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灯的不具名裁缝铺》詩鈐

80、洛水桥边春日斜（5）

　　不知道是老婆婆躯体过于衰老，还是黄鼠狼没有完成约定，一到家，身体就躺倒在床上，就在身体接触床板的那一瞬间，黄鼠狼就被弹出身体。
　　全天懵的黄鼠狼，搞不清楚状况，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所幸就不控制自己，那个身体变成一个小光团，就在空中飘荡。它被吹到各种地方，一家、两家、三家、四家、五家。
　　第一家的孩子，正在吃饭，他自己把筷子插到饭碗上，站起来，转过身去，绕着桌子转圈，他的父母家人看了，只是觉得奇怪，要拉住他，就是这样一个动作，他拼了命挣脱开来，张开口往饭碗上的筷子一用力，所有人发出尖叫，孩子的血溅的到处都是。
　　第二家的孩子，在屋子里洗碗，家里其他人不在他身边，他摔碎了一只碗，捏着一个瓷片，往自己脖子上戳了进去，倒在地上，血洇了出来，眼睛直愣愣地睁着。
　　第三家的孩子，原本坐在饭桌边，忽然站起来，一个劲往外面冲，爹妈都追出来了，他跟疯了一样跑啊跑啊，来到小河边，一下子就跳了进去，再也没有探出头来。
　　第四家的孩子，练着字，拿起旁边的油灯，把油淋到自己身上，火苗刺啦一下子就舔上去了，尖叫起来，油直接倒在胸口上，火扑灭的时候，胸口已经焦黑了。
　　第五家的孩子，躺在床上发着烧，无声无息就走了。
　　黄鼠狼在看到所有事情之后，又糊里糊涂回到老婆婆身体里，它把一切都跟老人家说了。老人家原先以为它是胡说的，结果第二天去村里一看，果然都出事了。应该就是他们吧。看到老人的时候，他们显得如此愤怒，却都不敢有动静。
　　所有人都知道老婆婆去找过那个人，所有人越发害怕起来，很自然就把两件事的因果联系起来了。
　　从此，这个人就在村里横行无忌——他却从来没有找过老婆婆麻烦。
　　黄鼠狼的故事，讲到这里就完了，然后睁着眼睛看李一元。
　　“你觉得，是那个人帮你报的仇？”
　　“是啊。难道，不是？”还是那只无可取代的全天懵黄鼠狼。
　　“你去桥上拈香祷告过不是吗？是护法出手的。怎么可能是那个人？你倒是动动脑子，那个人，他收了你一副镯子，也不过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你真当他会出手做事？而且这种事，是他能做到的吗？他是个什么的东西！你该看他的所作所为！”
　　“不是，那是，是神明显灵了？”
　　“你去告状了，还有理有据，为什么不相信是神明仙灵呢？一切也都让你看见了的。”
　　“我就是，不太相信。不是说不能上身吗？我以为我是被赶出来了。”
　　“你脑回路够长的，赶出来了，你现在在干什么？”四国觉得这只黄鼠狼真的是非常搞笑。
　　“我不知道啊。我就莫名其妙出去了，然后又莫名其妙回来了。”
　　“你啊，该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了。”李一元变化为剑指，朝着它眉心一点。
　　黄鼠狼顿时觉得脑子“轰——”地一下炸开了似的，蹲在地上抱着头打滚，嘴里呜呜咽咽哀鸣。
　　“这是怎么了？”四国问李一元。
　　“没事。让它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那东西倒是很懂礼数，抱着头也滚起来跪好，恭恭敬敬又歪歪扭扭地给李一元磕了三个头。
　　“那个人的事，你要助我们办了。”李一元开口到。
　　“好！”答应得无比爽快。
　　等她走了，四国问李一元：“那个，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是个人。但路走偏了。估计这个村子里有几条人命都在他手上。”
　　“你确定那五个孩子的事跟这个人没关系？”
　　“确定。他不是会这样做的人。这条河里有条龙，应该是它的所作所为。”
　　“它要了人命，不会犯天条？”
　　“我估计那对母子下阴间告状了，阎王应该是准了的；这头加上那只懵圈黄鼠狼误打误撞去神像前面祷告，就像联通了两边，果报才会那么迅速就来了。”
　　“他们还管这些？”
　　“管啊。偶尔还是要管的。要不就乱了不是。”
　　“那我去告状有用吗？”四国像个小孩子一样。
　　“我不太确定。但我觉得，以你的能力，他们不会帮忙的。”
　　“为什么？”四国睁大了眼睛。
　　“不知道啊。我也是这样啊。我帮人办事都挺靠谱，一到自己身上就……”
　　“你要找的那个人，是不是和那四件东西有关系？”
　　“我觉得笔就在他手上。”
　　“这不是杀鸡用牛刀吗？干这种傻事？”
　　“他可能还不知道那根笔有多大的用途。但已经如此作恶了。我觉得，这事我们也该管一管。”
　　“这是我们的事了？不是老天爷的事？”
　　“哎呀，随便啦，反正要凑齐四样东西，就凑吧。”
　　“那个懵圈的，怎么办？”
　　“它心肠不错，有善根也有慧根，关键人家祖上积德，它修行路说不定走得通。”
　　“黄鼠狼？祖上积德？”
　　“是啊，怎么就不行呢。当年这山头应该是有魔物的，这里被祸害得不轻。原本黄鼠狼只是过过小日子，拜拜月、吃吃鸡，魔物估计祸害村子，村子里的人估计和黄鼠狼谈了条件，就是这个小东西的父母，变成童男童女当贡品去了，魔物直接给吞肚子里了，它的爹妈原本就没觉得能活着回来，就把符戴在身上——肯定难受得不行，还要一边强装着去糊弄那个魔物，真是很不容易。估计是为了这个小东西。也算是半推半就被推出去的。”
　　“你这样一说，我觉得，人比它们狡猾。”四国摇摇头。
　　“各有各的因缘吧。就是这样，这个小家伙，多看一眼也是应该的。因为它的爹妈，等于是牺牲了自己才保全了村子，人们后来建了廊桥，水里的龙是跟着神像来的，那只小黄鼠狼是它看着长大的。所以才会让它去见识后面的因果。”
　　“水太深了吧……”
　　“你知道了才觉得水深，但水一直都挺深，对吧？”
　　“为什么龙和桥上的神仙不去解决那个恶人呢？”
　　“这是我们该干的活儿，谁让我们要凑东西呢。”李一元揶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