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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两年前,芜州的薛家茶庄,是响当当的金字招牌,和杨记药铺、岳家丝绸、并称芜州三绝,三家家主都是有名的富商。

      薛文梓的父亲薛绍廷白手起家,用来短短十几年的时间,将一间小小的茶铺变成了名震芜州的茶庄。

      薛文梓记事以来,父亲一直是一个有一说一、勇于担当的人,父亲经常教导她作人切不可只看自恃骄狂,待人切不可虚情假意,做事切不可急于求成,买卖切不可贪图蝇头小利,目光切不可只看只看树木。

      所以她至今不相信父亲会因为蝇头小利以次充好将劣茶买与他人,更不会铤而走险偷税漏税,给朝廷进贡的茶叶便更不可能新茶、霉茶两相混杂。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没有人相信父亲的话,他们只相信自己眼里看到的所谓的“人证物证”。

      薛府被抄,墙倒众人推,偌大的薛府一夜之间人去楼空,父亲的命保住了,可芜州再无薛家的容身之地。

      芜州首富到一贫如洗只在须臾之间。

      父亲带着她们四处讨生活。

      母亲在生产胞弟时撒手人寰。
      弟弟却因无钱看病不治而亡,那是他还是个三岁的孩提,草席一裹,浅浅挖了个坑便埋了。

      一直选择跟在她身边的贴身侍女紫晴,为了救她被山贼凌/辱致死。
      她的脸便是那时自己用刀划伤的。

      她自毁容貌,山贼见她脸上血淋淋的,果真对她没兴趣。

      走时唾了一口唾沫星子,直呼“晦气”!

      不久之后,父亲带她来到杭城,再不久,父亲染上了瘟疫撒手人寰,家里就连给父亲下葬的银子也拿不出来。
      父亲一生体面,死后也因风风光光。

      薛文梓当了母亲留给她的玉佩,但是银子依旧不够。

      为了能让父亲下葬,薛文梓不得已才卖身为奴。

      好在顾老爷心善,不嫌弃她脸上的疤,给了她一大笔银子,让她能厚葬父亲。

      薛文梓是茶商之女,从小便跟茶打交道,识茶、沏茶的手艺没几人能匹敌。

      ===

      几日后,苏氏将薛文梓叫去房中。

      “夫人找奴婢何事?”薛文梓问道。

      苏氏抿了一口茶,道:“今年秋季明成就要参加乡试了,你沏茶的手艺不错,便就去明成院中伺候。明成好几次来我这里都夸了这茶,乡试时间渐近,明成面上虽不着急,但是我这做母亲的知道,他心里紧张,他喜欢喝你沏的茶,你便在他念书温习期间多备些。”

      若是换成别的丫鬟去伺候赵明成,苏氏多少有几分不放心,害怕在这时而为儿子那念书的心思全扑到儿女情长上去了。
      可是对于文梓,她不担心。
      那脸上的疤,光看着就渗人。

      唉,这姑娘也是命苦。
      脸上落了疤,父亲也没了。

      薛文梓一阵错愕,她真的要去顾明成院子里了?

      在刘嬷嬷带她去顾明成院子里时,薛文梓忐忑不安,有带着几分担忧。

      她脸上的疤,吓着了顾明成怎么办?
      整日对着一个面目狰狞的姑娘,能有心思念书么?

      万一就是因为她整日待着顾明成身边,害得他没心思温习功课,乡试落榜,她可成大罪人了!

      ===

      薛文梓到顾明成院中时,他在书房练字。

      听刘嬷嬷说后,顾明成放下毛笔,瞧了眼薛文梓。

      因自卑,薛文梓忙低下头。

      “我知道你,你叫文梓。”

      因为脸上的疤,顾明成对她有印象,未等刘嬷嬷介绍,他率先开口。

      “翠萍。”顾明成朝外面喊了一声,一丫鬟匆匆进来。

      翠萍道:“少爷唤奴婢何事?”

      顾明成道:“文梓,新调到院里的,你带人下去安置安置。”

      “好嘞,”翠萍刚应了一声,又有些犯迷糊,问薛文梓道:“你是哪个wen,哪个zi?”

