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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   这日,薛文梓在院子里乘凉,顾明成不给她派活,她闲着无聊,便去厨房讨来一捆竹条,想着自己也学着编些小玩意儿,等闲下来就去街上卖东西。

      她要攒回芜州的路费。

      说实话,她的手可巧了,以前在家中的时候,她就跟着紫晴学编绳,一个时辰就能编出个漂亮的手环。平时没事在家绣绣花,那刺绣水准都快赶上绣娘了。

      她觉得自己编的挺好的,没曾想顾明成过来看见,直笑她编了个四不像,还笑她手一点也不巧,说街上随便拉个姑娘过来,都比她手巧。

      薛文梓左看右看,哪里不像了,她就编了一个小白兔头像,有鼻子有眼的,这兔子耳朵还长长的呢,多么可爱。
      哼,说她手不巧,怕是顾明成他连绣花针怎么穿的都不知道吧。

      “今日的书温习完了,你这东西也别编了,跟我出去走走。”顾明成二话不说就将她手里的驻条抽走。

      薛文梓无奈,只能跟着他出去了。

      “二少爷,去哪里?”
      坐在马车中,薛文梓琢磨不透,问道。

      顾明成坐在她对面,道:“码头。”

      她本应该是一身傲骨,现在背脊弯了些,他能做的,就是帮她挺起背来。

      ===

      码头。

      货船来来往往,人头攒动,一箱接着一箱的大箱子堆在码头,等人来搬运。

      顾明成下马车,问一旁的薛文梓,“你看到了什么?”

      薛文梓不明白他是何意思,道:“他们在搬东西。”

      “他们不是在搬东西。他们肩上扛的,是生活。”顾明成指了一处,道:“你看那边,那个少年,他年纪约莫十五岁,比你我都还小。他脸被太阳晒得棕黑,明明知道自己力气小,他可还是扛了三大麻袋在肩上,压得他腰都直不起来了,缓步前行。为这么呢?因为在码头做活赚的钱多,每天多抗五个麻袋,就多三十文钱。”

      “再看那个,”顾明成手指挪了挪,指向另一处,道:“那位姑娘将头发随便扎起,打扮得跟个男子一样,脸也被晒黑了,那身衣裳有些不合身。她也在跟人一起搬箱子。还有那个,腿脚不便的男子,他坐在地上,往箱子里装货。”

      顾明成转眸,看向薛文梓,问道:“你说他们有想死掉一了百了吗?”

      薛文梓沉默。

      顾明成:“这就是生活。生活哪能事事都如意,很苦很累,但是他们依旧选择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改变现状。人,一旦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是在向生活服输。”

      “人的模样会变,倘若她容貌不佳,但是她心肠好,那她就是个倾国倾城的姑娘。”顾明成凝眸注视她,一字一顿,道:“文梓,你一点也不丑,不要在意旁人的眼光。”

      “抬起头来,像以往那样做你自己。薛姑娘。”

      薛文梓怔住。
      他大老远带着她到码头,就是为了说这么一番激励她的话?

      ……

      不远处,一双凌冽的目光盯着薛文梓。

      那目光生生将她砍了千万遍。

      春竹在角落盯着薛文梓,满是怒气。

      话说那日,春竹被苏氏卖到码头,她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哪里受得了码头上的重货累活。

      刚来没几天就被码头做了很久的老人欺负。

      春竹将这段时间受的欺负全算到薛文梓头上,若非她向顾二少告状,她又怎会被夫人赶住顾府,在码头上受这些苦。
      如今她又见薛文梓,憋了许久的怒火在也压不住了。

      薛文梓带着顾明成到码头来看她笑话,那她就让薛文梓有来无回!

      春竹借箱子掩盖身影,绕到桅杆后面。

      这桅杆前几天就有要断的迹象,她发现了,但没告诉其他人。

      春竹搬了个箱子,使出全力砸向杆子上有裂痕的地方,只听“砰”的一声,桅杆拦腰断了。

      薛文梓闪躲不及,被那大腿粗的桅杆砸中背脊,重重倒在地上。

      “阿梓!”
      顾明成被砸中脚踝,脸色骤变。

      春竹随手拾起地上的木棍,冲了过去,趁着顾明成不备,一下又一下打在薛文梓背上。

      薛文梓从出生起身子就单薄,小时候生病发烧反反复复,幸得杨叔伯的药方,她才平安长大。

      说起杨叔伯,她倒是和杨叔伯的长子合得来,那时候,她生病频繁,杨叔伯来给她看病,元辛哥哥便给父亲拎药箱,跟着前来,一来二去,两人便熟识了,她的元辛哥哥啊,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立志要和父亲一样济世救人,元辛哥哥还教她认识了不少草药呢,风寒咳嗽用哪个,燥热上火用哪个,她再清楚不过。

