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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24章 关雎(上) ...

  •   冬去春来,孤城依旧静谧幽美,矗立崖边,薄雾缥缈,光阴流逝无声。
      自采薇离开了孤城,华灼愈发觉得孤城冷清,便将大把时辰都用在潜心修炼上,修为也有了不大不小的提升。每每奕祖回城,颇有感触,摸着华灼的脑袋叹感丫头长大懂事了,心里却想着幸得神明保佑,没让这丫头败了他的名声。
      华灼自然知晓奕祖心里所想,遂牟足劲的在后面追打奕祖,一老一少蹿上蹿下,华灼也就这个时候能开心大笑。

      “咦?贾姑娘?”华灼停下步子,瞥见贾思媛正垫着脚尖在崖边采花,这花长得颇高,她身量不够,为了采到此花半个身子都探出悬崖。
      贾思媛听闻有人唤她,回过头,即便隔着层粉纱,华灼也瞅见她羞红了脸庞,映得粉纱更艳。
      自年前比试之后,贾彼蓟便成了孤城的常客,早些时候这位武林盟主还常来走动,到了后面,便只见贾思媛来,贾彼蓟倒来的少了。大家皆知贾彼蓟是铁了心要在孤城寻名女婿,只是孤城男儿心性颇高,谁愿意当入门女婿?更何况在众人眼里,贾彼蓟图的是孤城四诀,即便是跟贾思媛靠近些,也会被惹上‘叛徒’的嫌疑,莫要说拉拢感情,花前月下了。所以这位大小姐往往都是一个人,连个使唤丫头都没有。

      华灼听闻过此言,只是嗤之以鼻,那贾彼蓟若真的贪图孤城四诀,也不会用这么明显到有些弱智的手段,不过这种事情不在华灼操心范围内,想过也就忘了。此际看见贾思媛,她本应绕着走开,只是看见贾思媛不顾性命的也要采到崖边那朵野花,突令华灼想起贾思媛刚进孤城时也是因为误采一品红中了剧毒。
      这女子若非脑子有问题,就是一个花痴,由此想到一人——林仲,比试之后她自然见到林仲,只是林仲较之以往更加沉闷,华灼不知内里,敷衍的安慰过几句,一别又过去快半年。

      “灼……灼儿姑娘。” 贾思媛显得有些紧张,好似摘了华灼养的名花,看其拧着手绢几欲成麻花状,这倒是与比试时看见的那名大家闺秀大相径庭。
      华灼好奇心大起,遂开口问道,“你认得我?”
      “自……自然认得。” 贾思媛说完此言便低头偷笑,华灼明了,比试时与狄抑的那场胡闹已被众人牢记。
      “那花也不是什么名花,向下十里处有个草坡,那里有许多野花,你若喜欢,自己去看看即可,若是因为摘花丢了性命,孤城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华灼烦闷,不咸不淡的丢下此言转身离去。
      “灼儿姑娘……” 贾思媛着急出声,见华灼没有留步的意思,遂追了上来,边走边道,“我没有要嘲笑姑娘的意思,只是……只是……”只是了半天,也找不到更好的说辞,只因那日华灼确是好笑。

      “不用跟着我了,我没生你的气。”华灼突然停下脚步,扭头笑道,眼睛滴溜的转了几圈,一旁小夭知晓华灼又想了什么歪主意,遂找到一片柔和的草地开始打盹,华灼盯着贾思媛看了半晌,道,“你若取下面巾,我们就一笔勾销。”
      贾思媛犯难,犹豫着是否应了华灼的请求,只因她从小便戴着面巾,即便是她的父亲贾彼蓟也只见过三、四岁时未着面巾的女儿。华灼见她磨磨蹭蹭,一点都不豪爽,遂又迈开脚步,她从不强人所难,然她所做的事情又最是强人所难,只是华灼尚未意识到罢了。
      “你不要走,我取便是。”说罢,贾思媛取下面巾,粉色面纱徐徐摘下,垂眸抬眼间,倾国倾城,华灼睁大了眼睛,脱口而出,“你好美!”
      贾思媛脸红更甚,微侧面庞,说不尽的姣美风情,华灼此际明了,自己这一举动叫做——自取其辱!
      小夭更不厚道,在一旁笑得直打滚。

