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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27章 天问 ...

  •   奕祖再次见到华灼时已是一年后,期间他也回过孤城不下三次,只是总寻不到华灼的影子。
      孤城占地极大,但是在奕祖眼里不出半日也能将孤城十二峰、大小九湖乃至外围崇山峻岭直至南漳镇逛个遍,奕祖心知这丫头有意避着他,所以再次回城时,奕祖不见师尊,直接奔着驭兽峰去了。

      奕祖见到华灼时,那丫头正蹲在香溪边盯着桃花鱼发呆。层层殷红,飘落碧波间,与水中点红相映成趣,华灼虽身着白装,却掩不住身上的那份浅粉,奕祖失笑,心思这丫头真的长大了,尽已到了动情之时,不知哪位小子如此幸运,能得到自己半个徒儿的垂爱。
      “丫头,你可让大叔好找呀!”奕祖笑道,华灼惊觉,瞬间收起脸上浅笑,见是奕祖,转而换成明艳之色,奕祖微微蹙了下眉头,行至华灼身旁。
      “大叔,好久不见!”华灼笑着站立起身。
      “你家大白狗呢?”奕祖不见小夭,往时这大白狗可是从来不离开华灼的。
      “哦……他……他……我也不知道!”华灼吞吐几下,转而问道,“大叔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前几次回来总寻不到你,心想是不是丫头厌恶大叔了,遂过来看看,哪晓此时一见,果然见外了许多。”奕祖促狭的笑道。

      “哪有?”华灼喊冤,若是以往早就蹙起眉头,皱起鼻头一番长不大的娃娃像,如今虽还是这般,奕祖却觉华灼身上多了份女子应有的娇嗲,若是放在孤城其他女子身上,奕祖早就调头走人,然此时由华灼说出,竟是说不出的可爱,遂更加好奇华灼心仪之人。
      “灼儿可是有了喜欢的男子?”奕祖盯着华灼。
      “……没有!”华灼矢口否认。
      “是吗?”奕祖自然不信,只是华灼否认太快,几乎是不经思虑脱口而出,倒不像是撒谎。
      “嗯!”华灼点头,问道,“大叔老不在孤城,是有要事在身?”
      “嗯,可记得聂远征一事?”
      “自然记得。”华灼点头,不知奕祖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虽然师尊将此事交给你的师傅陈峰主,但是多有不了了之之意,我与聂远征并无太多交情,可总归都是黒赤峰的人,他们不查,并非我不查,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总算找到点蛛丝马迹,这次回来就是禀报师尊的。”奕祖谈及正事,目光深邃,盯着远方坚若磐石,每每此时,华灼心中汲满对这个男人的尊敬与崇拜。
      “找到些什么?”华灼追问,奕祖笑了笑,并未作答。
      “你可是与杏林峰狄抑交好?”奕祖转而问向其他。
      “嗯。”华灼点头。
      “丫头喜欢的莫非是他?”奕祖试探。
      “当然不是!”华灼跺了跺脚,自知失言,窘得脸庞大红。
      “哈哈哈哈……不是便好,不是便好!”奕祖失声大笑,促狭之意更加明显。
      “怎么?我不能喜欢他?”华灼黑着脸色不满道。
      “那倒不是,你这般凶悍,若是他,身子又怎受得了你的折腾?若他成了鬼魂,你俩岂不是阴阳相隔,个中辛酸,不是外人所能明了的。”奕祖打趣道。
      华灼囧然,心知再与奕祖说下去,只会越说越离谱,便收了口。临别前,奕祖赠与华灼一只手镯,手镯银质,合口处有一只玉制神兽,神兽青褐色,半卧,圆目张口,有角有翼,身有长尾。

      华灼戴上手腕上又反复摸了摸,抬头望向奕祖,“这是什么?有何用途?”
      奕祖挠挠满是胡子茬的下巴,故作深沉状,“这是我娘亲临死前赠与我的物件,说是以后遇见心仪的女子转送于她,只是大叔不想在红尘中被束缚,遂将这镯子转赠于你,日后遇见你喜欢的男子,你送给他便是。”
      华灼满脸恶心,又不便拂了奕祖的好意,遂点点头,然后又抬起手腕看了看,这镯子男子戴好看吗?若是满手都是毛的……戴,又是如何,感觉到奕祖疑惑的目光,华灼明媚一笑,谢过奕祖!