      不过,她都好久没有见过元辛哥哥了。

      薛文梓贝齿死死咬住嘴唇,就是不发出一点声音。
      唇破了,唇齿间弥漫着血腥味。

      倏地,她眼前一暗,痛昏了过去。

      “住手!”
      顾明成赫然大怒,抬起压住他脚踝和压住薛文梓背的桅杆。

      不顾脚上的伤,一把钳制住那还要落下的木棍。

      “码头主管何在?此女蓄谋害命,送官候审!”顾明成怒道。

      码头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顾明成话音刚落,春竹便被制住了。

      薛文梓被砸晕了,背上的衣裳渗出些血渍。
      顾明成瞧见,脸色煞白。

      他动作轻缓将人抱起,又急急往马车去。

      ===

      “速速找位女郎中。”

      顾明成扔下一句话,匆匆将人抱回自己房间。

      不想节外生枝,顾明成对院里诸位仆人斥道:“此事不得外传,若是让我爹娘知道,你们便自行请辞吧。”

      很快,女郎中请来,顾明成担心薛文梓伤势,心急道:“她先是被桅杆砸伤,又被人用棍子打了数下。”

      因要看背上的伤,顾明成退到屏风后面回避。

      女郎中细细检查了一遍,过了很久才出来。

      “姑娘伤得有些重,但好在没有伤到骨头和肺腑,这几日只能趴着睡,切不可躺着。我再开药,姑娘将养个把月就能痊愈。”

      顾明成追问道:“她何时醒来?”

      女郎中:“这不好说,应就是这一两日了。”

      顾明成点头,“劳烦郎中了。”

      “无事,我开药去了。”

      ……

      顾明成在薛文梓身边守了一夜,终是将人等醒了。

      薛文梓瞧了眼四周,不像是她屋子,又瞧见了顾明成。

      “这是?”她疑惑。

      顾明成:“我房间。”

      薛文梓掌心撑住床板,正欲起来,肩上忽地受了个力道,将她又按了回去。

      顾明成脸色微沉:“你这伤很严重,别瞎动,好生趴着。”

      顾明成起身去桌上拿了瓶瓷罐,旋即回到床沿,道:“手伸出来,今天该换药了。”

      她手背被尖锐的木头划伤了,留了长长的划痕。

      之前她脸被划伤了,是因为没钱治,便贻误了救治时间,这才留了疤。
      今日她手伤,他不会再让那伤留下痕迹。

      薛文梓乖乖是伸出手来,那膏药擦在她手背上,凉凉的。

      可当薛文梓无意间抬头看见顾明成仔细给她上药时,她脸上一红,耳朵根子跟火烧似的

      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屋里没有生碳火啊,她想来想去,没找到的原因,大抵是因为药膏味道难闻,把她熏的。

      以前元辛哥哥曾经对她说过,这世上有一种药,用了会让人脸红心跳,呼吸急促。
      她好奇世上还会有这种神奇的药,吵着闹着要让元辛哥哥告诉她,她也想见识见识。
      谁知元辛哥哥脸一下就沉了下来,说这不是什么好药,都是些心术不正的人用的。他不会让这种东西用在她身上的。

      顾明成用的这药该不会和元辛哥哥说的是同一个药?

      摇摇头,薛文梓当即否认了她这奇奇怪怪的想法。
      顾明成人很好,正人君子,怎会用这药?

      可是她为何会这样?

      薛文梓不想霸占别人的床,道:“二少爷,我还是回自己房间吧。”

      顾明成感觉到她又在排斥他,心中不悦。

      “好,我让人单独收拾出一间屋子,你搬进去住。”

      薛文梓:??