      “你家坐骑倒是特别。” 贾思媛本是转移注意,哪晓一下弄得对方差点草木皆兵,遂不解的望着华灼。
      “怎……怎么特别了?”华灼心虚的问。
      “锐头,白颊,高前广后,是狼也!按理说他应该是只狼,只是为何他的尾巴又像狗一般翘着?” 贾思媛本是看着小夭的面相肯定这是条狼,再看着小夭的尾巴,遂又疑惑起自己之前的判断。
      “狼?白颊?”华灼看得小夭心里直发毛。
      “嗯,狼的脸颊两侧是白色的,他全身雪白,不易辨识……”说着贾思媛一步步朝小夭行去,盯着小夭的双眸也不像先前那般羞涩胆怯,大有不弄明白誓不罢休的意思,小夭心一慌,蹦跳着朝林间跑去,对身后华灼探寻的目光视而不见。

      不见了小夭,两人又转而聊起其他。久了,华灼发觉这贾思媛是真的天真,天真到有些大脑灌水的迹象,对花草树木十分痴迷,对飞禽走兽也颇为了解,其他的却一窍不通。
      谈及深处,华灼自叹不如,这脸就已经赶不上人家了,如今又在学识上差了一截。不多久,华灼找了个机会便溜之大吉。
      走到半道,又寻到小夭,小夭四只蹄子还未来得及撒跑,便被华灼一把拖住尾巴。
      “你跑什么?”华灼笑嘻嘻的按住小夭。
      “不说话?哑巴呢?这太阳也下山了,你当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华灼开始拨拉小夭的毛发。
      “疼,疼,疼……”小夭连连告饶,华灼这才住了手。
      “你到底是狼还是狗?”华灼问道,并不起身。
      “狗。”小夭一口咬定自己是狗,若让华灼知晓他是狼,指不定又会害怕他,然后不再理他。
      “回答太快!”华灼一拳砸在小夭头上,飞出无数星星。

      末了,小夭还是认了自己是狼。
      “你真的是狼,怎么不早说?”华灼扒拉着小夭的脸颊,发现这两侧的毛色确是要比其他地方浅一些,只因全身雪白,不易辨认罢了。
      “怎么早说?那时候又不会说话,我天天叫,天天嗷,你们还嘲笑我学狼。”小夭欲有哭泣自己那段被人理埋的血泪史。
      “那尾巴怎么会翘着?”华灼此言一出,发觉小夭眼角两处逐渐加深,最后汇成两条深沟——哭了!
      华灼讪笑两下,放开小夭朝前行去,因为她忆起小夭能翘尾是在她的暴力下养成,不过片刻后,她便厚颜无耻的跳跃于林间,口中亦大亦小的欢呼着,“我有雪狼了,我有雪狼了……”

      世间传言:五千年出一只雪狼,必为狼王,月圆长啸,天下共鸣!
      单单是想想这情景,华灼便会兴奋的难以入眠,尽管小夭是桃木妖所变,但外形上与真正的雪狼并无差异,届时,下到山下,她还可以显摆。华灼自然不担心露馅,因为真正的雪狼王要么还未出世,要么就在山窝里蹲着。
      小夭见华灼一点都不怕他,而且还兴奋难当,蹲在原地蹙眉了片刻,遂又跟上去。
      夜里华灼熟睡,他便起身蹲山崖边了,月下孤影,倒有那么几分气质,只是他心中所想与这情这景确是不符——小夭在想……为什么女人这样善变呢?小夭在想……为什么最近睡觉越来越热呢?

