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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63章 齐王(三) ...

  •   伍氏踩着细小的步子在丛林里穿梭,行至一棵大树旁,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伸出右手,一些藤脉从右手手腕伸出,仿佛破土春芽,不多时与古树上的藤蔓连成一片,伍氏微用力,藤脉借力将其拉到树上。
      手腕藤脉又伸向另一棵古树,伍氏于丛林中穿梭,快到只见一闪而过的绿萝。

      蓦地,一名手持铜杖,身披兽皮的男人出现在伍氏眼前,两人极近,近到伍氏可以嗅到对方身上的体味。
      伍氏躲闪不及,猛收藤脉,将其朝后拉去,那名男人见状双手持杖,轻轻一挥将伍氏的藤脉尽数割落。
      伍氏面上一痛,重重的摔在地上。男人收回手杖,望向地上的伍氏,男人身形高大,肌肉结实,皮肤黝黑,如此简易可谓是暴露的穿着放在任何一名中原女子眼里定要遮眼惊呼。
      伍氏嗤笑一声,收回眼神,颇为艰难的从地上爬起。

      “琼碧女,一别十五载,别来无恙?”男人面无表情道。
      伍氏笑而不答,将男人又是一番打量,“当年我曾对父亲说过,你乃金鳞之物,他不信我,怎么?如今又晓得你的好?”
      来者名为末刺,十五年前他是琼碧女眼中的沙尘,如今却与琼碧女面对面的较量,他疑惑琼碧女之言,问道,“你曾在蛊族长面前提过我?”
      伍氏本就聪慧狡黠,又在中原生活多年,肚中舞文弄墨,花花肠子转几番到了末刺这里,便不是末刺所能理解的,她只笑,笑的高深莫测,笑的末刺眼中越来越迷惑。

      “告诉蛊族长,就说我平安回来了。”伍氏笑道。
      南疆多美女,但是像伍氏这般肤白美艳倒是极少,她如此望着末刺媚笑,末刺渐渐有些拿捏不准,当年琼碧女作为三族圣女嫁与滇王本是他们一族极大的荣誉,殊不知一年未到,贵为王妃的琼碧女竟然会对滇王下蛊,这番行径实在令人费解。
      事情败露之后,琼碧女逃出南疆便再也未摆脱滇王如影随形的追杀。而北越一族更是因此蒙上极大的羞辱,一直位居三族之首的北越渐渐有了落败之势。在北越一族中,琼碧女也渐渐成了禁忌,无人胆敢谈及。
      如今这名女人肆无忌惮的说着她回来了,莫非其中还有什么他所不知晓的隐情?

      伍氏见末刺踌躇不定,淡淡一笑,“你且去告诉族长,有什么事我会替你担待,黑巫师!”最后三字伍氏咬了重音,末刺面上一窒,转身朝丛林深处行去。
      南疆王权与中原皇权不太一样,中原皇权分类错综复杂的血亲门士,每一族都有自己的人材将领,例如皇叔有谋士、暗士,相应的王爷也有谋士、暗士,各自为城,重复浪费。
      南疆也有三世族,三世族都效忠滇王,然滇王并非从其父辈手中接过权力,而是被众人推选而出,也或许是众人忌惮他的巫术而诚服于他。
      滇王巫术最厉害,其下是巫坛执事,巫坛执事七人,分别为蛊族长、痋族长、降族长、护国师、祭司、先知;各位执事下面又有黑巫师,白巫师,红巫师三类,其中黑巫师为三者中巫术最为厉害的。
      伍氏仅以末刺手臂图腾便能看出他是哪个等级的人物,丝毫没有被追杀者的慌乱与狼狈,倒像是常年仍与要事相关。末刺心性不说淳朴,较之伍氏却要单纯的多,此时只怕离开无尽林十万八千里。

      伍氏见末刺走远,朝树杆上靠去,额头冷汗一层层冒出。
      她当年犯下几乎灭族之罪,北越众人又怎会轻易饶过她?她见末刺并非勾心斗角之辈,遂故作镇定的骗了他,所以她断然不敢开口询问如何出无尽林。
      无尽林乃是巫术高明者使用强大巫术后所留下的法力末梢,一般呈现在众人眼中是无边无际的林海,有时可维持几个时辰,有时能维持几个月,身在无尽林中没有人能走出去,除非无尽林自己消逝。
      末刺能寻到这里,自然一路留有记号,伍氏却不敢擅自追去。