      “文采的文,梓树的梓。”薛文梓一边在翠萍手心上写字,一边回道。

      翠萍点头,带了薛文梓出去。

      书案旁的顾明成将适才那幕尽收眼底,眼底泛出一抹疑惑。

      她识字,还会写字。

      会写字的姑娘,卖身到了顾家当丫鬟?

      ===

      薛文梓被安顿下来后,开始打理床铺。

      那张大床是个大通铺,十人一床挤着,她没来之前这大床空余的两个床位被用作是堆放棉被和杂物的。

      如今她搬进来,自然是要将这些杂物挪走的。

      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薛文梓,早已学会了在艰难中讨生活。
      冰寒刺骨的水,她忍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她受着。

      无事,不就是搬点东西,她能行。

      她受着,她要赚钱,赚很多钱,等哪天攒够了钱就去赎身,然后回到芜州去,找到证据,当着所有人的面,还她爹一个公道,她要告诉所以芜州的人,那些缺德的事情,她爹会做,也不屑去做!

      他们薛家,是被人陷害的!

      不知是不是第一日来的原因,顾明成没给她派活,薛文梓将行囊和床铺收拾好后就去到院里看看。

      一逛不打紧,让人头疼的是遇到了挑事儿的主。

      苏氏院里的两个丫鬟春竹和春生来给顾明成送东西,走时恰好就和薛文梓碰到了。

      在顾明成院中各个丫鬟都不敢造次,丫鬟勾心斗角的事情一旦被他发现,不论是谁,立刻赶出顾府;可在苏氏院里就不一样了,丫鬟分三六九等,品级越高的丫鬟,权力越大,下面低品阶的丫鬟也越惧怕。

      春竹就是这样一个人,前几日给苏氏按摩,苏氏多年的头疼缓解不少,便得了苏氏的欢心。
      有了主子的欢心,她就开始狂了,春竹便是这样的人。

      春竹觉得自己容貌还是看得过去,至少比那一脸疤的某人要好。

      故而,她每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见到薛文梓,免不得一顿奚落

      今日给顾二少爷送东西,春竹见薛文梓在二少爷院中,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嘲笑她,给自己增添快乐的机会。

      春竹撑着身子走了过去,脸上皆是奚落与不屑,奚落道:“真是煞风景,好端端的满园春色,就这样没糟蹋了,果然美和丑是不能同时存在的。”

      薛文梓瞪了她一眼,嗤之以鼻,抬脚打算离开,本想着什么也不说,但耐不住春竹的咄咄逼人,和她擦肩而过时,说道:“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1】”

      春竹,这起名起的好,寓意颇深啊。

      春竹。
      蠢猪。
      蠢竹。

      春竹是乡野村夫家的姑娘,不识字,自然听不懂薛文梓的话外音,单凭感觉她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于是狠狠拦住薛文梓,恼道:“丑八怪,你什么意思?”

      薛文梓默默一笑,甩开春竹的手,说:“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束于教也。”

      春竹拦不住她,茫然看向同行的春生,问道:“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春生也是个不识字的人,但她记忆超群,记得薛文梓说的话:“束于教也,春竹姐,她是说受教了,在说姐姐教训的是。”

      春竹想了想,好像春生说的没错,余光瞥了一眼薛文梓渐远的背影:“算她还识相。”

      院中柳树下,顾明成缓缓走出。

      在书房中看书看累了,他到院中赏花,便坐在柳树下休息。

      忽地听见院中有人争执,他闻声望去。

      是那叫文梓的丫鬟。

      因有柳树遮挡,院中三人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顾明成听了一耳朵,眼前一亮。

      旁人奚落她,她还嘴。
      那两个丫鬟吃了不识字的亏,当然没听出文梓的言外之意,还乐呵呵以为文梓认输了。

      一股疑惑涌上顾明成心头,文梓不仅识字,还念了不少书。
      不然,《庄子·外篇·秋水》中话也不可能随口就来。
      她身上究竟有何秘密?

  • 作者有话要说:  注1: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出自《庄子集释》卷六下《庄子·外篇·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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