      春暖花开之际,孤城更加暖和。
      华灼也愈发起得早,林间修炼时,见过贾思媛大大小小不下十次,华灼知晓她想与自己套近乎,说起来这贾思媛除了脸蛋漂亮点,学识多了点,还真没什么地方让人讨厌,加之华灼一向对孤城的规矩充耳不闻,也就索性接受了贾思媛对她的示好。
      很多时候,采薇与小夭于林间修炼,她便安静的立于一旁观看,一人一狼休憩时,她便会递上早已准备好的湿毛巾和山泉水,将华灼伺候的连小夭都红了眼。

      贾思媛爱花,一旦遇见稀罕之物便要扭着华灼去看,华灼言行举止虽然有些顽劣,可毕竟是个女儿身,加之年纪见长,也有了爱美之心。
      采到珍奇花卉,若是贾思媛认得的,华灼便会留神听取贾思媛的自言自语,或是遇上贾思媛也不甚了解的,华灼会小心记下,然后跑去杏林峰问狄抑,次日便在贾思媛面前颇为自傲的说起这花的药性功效等等,此时贾思媛自是对华灼佩服的五腹投地。
      不到一月,这驭兽峰上的奇花异草都未躲过华灼的辣手摧花,在贾思媛的一再恳求下,华灼便将手伸向了神龙峰。

      神龙峰奇峻,一面开石凿路,其余之地皆险峻。
      从另一面上到半山腰便再也无法攀爬,好在此处有块不大不小的树林,也可供两人好生休憩一番。
      “灼儿,我看这上面定是没了什么,不如一会儿我们就回去了。” 贾思媛看了看山体道,她与华灼混熟后便直唤小名。
      “嗯,再上去我也吃不消。”华灼点头同意,小夭早于一旁展开四肢哈气,看其姿势像是被什么重物碾过一般。
      华灼正靠在树干上休憩,便见一旁坐着的贾思媛突然站了起来,然后双眼直直的盯着前方,以往明亮的双眸浑浊一片。

      华灼习以为常,当这女子又犯了傻,遂撇撇嘴阖上眼眸。
      浅睡了小半会儿,华灼睁开眼睛发觉贾思媛还是这个样子,不免奇怪了几分,“你怎么呢?”
      贾思媛不语,缓缓转过头望向华灼,无神双眸似漩涡一般激起华灼心中一阵恶心,小夭猛地立起,警惕的盯着贾思媛,嘴里已经呲裂出声,贾思媛似乎对小夭的声音颇为忌惮,无神双眸渐渐有了光彩,身子轻晃几下,栽倒在地。
      片刻后,贾思媛悠然转醒,未等华灼开口便自己先说了起来,“灼儿,崖壁上有朵摄魂花,因为看得不甚清楚,所以盯着的时间久了些,此花能迷惑心智,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靠近它,然后被其包裹吞噬,幸好此花惧怕灵物,所以小夭散开灵力时,我才得以逃脱……”
      华灼见贾思媛脸色苍白,说话也颇为费力,便将她扶了起来,然后抬头望去,果然在崖壁上看见一朵颜色鲜艳的大花,只是隔得太远,不易看见。

      华灼心思这花会不会跟聂师兄的死有关?
      虽然聂远征死在驭兽峰山下洞穴中,但是不能排除那里没有摄魂花,若是聂远征偏巧遇见这种花,在不知觉的情形下失去知觉,坠崖身亡,那岂不是与孤城流传的说法相佐?
      更为重要的,若是有人再次来到这里,受到此花的迷惑,岂不是死得不明不白?
      只是华灼漏掉最为重要的一个细节——既然摄魂花惧怕灵物,孤城人人都有坐骑,聂远征又是如何躲开坐骑,被摄魂花迷惑?难不成自寻死路?华灼会遗忘这个细节,倒不是她真的愚笨——过于自傲的心灵后面必有一颗自卑的灵魂。
      华灼顽劣也好,粗暴也罢,不过是为了掩藏那颗卑微的灵魂,所以一旦遇事,她总是希望自己能做得最好,好让世人刮目相看!