      奕祖心情颇好,转道去神龙峰便迈开两腿,打算徒步上去。
      一路上,他都在心里嘀咕着丫头究竟喜欢的是谁,若是生得难看,他肯定不依,若是性格不好,那也不行,不仅如此,还要家世富贵……想着想着,细数之前自己思虑的那些条件怕是只有王孙贵族才能合格,但是孤城男子又怎会有王孙贵族?遂觉自己竟有了慈父之心……
      慈父!慈父?
      他奕祖还未混完红尘,又怎甘愿为人之父?遂跃上树枝,弹跳间朝神龙峰跃去,却掩不住满脸的欣悦!
      百步之后,来无出处的一股黑气自后面正中狄抑心脏。奕祖愕然,以他的修为为何对后面的东西毫无察觉?哪怕此际,他也只在被击中的瞬间感觉到一丝邪气!
      神龙峰山高险峻,奕祖垂直坠落,凌乱的枝条划乱他的肌肤,嘴角却咀着一丝浅笑……

      华灼心头猛地一跳,朝奕祖离开的方向望去,不待想明白,她已奋起朝神龙峰追去。
      一年间的洞穴修为,华灼的造诣已经突飞猛进,单单从气息上,她便能轻易辨别来人,刚才奕祖的气息突然在神龙峰半道上消逝无踪,其间又出现了这一年来她遇上不下十来次的邪气。
      要说这邪气,也让华灼异常费解,以华灼的修为,她知晓孤城定是藏有异常鬼魅之物,如同洞穴神龙一般,她虽有疑惑,并未觉得有何不妥,更何况,每次与那邪气遭遇,不过须臾间便失了对方的踪迹,口说无凭,她自然也不会向他人说起。
      遇见几次之后,华灼发觉那邪气并非与她偶然遭遇,若说故意尾随,为何又不对她下手?华灼费解,却不多思,只是静观其变!所以平日里除去洞穴修炼,她尽可能待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就怕牵连无辜,刚才奕祖气息一散,华灼便想莫非那邪气最终目的不过是引奕祖出来?

      林间白影一闪,华灼作势跃上小夭后背,抓牢颈毛,疾速朝驭兽峰赶去。
      待到他们感到奕祖气息消失的地方,发觉此地梯架向上,落差较大不说,又是崇林覆盖,根本不好寻人。
      华灼与小夭兵分两路,一个向上,一个向下。不多时,华灼蹲在一滩血迹前征愣失神。血迹黑中带绿,从她赶来不过盏茶,即便寻找时又耽误了一些功夫,也不至血迹变黑,更何况里面还带着怪异的绿色,显然袭击奕祖的东西阴气极重,只是这般重的阴气为何孤城无一人发觉?
      若不是掩藏太过,便是有人参与其中,华灼更倾向后者,毕竟孤城也是灵气之地,若真有什么极阴毒的九幽之物,以孤城屹立世间千年的地位又怎会不觉?
      华灼抬头望去,重峦叠嶂的神龙峰隐于云雾间,平日重彩涂抹的翠绿此际一片淡然,竟有些虚无缥缈的幻像。

      “华灼!”一人出声,华灼回头,雾气渐浓的林间,一个单薄身影倚靠在身旁粗木上。
      “你怎么在这里?”华灼压下心头悲愤,淡然道,自两年前比试结束后,狄抑便被吴神医禁足在杏林峰,以往吴神医也反对两人往来,只是他们都当成耳边风,照旧我行我素,只是此次,华灼再去寻狄抑,吴神医不常露脸,倒是狄抑对她渐渐冷淡起来。
      华灼本是敏感多疑之人,所以狄抑如此态度,她倒不生气,只是认为狄抑长大了,对她这样的女子有了人之常情——敬而远之!此际她寻奕祖不着,偏偏冒出个狄抑,就算华灼再好的性子也没时间与狄抑多说什么,简单一句后,她抬脚朝上行去,心中默念不要碰见奕祖的尸体。

      “华灼!”狄抑再次出声,华灼不得已停下步伐。
      “什么事?快说!”华灼语气不善。
      “近日以来,我的身子有所好转,所以特意将这个给你。”狄抑道。
      “你有身子更不好的时候?”华灼语带讥讽,却回过头来,只见狄抑右手抬起摊开,手心似有一样东西。奕祖刚刚转赠手镯,半柱香后便遭遇不测,临别时的情景在华灼脑海里一一浮过,华灼心口一窒,从山坡上跳下,走到狄抑面前。
      “这是什么?”华灼拧起狄抑手中一根链子,链子上串满红色珠子,珠体颗颗浑圆,红偌鲜血,对光一照,里面似有东西流动,华灼手一抖,链子又落回狄抑手中。

