灼仰望着墙壁上的浮雕,想起近日的趣事,勾起嘴角。
      这时听闻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心思每日清洗浮雕的那名侍女又来了,遂头也不回的笑道,“九天之上有玄女浣花,九渊之下有侍女洗图,世人目光短浅,又哪知美丽的东西总是不易被见的。”
      无人应答,华灼心思呱噪的小丫头今日何以如此安静?
      回眸望去,只见偏殿一侧,水壁跟前,一身华丽霓裳的白衣人朝她浅笑,那笑似深渊中的漩涡,久久让华灼回不过神。
      那人缓缓行来,幽暗的水泽中,华彩霓裳上的锦纹宛若水中莹珠,与湖中一串串上潜的水珠交相呼应,瞬间夺人心魄,芳华绝代!
      “你……是?”华灼心头跳动,恍若隔世间,看清对方一身女子行头,遂住了口。

      “姑娘还要看我多久?”女子突然出声,华灼瞥见她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顿时尴尬不已,转身便要离去。
      “姑娘要走?”女子语带挽留。
      华灼收回脚步,片刻后抬眸直视这名女子,“你是谁?”
      “滇国先知。”女子浅笑,亦如脸上的一抹胭脂红。
      “你来此见我何事?”华灼心中了然,滇王怕是按耐不住了。

      先知自怀中摸出一粒泉眼大的珍珠,昏暗的偏殿上泛起淡淡荧光,顿时吸引不少在附近游弋的水族,它们竞相朝此奔来,一心想吞纳半分精芒,可惜结界将它们隔绝在外。
      “作何?”华灼不解,目中有了疑色。
      “自然送给姑娘。”毫无征兆,先知将手中那颗明珠放进华灼手心,华灼惊觉,以为又是南疆什么诡异的巫术,甩手便扔,却被先知紧紧握在手心。手心触及那颗珍珠,清亮中带着暖暖的祥瑞之光,不似巫术给人的冷寒感。
      “为何给我?”华灼问道,先知指指侧脸,原来是要她解去脸上的毒性。
      华灼心头漫过一丝感激,半晌后却摇摇头将珍珠退回先知手中,“我不解。”
      “为何?”先知微蹙眉头。
      华灼莞然一笑,明艳偌桃,只是她决口不再提及。
      往后的日子,华灼也算有了去处,她与先知谈及的并不多,很多时候,两人都是执手相行,从一个偏殿行往另一个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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