      不等贾思媛回神,她便手脚并用的爬了上去,小夭尾随其后,立足于极其狭小的岩石尖,颇像羚羊跳跃绝壁,镇定自若!
      不多时,华灼便爬至摄魂花下方,此花巨大,远远就闻见腐尸般恶臭,这让贾思媛的说法更为确凿。
      “小夭,你张开结界,给我一把利器。”华灼目光炯然,不似平日里的嬉戏打闹,她自然不会让小夭去除掉这朵摄魂花,若是让小夭沾染上什么毒液,岂不是得不偿失?在华灼心中,小夭毕竟是只狼,而不是人,手脚灵敏终究赶不上人类。
      小夭点头,须臾间一把利器落于华灼手中,华灼含起利器靠近摄魂花。

      此花无茎无叶,仿佛从岩石缝中开出,怪异突兀。
      花面厚肥,表面无数深红色斑纹,看得华灼心里发毛。手起手落,华灼一刀刀砍了下去。
      砍到三分之一,一股阴风袭来,华灼来不及躲藏,一个幽暗洞口出现在她们眼前,洞口不大,但也足够一人攀爬进去。
      本以为会有什么邪气玩意儿蹦出来,等了半晌,也没动静,华灼便再次朝洞里望去,洞口斜开向下,没多深便转了方向,竖耳聆听,里面似乎还有叮咚泉水声。
      华灼与小夭互望了一眼,也没觉得有什么怪异处,便专心砍起花瓣,待到连根铲除时,才发觉此花的根茎就在洞口处,洞口处的泥土颇为湿润肥沃,难怪此花能长得这般肥大。

      “好了,这样它就不会害人了。”华灼下到地面,得意的拍拍手掌。
      “这样最好不过。” 贾思媛长长吁了口气,拉着华灼朝回行去。几步之后,华灼回头望去,发觉在下面并看不见那个洞口,或许是因为斜开向下的缘故。
      半个时辰后,两人一狼便要到了主道,但是怕师兄姐们看见她们,遂只是隔着林子慢行。
      突然林间灌木一阵晃动,紧接着一个绿油油的东西滚了过来,华灼来不及细看,就听见身旁的贾思媛失声尖叫起来。
      “什么东西。”华灼护着贾思媛,定眼细看竟然是个大男人,遂黑着脸望向身后的贾思媛,“叫什么,又不是鬼!”

      贾思媛是一早就看见这个男人,会尖叫是因为她突然想起自己没蒙着面纱,这会儿早羞得脸颊通红。
      “哦~”华灼恍然大悟,突然跳到男人身边,一副很熟的样子,“他是我的好兄弟,你嫁给他不错的,他很憨厚老实的。”
      被华灼拍肩的男人也羞红了脸,自然是看见对面这名女子的容颜后,他不想世间竟有这么美丽的女子。
      “林仲,你怎么也害羞得跟个大姑娘般?”华灼目光在两人间转来转去,颇有看好戏的意思。
      “我先告辞了,姑娘得罪了!”说罢,林仲拱手闪人,看着林仲一路半跑半滚的狼狈样,华灼笑得开心。

      “他……他是谁呀!” 贾思媛小声问道,脸上红云不少半片。
      “他?他是跟我一起进的孤城,好~人~啦~”最后这句,华灼其实感叹的是自己——好人啦,就是不被看好~
      “嗯。”贾思媛点点头,突然瞥见地上有颗兰草,翠绿细叶上簇拥着不少白色花苞,颜色简单,却十分招人喜爱,遂拾了起来。
      “这不是林师兄的宝贝吗?怎么这么不小心?思媛,你可要好好照顾这兰草,林师兄定会回来取它。”华灼笑道。
      “那我们现在就去还给他,你也说这是人家的宝贝。” 贾思媛道。
      “不去,他们峰上土眉土眼的,弄得都像千年树妖,要去你自己去……”华灼开始开溜,“你可要好好照顾这兰草,若是死掉了,林师兄会变得很恐怖。”语罢便不见了身影。
      贾思媛虽然难为,可她毕竟是爱花之人,倒不觉得养这兰草有多费事。望着手中结满花蕾的兰草,贾思媛心中倒是有了几分好奇——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又怎会将兰草养得如此美好?
      多思不易,遂朝五里回廊行去,但愿这个林师兄早些来取兰草,若是被她养坏了,她可付不起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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