      待到日落时分,伍氏一瘸一拐的拖着一条小山豹朝树下的黎坤行去。
      行到近处,伍氏发觉黎坤还是刚才离开时的那番姿态,一层淡黄色金光将其笼罩其间,金光宛若一枚透明的光球,托着黎坤缓缓转动,球面偶有霓练般的柔和光彩溢出,看入心底难得的宁静。
      手中小山豹并未死绝,奄奄一息中动了动耳朵。伍氏见状搬来一块石头欲将小山豹弄死以填饥肠辘辘的腹中,笼罩着黎坤的金色光球瞬时暗了下来。伍氏望去,见黎坤已经睁开眼睛,遂笑道,“你再等等,一会儿吃了它,你的伤势会好的更快。”
      黎坤笑道,“它的肉酸,我不爱吃。”
      伍氏笑容僵硬片刻又道,“那你爱吃什么?”
      黎坤便认真想了起来,半晌才道,“鱼吧!”心思这鱼被伍氏杀了他也不心痛,可这头小山豹实在可爱,偌被伍氏杀了,那才心疼。

      黎坤是为伍氏才受伤,落下时,为了不让伍氏被树枝刮到,黎坤将她护在怀里,却让一根树枝活脱脱的戳进肩胛骨,虽不致命,那也疼的让人难受。
      伍氏指望黎坤助她救出伍淇奥,便在一旁伺候着。
      当然她对黎坤也是颇为提防,一来这人不问她出处,至少像天佑堂伍夫人为何是南疆蛊婆,还会得罪滇王诸如此类,这些让人惊诧的事到了黎坤这里,仿佛不值一提;二来伍氏对黎坤有印象,当年上孤城,黎坤只是一名半大小伙子,暗中让伍淇奥吃亏不少,记得当初三人骑上金鵰后,不消半刻,伍淇奥便被黎坤丢了出去,吓得她差点出手,好在黎坤只是玩玩,后又将晕了过去的伍淇奥接了回来……
      如今若说黎坤还是贪玩,这张不再稚嫩,分明一丝刚毅俊朗的容颜给出了否定,但是伍氏又从他身上看不出半分正经。

      黎坤好像简单的只是陪华灼寻得解法,可正是太简单,伍氏又有一种水太清而不见底的感觉,正因水深!
      所以黎坤在她身旁犹如一枚随时便会引爆的炮弹,用的好,她便用来投向敌人,用的不好,只有自己遭殃。
      伍氏这般想着,也这般做着,所以黎坤看似耍弄她的一些要求,她也一一满足,待到她抱着几条娃娃鱼一身水渍的跑到黎坤面前时,黎坤又说他想吃兔子,于是伍氏又去捉兔子,然后黎坤……

      华灼与雪君在无尽林走了十天半个月也未走出便知多半入了幻像,既然走不出,两人索性不走,寻到小溪畔,摘来芭蕉叶搭了棚子。
      每日入夜便不见雪君的影子,次日雪君又会出现在华灼面前。听着身下虫鸣声,又是湿答答的感觉,华灼思索雪君不喜如此简陋的住处,多半睡在树枝上,后又去树上寻了,也不见那白花花的身影。

      南疆的月亮似乎总升不了太高,宛若银盘的明月低低挂在苍穹上,夜间的南疆比白日美丽百倍。
      这夜雨过天晴,华灼倚在小溪边,河里刚涨了水,漫过以往的青草地,一脉脉青草随波浮动,引得不少鱼儿前来嬉戏追逐。
      华灼扯来一根青草放到嘴边咬了起来,入口微带苦涩,到了最后却泛着淡淡的清香,华灼心情大好,起身打坐。
      不多时,华灼的无□□泛出明亮的白色光芒,几个周天之后,华灼散去结界,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略有所思,她记得劈开太虚幻境的朱雀门时,她的结界成桃色,明艳中满是妖气。
      孤城驭师的结界多为白色、金色、蓝色等正色,极少出现黑色、紫色、红色等煞色,一名驭师有没有入魔从其结界的颜色便可窥之一二。
      华灼的无□□在极少数的几次情况下呈现出桃红色,华灼心知多半跟体内的魔性有关,只是为何不是黑色,紫色或红色,而是这种明艳却带有妖气的颜色,华灼无解。
      想了半晌也未得出结论,华灼转手结出一片极薄的灵片,划破食指,将指尖鲜血滴在水中,那群游得正欢场的小鱼瞬间翻了白肚,果然所料不差,小泥巴用自己的鲜血喂她,既然能救活她,自然体内鲜血已与往日不太一样,只是华灼没想到自己的鲜血竟然这么厉害,只怕中原最厉害的毒药也不过如此。
      以后想要害谁,滴上一两滴鲜血不就好了,竟然如此简单,想到这里,华灼舒心的朝草丛里躺去,大有我便是世间最厉害的毒物,我还怕谁之意!