      “归墟珠!”狄抑盯着华灼,脸上并无笑意,只能从语气上判别他的欣喜。
      “好怪异的名字,何为归墟?”华灼问道。
      “一切归无的意思。”
      “好骇人的名字,有何妙用?又是要送给我?”
      “我自小便戴着,如今身子好得差不多,想来用不着,也算是赔礼道歉。”
      “道歉?”华灼自知狄抑是说这两年若即若离之故,只是受了两年的憋气突然用串珠子就可以化解,未免太掉价了,华灼不接珠子,加之心思奕祖去向,脚下已经开始撤步。

      狄抑正欲解释,一口鲜血喷出,吓得华灼猛地将他扶助,“怎么回事?”
      “师傅曾说我的大限便是两年前,这两年日呕碗血,本想命不久矣,不易徒增彼此烦恼,遂……”说完,狄抑抬头望向华灼,华灼发觉这小子眼下黑气较之以往浅淡了不少。
      “如今又熬过来了?”华灼接口道。
      “正是!”
      “……你太不把我当朋友了。”华灼拍拍狄抑肩头,又道,“你先回去吧,我改日再去看你,珠子……我收下了!”
      “这是戴在手腕上的。”狄抑追加一句,缓然转身,十步外,一只雪狼矗立林间,湛蓝眼眸半眯半闭的盯着刚刚转身过来,不差半分气魄回望着他的少年,那少年笑得狂妄,甚至是魅惑!

      ‘我早应想到是你!’
      ‘可终究没想到。’
      ‘你对她做过什么?’
      ‘一串珠子罢了!你会不知道?’
      ‘还可以扔掉!’
      ‘可她说收下了!归墟少昊,东方鸟夷,跃海不归,当归……即逝!’
      ‘你究竟是谁?’
      ‘哪你又是谁?’
      小夭不答,目光落到华灼手心的那串绯红珠上,这当真是归墟珠?华灼见小夭已至,挥了挥手朝上行去,小夭尾随其后,不多久隐于浓雾中。
      待到次日,华灼才回到房间,通宵达旦的找寻,除去那滩血迹,并无其他异常,华灼心中当真是又惊又喜,只望奕祖没有意外才好!

      几日后,华灼寻思还是应该将此事禀告师尊,遂上了神龙峰。
      林间远远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华灼赶紧隐于树后,那人一身橙衣,飞奔而过,从其背影,华灼认出是驭空峰黎坤。
      “黎师兄,这么急,你是去哪儿?”一人拦住黎坤的去路,好奇的问道。
      黎坤火急火燎,一把拉下那人的手臂,再次跑了起来,其间不忘回头道,“大事不好了,驭兽峰的采薇师姐死了,我去告诉陈师叔!”须臾间,只剩下一抹橙色。
      “什么?死了?谁死了?”那人冲着黎坤的背影吼了一声,跟着追了上去。

      林间,华灼瘫坐在地,刚才一言她听的清晰明了!
      此时几近颓败,周身灵气全部外泄,跟遭了大水般,华灼全身浸湿。片刻后,华灼足下趔趄,连滚带爬的朝神龙峰行去,不过不是去神龙殿,而是去她时常修炼的洞穴里。
      小夭赶到时,只见幽冥洞穴里,华灼喃喃自语,右手不时抚摸着卧在一旁的神龙。
      “灼儿?”小夭变幻起身,朝华灼行去,自他能变人身后,他与华灼不像往日般处得那般随意,而且他越来越不明白华灼所想,只是他体内有华灼练成的白驭珠,为何会不明华灼所思?
      唯有华灼自闭心扉,这只是小夭所想,此际的他虽已发现狄抑不妥之处,但是断然没有将两者联系在一起,毕竟三人从小一起长大,顶多认定狄抑入了邪门歪道,只要他们努力挽回,狄抑迟早会回到正道,加之小夭与华灼身陷不明不白的情愫当中,许多话语两人难以坦诚布公,遂造就往后的一波三折……

      “采薇姐姐死了!”华灼并不抬头,目色涣散,全身萎靡。
      “我知道。”小夭蹲于华灼身旁,十分不放心,却又不知说什么才好。
      良久,华灼站立起身,“我要去夏禹庄!”
      “什么时候跟孤城老子说起此事?”小夭问道。
      “……关他何事?走吧!”华灼行至水潭边,小夭淡笑,这才是他的华灼,若非俗事缠身,华灼又何需将自己的性子一藏再藏?