      ……

      顾明成说到做到,下午的时候薛文梓就搬进了顾明成隔壁屋子。

      薛文梓腰背上有伤,但也不至于伤到不能行动,在翠萍的搀扶下,艰难地走出顾明成寝屋。

      她在床上休息了两日,已经能自己下床了,只是腰背太疼,走不远。

      薛文梓感觉顾明成把她关在了屋子里一样,除了翠萍,她再没见过一个在顾明成院中共事的丫鬟。

      这日,背上的伤疼得难受,她只能趴在床上。

      她从内衬腰间拿出一枚玉佩。
      这是她母亲临终时交托给她的玉佩,也是世上亲人留下的唯一物件。
      玉洁白如雪,是一块上等的好玉,正面刻的是一朵荷花。

      当初为了筹处理父亲后世的钱,薛文梓迫不得已将这玉佩当了,前几日筹够了前才将它赎回来。

      “娘亲,阿梓想你们了。”薛文梓潸然泪下,指腹一遍又一遍擦拭着玉佩。

      烛光下,薛文梓看见屋子外面有个鬼鬼祟祟的影子,徘徊不定,她胡乱抹干泪水,将玉佩放到枕头底下藏好。
      她心里纳闷,正想询问屋外何人,就有一阵敲门声传来。

      “谁啊?”薛文梓沉声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想哭过一样。
      若是不熟之人,她可不想下床去开门,因为一动,背上的伤口便扯得生疼。

      屋外无人应答,敲门声却越发急促。

      “来了来了。”她摒吸,强撑着下床。

      薛文梓猫着腰慢慢走着,尽量不让伤口扯着。
      她刚下床走了几步,那抹影子便随之不见。
      走到门口开门一看,以前共事的丫鬟夏荷站在门外,正抬手准备敲门。

      最先来看薛文梓的是曾经和她共事的丫鬟,夏荷。

      “文梓,你怎么起来了,快回床上休息。”夏荷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扶着薛文梓回到床上。

      “方才是你敲门?”薛文梓重新趴在床上,心里狐疑,因为从那身影来看,敲门之人是个男子,怎么一开门成了夏荷。

      夏荷摇头,将手上的东西放桌上,“我方才远远望着一个男子的身影匆匆从屋外走开,我还以为是哪个仆人来看你。”

      “对了,这还有个东西。”夏荷突然想到一件事,忙折到门口,从地上拾起一个小瓷盒回来:“方才敲门时看见的,就在屋外。”
      “难道说是有人来给你送药,可是送药怎么还鬼鬼祟祟的不让人知道?”夏荷不解。

      薛文梓接过,一打开便有一股药味扑面而来。
      盒子里装的是膏药。
      味道和瓶子,好像是顾明成之前给她涂过的膏药。

      夏荷脸上略有失落:“可惜天色太暗,那人走得快,我没看清他的脸。”

      薛文梓猜到是顾明成,可是他为何这般偷偷摸摸?

      “哎呀,文梓管他呢,这药是上等的膏药,可比我拿来的有用多了,不用白不用。”夏荷才没有薛文梓那般纠结,叫薛文梓在床上乖乖趴好,拿过她手里的瓷盒,准备上药:“上药伤口才好得快,我还给你带了鸡汤来,待会你把它全喝了。”

      二少爷抱着受伤的文梓回来,还匆匆请女郎中的事情传遍府里上下,夫人找过二少爷问话,据说两人在屋子里说了半个时辰话,期间夫人好像还和二少爷吵了起来。
      但最后二少爷从夫人房中出来时,两人不知为何,又和好了。

      夏荷担心薛文梓的伤势,等厨房没人在时,偷偷给装了一小壶剩下的鸡汤给她送来。

      薛文梓没想到还有人挂念她,心里一暖。

      夏荷自己带治药来,这药是她攒着以备不时之需,都是些便宜药材,如今不知是谁拿来的上等的膏药,她的药自然是派不上用场了。

      膏药涂在背上伤口上,凉凉的,紧接着是火辣辣的痛。
      薛文梓忍住没有叫痛。

      薛文梓的背光滑白皙,肤若凝脂,不像是一个丫鬟该有的细嫩。
      如今背上两道红红的棍伤触目惊心,夏荷忍不住多说了一句:“春竹下手太狠了,她就是个疯子,拿你出气。”

      薛文梓不言,手指紧紧攥住床单。

      夏荷道:“我听说,二少爷今日去了县衙,状告春竹蓄意害人,县令判了春竹在大牢中待五年。”

      顾明成?
      薛文梓一想起他,嘴角微不可察扬了扬。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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