      凌驾他人之顶这种感觉自然不错,只是自己所依仗的东西时时威胁着自己,这种感觉便不太好受,如同身旁带了一把绝世名剑,却是一把双刃剑,用的不好,极易伤到自己。
      华灼叹了一口气,自己哪是带着一把双刃剑,分明在头顶悬了一把锋利的斧头,拉着斧头的绳子稍有不甚便会松掉,而这绳子还不在华灼手中。
      如此危险的东西,自然绳子还是自己捏着的好,这般想着,华灼伸出手指。月色下,手指纤长苍白,华灼闭眸凝神,将灵力调到最低点也最稳定的状态,然后细细搜索体内另三股力量。
      如同千丝万缕的纠缠,不肖片刻,华灼额头便冒出层层密汗,猛吸一口气,华灼睁开眼眸,看来还是自己想得过于简单,又非红豆黄豆,放入锅中一目了然。
      红豆?黄豆?
      华灼眼中一亮,一种不太可能却又能行通的方法在她心中慢慢成形。其实很简单,就如同红豆黄豆一般,这两者好辨是因为颜色,华灼无法知晓体内四种力量各为何色,但是她可将其分为四种形状,一旦各自有了形状,要分辨起来自然不太难。

      华灼自小修习灵力,张界为球又最多,所以自然而然她将灵力定为圆形,小试之下,体内似乎到处都在冒泡泡,好玩又讨巧。
      内力源自轩辕剑法的修练,与灵力有几分相似,华灼心中想着夏禹轩辕的样子,内力渐渐形成一条条长梭形,只是长梭形不易成,往往初成形状便消散在四肢百骸,应是与自己尚未领悟剑法真谛有关。
      再到魔性与另一股力量,华灼往往寻不到踪迹,似乎极有灵性,狡诈的厉害,生怕被华灼寻着半分影子。华灼不急,心思等到灵力与内力各自成形时,再来围追堵截另两股应该不会太难,而且此际华灼也不敢肆意触及另两股力量,唯独引出魔性,遭到反噬。
      有了解法,华灼思及那套轩辕剑法,四势中唯有内力最差,华灼欲勤练剑法,以平衡四势,可是夏禹轩辕已被她送给井阙。

      华灼起身折来一根树枝,就地翩翩起舞。
      轩辕剑法是配合夏禹轩辕而生,整套剑法大气雄厚,若是男子使出,势必俊逸洒脱,宛如奋力疾书而成的狂草。华灼自小顽劣,较寻常女子少了份娇柔,这套剑法由她使出,不仅不扭捏,反而多了一份空灵飘逸。
      夏季溪畔,流萤彩蝶,一抹桃衣身影,宛若天际一闪即逝的孤星,华美灼光无人欣赏,在越来越接近生命末梢之际划出美妙绝伦的星芒,一刹拉的美丽,天地间都为之静默……

      “呀!”华灼突然停了招式,似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东西,将树枝朝地上一丢,沿着溪水朝下游跑去。若猜得没错,雪君正在下游净身,她刚才将毒血滴入溪水中,也不知雪君碰上没,但愿一切无事!
      华灼急匆匆的跑到那湾深潭边,来不及稳住身形就看见雪君衣裳半解,踏着清凉溪水缓缓朝深潭中行去。
      “水中有毒!”华灼疾呼,雪君置若罔闻,继续脚下步伐,溪水粘湿净白内裳,贴在腿上,好不香艳,可华灼好的不想,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嫘祖,遂拎起一颗鹅卵石朝雪君掷去。

      扑通!
      雪君竟然躲都未躲,头上挨了华灼丢来的鹅卵石。华灼心中哎呀了一声,忐忑不安起来,半晌,待到华灼再拿正眼望去时,发觉雪君还站在刚才那里,脚下不曾移动半分。
      “你……中毒呢?”华灼问道。
      “……”不理。
      “……死了?”华灼再问。
      “……”继续不理。
      华灼微蹙眉头,心思雪君是个冷性子的人,两人虽不像往日那般难以相处,但是只怕石子丢到谁的头上都会生气,更不要说雪君,遂平息情绪淡淡道,“水中有毒,我没骗你,说不说是我的事,听不听是你的事,话已带到,告辞!”说完,目不斜视的沿着溪畔准备回到原先的地方。