      “大青虫!”华灼望向神龙,神龙抬起头,左摇右晃,颇为有趣。
      “我跟小夭要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要自己照顾自己,不要再因贪吃卡了喉咙,那时便没人帮你取东西了!”华灼笑道,只是这笑在小夭看来份外刺目。
      神龙低吟出声,似是极力挽留,然后又滑至华灼身旁,用它硕大无比的头颅去磨蹭华灼的小腿,幸在它懂得用力分寸,华灼并未一下被它顶至一旁,华灼伸手摸了摸神龙,大声吆喝,“站过去!”
      神龙见华灼发怒,遂听话的站到石室另一端,行至一半,忽闻脑后风声响起,猛回头,只见一样东西朝它飞来,神龙想都不想,张口将那样东西吞进腹中。
      “好好保管,千万不能让此物落到坏人身上。”语罢,华灼跳下水潭,朝外间石室游去,小夭紧随其后,只见水中一路落下无数细密水泡,再次跃上水面时,小夭一把将华灼拥入怀中。

      华灼满脸水迹,已看不出哪些是水,哪些是泪,华灼埋在小夭怀中,呢喃开口,“小夭,带我去见采薇姐姐……”
      “嗯!”

      是夜,明月当空,神龙殿殿前一片银亮。
      孤城老子负手站立殿前,仰望当空明月半晌后,缓缓踱步回房。推开房门,只见案上四本奥义古书如往日般笼罩着淡金色祥瑞之光。一直守卫古书的驭峰峰主官冀合拳鞠了一躬再次坐到一旁翻阅他刚从书架上寻到的一本趣书。

      采薇死了,孤城老子自觉孤城常年都有人员伤亡,他又在世上多活了些年头,本以为生死一事早比常人看得通透,但是刚才弟子来报时,他竟恍然失神直至将才,或许这是诸多弟子中,他能叫的上名字的!
      走出惘然,孤城老子目光落在四本古书上,突然全身偌遭电击般,从头顶窜至脚心,又从脚心回到胸口,险险一口鲜血差点喷涌出来,一旁官冀察觉师尊异色,赶紧起身搀扶住孤城老子。
      孤城老子五指颤抖,缓缓伸向四本古书,手指刚碰触到书卷上方的祥瑞之光,那淡金色光蓦地凭空消散,整个书房一下黯淡下来,虽然四周烛光依旧摇曳,但是较之先前却冷寂了不少。
      “师尊?”官冀大惊失色,不知所措的望向孤城老子。
      “……什么时候?究竟是什么时候?”孤城老子喃喃自语,圆蹬双目中带着难以接受的震惊与心疼,因为孤城四诀不翼而飞,如今摆在这里的不过是鱼目混珠的假货!

      孤城众人向来自命不凡,如今却惊逢如此巨变,竟连古书是什么时候被人换走的都不知道,当真是出了大事!
      孤城老子连夜召集人马,兵分四路,先在孤城境内查寻古书,虽然连扫地童子都认为这书肯定已不在孤城,但是这样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过书没找到,倒真发现了一丝异常——华灼不见了!
      次日,孤城五大峰派出顶尖弟子一面下山秘密寻书,一面捉拿华灼!捉拿华灼并非要惩罚她,因为她已不是孤城弟子,孤城老子愤怒当口,下命将华灼逐出师门,会捉她,不过想着华灼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在这个时候走,多半与古书失窃脱不开关系!
      众人不少猜到华灼私自下山与采薇的死有关,可众人向来与她关系不善,加之无论谁也不愿在这个时候当出头鸟,遂三缄其口,集体忘却华灼与采薇交好之事!

      夜观天象,三十六天罡星开始黯淡,行径匪夷;七十二地煞星渐有抬头之势,行径有序!
      命理先生说,这乃阴阳颠倒之相,行事刚正,代表世间万物正面的人与物开始不明自己追寻的究竟是何物,而历来总是诡异甚至是邪恶的人与物开始遵循起世间秩序,掌管世间万物!
      这究竟是好与不好呢?
      又是谁说秩序就一定要掌管在好人手里,而坏人就一定要胡作非为呢?总是努力接近正道的人,往往是被那些正人君子们推下万劫不复的罪恶深渊,然一切又不能怪责他人,因为你体内也有着向恶的本性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27章 天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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