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灯的不具名裁缝铺》詩鈐

95、此郎亦管中窥豹（4）

　　看着李一元带回来的这个灰影，大家都有点诧异，李一元没说什么。
　　伍依依把饭菜摆好，铺子里的人围坐着吃完饭。
　　那个影子还是蹲在一边，很迷茫，何去何从完全不知道。
　　李一元让大家各自回屋，他带着那个灰影来到后院井口边。
　　“你有没有想起什么来？”
　　“什么？”一脸懵。
　　“你记不记得你自己到底是谁？又怎么会和那家人有关联的？如果有关联，为什么你不知道他们出事了？这些，你有没有想过？”
　　“我——我只记得我说的那些，还有，从那里到这里，好像，就是过来了，其他什么都不知道了。您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你如果准备好了，我带你看点东西。关于你的身世。”
　　“好。”有些犹豫，有些迟钝，但除此之外似乎灰影也想不到什么方法，点点头答应了。
　　李一元带它到井边，让它看井里，今天的月亮很明亮，水里倒映着月亮，当它探头过来的时候，水上起了几圈涟漪，渐渐地映出了一个面庞。
　　“你想起来了吗？”李一元问到。
　　“怎么？怎么回事？我到底是谁？为什么我回事这个长相？”似乎受了惊吓。
　　“你就是他。你就是那家的男主人。今天去青扬疗养院的时候，你也看到了，那就是你。”
　　“那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当时出事的时候，估计你的魂魄也出了问题，究竟是符咒的原因，还是惊吓的原因，现在不好判断，结果就是，躯体在、魂魄不全。所以，你看，就成了疗养院里的样子了。”
　　“不。怎么。不是。那为什么护工说不能说家里的事，说了会打人？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家里的事，对你来说太惨烈了，跟开关一样，一碰到就会产生应激反应，是身体和精神都会出问题的反映。所以会有那样的状况。”
　　“那我。为什么。会不记得了。”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有可能和给你们家下符咒的人有关系。”
　　“李先生，我能不能求求您帮我个忙，我，我那个孩子，在国外，你能不能帮我联系？”
　　“你有他电话吗？或者地址？”
　　“我，我不记得了……我该怎么办？我能好起来吗？”
　　“你们一家子也是够可怜的。你记得你孩子长什么样吗？现在，能回忆起来吗？可以的话，我试着帮你看看。如果能知道出生时间就更好了。”
　　“我……我想不起来了……我怎么会这样……我是死了吗？”对方张皇失措，伸出手拉李一元的袖子，可惜什么都拉不到。
　　“你冷静。现在事情就是这样。先静下来，一件事一件事解决。你想先解决哪一件？”
　　“我能活下去吗？”
　　“这个，我没办法回答。如果大半年都是这样过来的，你要维持这样的状态不容易；要回身体里，也不容易。两难。”
　　“联系孩子？”
　　“我没有孩子的任何信息，以我的能力，我没有办法连接上。”
　　“那能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还有其他亲戚吗？或者，你还记得过世的太太和孩子的样子吗？”
　　“太太，对，我老婆，我老婆的样子我记得。可以吗？”
　　“可以。你想着那个样子，我试着帮你找找。姓名和出生时间？”
　　“有，有，我老婆叫黄颍丹，她的出生时间，我，我记不起来了……”
　　“没事。记得她的样子，想出来，越完整越好。”
　　李一元在一旁站好，闭着眼睛，好像在调频率，把自己和这个灰影的频率对上。
　　不一会儿，月光下走来了一个女人牵着一个孩子。
　　“是他们吗？”李一元问到。
　　“对！”灰影显得很激动，颤抖起来。
　　“行。我问问她。”
　　李一元转而与黑影交谈起来，获得的信息是，他们家另一个孩子真的失踪了——母亲死后变成鬼魂，没有立刻去阴间报到，反倒在人间游荡了一段时间，找遍了很多可能的地方，但是另一个孩子，就是不见踪迹。这个在身边的孩子，是妈妈看着走的，就一直带在身边。
　　李一元问了另一个孩子的名字，妈妈说，叫陈一川，这个小的叫陈一州，老大是儿子，老二是女儿。黄颍丹看着旁边那个灰扑扑的影子，说，老陈，这些都不怪你、这事就是别人挑起来的，让他好好生活下去。说得很平淡，也很释然。
　　“后来，你是怎么去的阴间？”李一元有点好奇这个。
　　“我带着孩子游荡了一段时间，找了许多地方都没找到老大，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回家了。我家里的土地爷还在，就劝我该走的路要走，该放下的就放下。我就去了阴间。”
　　“好。需不需要我帮忙做什么？”
　　“能不能求您超度我们？”
　　“这个可以。我们有这个缘分，我就帮你们超度。”
　　“老陈他，能不能请您也帮着照看照看。”黄颍丹大概也看出了什么，说得很有分寸。
　　“可以。”
　　“能不能，求求您，帮我找找我家老大？”蹲在地上的老陈，一脸愁苦，想着这个。
　　“我劝你一句，你能不能放下？”李一元开口到。
　　“我……我害了我老婆，我想找回我的孩子……”
　　“你老婆放下了。希望你也放下。”
　　“我，您能不能帮帮我……”
　　忽然间，平地起了一阵风，老陈的灰影变得“扎实”起来，此刻的它，觉得自己比之前要有力气得多。
　　“我？这是，怎么回事？”
　　“你放下吧。不要再执着了。”李一元有点不忍心。
　　“老陈，我们一起走吧。求先生一起超度。我们一家三口，都走了。只是，没什么能给您的，我家房子后院有一棵龙眼树，树下有一小瓮金饰，是我公婆留下来的，原来想留着孩子们结婚再拿出来，现在看来也没必要了，就，请您自己去取吧。当是答谢。”看得出黄颍丹很是个过日子的人，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你是说，我死了？\"老陈看着自己的手，非常诧异地问到。
　　“是啊。听我一句，该放下就放下吧。”
　　“我要找芳姨索命！”
　　话音刚落，嗖地一生就化成一道烟窜出了铺子。
　　黄颍丹摇摇头，对李一元说：“还得您，多费心！”
　　“好。”李一元点点头。
　　说话间，母女俩就消失在了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