      突然头上一痛,然后一颗鹅卵石滚落在地,几圈后安静的半躺水中。
      华灼此时心境无法形容,犹如一腔烈火被人猛地泼熄,正准备歇菜时,又被人燃起,然后泼水之人似乎嫌火势太小,又加了几瓢油,于是……华灼心中的怒火熊熊燃起,直烧眉毛。
      啪!
      华灼轻用灵力卷起一颗鹅卵石朝雪君丢去。
      砰!
      雪君妖力微带,一颗鹅卵石朝华灼丢去。
      接着……是漫天飞舞的鹅卵石。

      华灼心思下次再也不告诉他水中有毒,不仅不告诉他,还要天天往他洗澡水里放血;雪君心思他又不是存心偷看她练剑,有必要丢自己石子吗?

      半盏茶前,华灼专心练剑,根本未察觉雪君伫立树后良久,待其惊讶出声时,雪君以为被对方察觉,想他堂堂狼妖何时落到偷窥的份儿上,真是颜面无存,遂在华灼火急火燎的追上来时,他佯装不知,半解衣裳朝深潭行去。
      本以自己掩饰的巧妙,却见华灼站在溪畔迟迟不走,满脑子都想着莫非真被察觉了,至于华灼口中所言,他是半点没听见,待到挨了一石子,顿时气得妖力暴涨……

      次日清晨,华灼伫立水畔,拿手摸了摸脑袋,一二三四五……竟然整整七个胞,这条大白狗也真下得了手!
      如今的雪君不好招惹,华灼占不了半分便宜,遂有些憋闷的望着天际将落的圆月,雪君昨日为何如此举止?跟以往的他太不像了……
      这时,雪君擦着华灼朝下游行去,莫非一大清早又要去洗澡?
      “那个……”华灼突然出声,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只是雪君已经停下步伐,总要说点什么,但绝对不是道歉之类的话。
      雪君淡淡的瞟了华灼一眼,见其额头也鼓着一个大胞遂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华灼见雪君虽然跟以往一般不言不语,但是却突然侧过身子望向自己,一时惊讶不少,但是见他目光落到自己额头上,眼底竟然漫过一丝得意之色……
      这……

      华灼撇开眼眸,淡淡道,“未学会轩辕剑法之前,我从不知擅用灵力,每每遇到恶战,总是拼死搏斗,若是我早点学会这套剑法,也不至于输掉寰都一役……我想妖力也是如此,往后只怕恶战连连,你若会这套剑法会省事不少!”
      “不学!”雪君淡淡飘出一句,眼眸半眯。
      “#!”华灼静默片刻,“就算你妖力无边,可别忘了驭珠还在你体内,所以你的妖力才无法完全施展,才会在遇见水怪时有了落败之势!”
      雪君何其高傲,华灼此言简直犯了他的禁忌,顿时一双幽蓝双瞳猛收,立成一条细线,华灼反而能较好的控制情绪,见状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真想知道你究竟是犯了什么失误,竟然变成一条杂毛狗,要知第一次捡到你带回房间时,你还在我被褥内拉了……”
      “我学!”雪君怒气难耐,这女人……此际雪君恨不得一口咬下她的脑袋。
      “咦?”华灼眨眨眼睛,满脸‘惊诧’,“你变身了!”

      初升的晨曦,一身浓密的雪狼立于溪畔,柔软的银毫镀上一层淡金,神圣的令人无法直视。
      “好,既然你要学,那么在习剑上便要听我的,不可无缘无故的不见身影。”无缘无故的消失好似雪君的独特癖好,华灼早已头疼不已。
      “好,那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雪君怒目相向。
      “我知道,再不提前尘往事。”华灼笑道,转眸望向初升的红日,眼中分明一丝落寞。雪君一愣,瞬时明了华灼此方激怒他的言行不过想他习剑,顿时心中犹如打翻的五味杂瓶,其实华灼只需好好言明,他又何尝不会好好思量,但是……半晌雪君也明了华灼为何如此,她不是已经委婉说明,他又何尝好好思量?
      原来在很多事情上,自己真的目空一切,所以……所以才成了这名女子的坐骑?但是这样的错误在雪君身上不会再犯第二次,以往会重复犯错只因他尚未明了,因为没人会对高高在上的雪君说半个不字。
      往后的日子,雪君信守承诺,在华灼教习剑术时绝无擅自离开之事,不仅如此,他那不易被人察觉的坏脾气也有所好转……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第63章 齐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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