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灯的不具名裁缝铺》詩鈐

78、洛水桥边春日斜（3）

　　“哦哦，我们是过路的，想请问您，能不能再村子里借住一晚？您看，着天也快黑了，我家小姐赶路赶不动了。”
　　“这是你家小姐？怎么就你们两个人？”那人笑眯眯的，但显然不相信他们说的话，毕竟，真的要是小姐什么的，应该不止有这样一个人跟着。
　　“我贪玩，不喜欢人多，就让李叔陪着我到处转转，他们在下一个村子等我们。看你们村子很别致，就想着住一晚。”四国说得不咸不淡。
　　“小姐不是本地人？”那人继续问到。
　　“不是啊。过路的。沿着河往下走，去见我外祖家的亲戚们。”
　　“那是老夫人远嫁了。”
　　“是是。”李一元接过话来。
　　“我带你们去转转，村西边有个老人家，家里就她一个老婆子，房子倒是有几间，你们借宿，她应该是乐意的。”
　　“有劳有劳。请问您怎么称呼？”
　　“我们村子大姓梁。我家里排行老二，村里人都叫我梁二。”
　　“谢谢梁老弟！”李一元很客气，但也不忘套近乎。
　　去到他说的那户人家，他和老人略说了两句，老人点点头，就让这两个人住下了。
　　李一元看过老人家，很礼貌，双手一拱弯腰行礼。
　　老人家好像受了什么惊吓，忽然间就站起来，有点手足无措，爱着旁边有人，嘴上赶快说着“客气客气”，四国听声音都是抖的，但没说什么，李一元也不是没谱的人。
　　梁二走后，老婆婆关上门——关门前特别小心，往外头张望了一下，回到屋里，看见李一元坐在床边，四国站着，她扑通一下就跪下了。
　　“老人家客气了。”李一元口气疏离。
　　“您别折我寿。您有什么吩咐？我能办的一定办了。那个，这个，其实，我并没有想要，是，其实是，你不要，不要收了我……”
　　“你知道我是谁？”李一元问到。
　　“不知道。但是，但是，就是，您身上的气场，感觉不一样。”
　　“起来说话。你们商量好了，我不会多插嘴。只要你不伤天害理。”
　　老婆婆哆哆嗦嗦站起来，战战兢兢缩在一边，说：“您有事尽管吩咐，能做的，我自当尽力。”
　　“我听说，你们村里有个能人，你知道是谁吗？”
　　“您说的是哪方面的能人？”她看着不像是不知道，只是不确定李一元要打听什么，试探着问到。
　　“听说，这里有个能耐通天的，不用干活也有饭吃，还没人敢得罪他，据说家里的田也有人耕、家里的活儿也有人干，他就跟大爷似的。”
　　“有有有，确实有这样的人。我平常不太出门，您也知道，我这样的，还是要收敛点过日子。就是，偶尔村里有什么事，聚一起的时候，我在那种场合见过他几次。”
　　“你看得出来是什么来头吗？”
　　“是人。但是，就像，怎么说，感觉又想是鬼，身上那股味道闻着不是人。”
　　“他在村里怎么样？平常为人之类的。”
　　“哎，差不多也算是这里的一霸了。”
　　“哦。只是霸？”
　　“恶霸。他看上谁的东西，直接开口要就能拿到。无论是要什么。要什么有什么。藏都没用。他们，村里人原想反抗他的，但是没用，他就是知道。不给他的，通常会很倒霉。刚来那阵子，惹过他的人，后来都家破人亡了。”
　　“他没收拾你？”
　　“不敢不敢。我向来都是小心做人的。您也知道，我们这种，没什么道行，就只能小心再小心。要什么就给什么。我一个老婆子，也没有什么值得他惦记的。就，还好。”
　　“村子里有没有不怕他的？”
　　这个老婆婆摇摇头，唉声叹气。
　　“他干过什么缺德事？”
　　“应该说，没有什么缺德事是他没干过的。刚来那阵子，就靠着别人家里出事，占了人家的田地和房产，慢慢就富裕起来了。作威作福，要东西是小，有时候，还要人家小姑娘。有几户人家为了孩子和他拼命，最后也没什么好结果。”
　　“他有没有正经娶的老婆或者生了孩子？”
　　“来村子里的这几年，没有。”老婆婆真的非常小心，天然地带着小心。
　　“好。大概都知道了。谢谢老人家。”
　　“客气客气。先生小姐，我给你们做点吃的，我一个人过日子，没什么东西，稀饭就咸菜，咸菜是自己腌的，对了，还有咸鸭蛋。不要嫌弃不要嫌弃。”
　　“谢谢老人家。”李一元还是很客气。
　　等那人转身出去后，李一元问四国：“你知道她是什么吗？”
　　“看不出来。是什么？”
　　“被黄鼠狼附身了。挺精明的。倒是没干什么坏事。”
　　“李老师，您知道这回过来能碰到什么？”
　　“最近其实都能知道。比之前清楚之外，也准确。比如来之前，就知道要在这里借住，知道她烧的饭好吃。知道见了那个玩意儿，要费些力气。”
　　“我以为她会给我们下毒呢。”四国有些揶揄，半开玩笑到。
　　“她不会。不过她的天劫也快到了，不知道能不能过得去。”
　　“她不是有人身？还会怕天劫吗？”
　　“在劫难逃。要相信这句话。”
　　“你出手帮忙吗？”
　　“到时候，看看吧。你为什么觉得她会下毒？”
　　“没有为什么，就是，忽然有种感觉。大概最近网文看多了吧，都是些宅斗宫斗什么的。”
　　“四国，等等不要吃东西。”李一元很正经地说。
　　“为什么？”四国觉得哪里又不对劲了。
　　“我觉得，我该听听你的。有些事，确实不好说。就感觉吧。”
　　很快饭菜都端上来了，老人家端到房间里来，还有两副碗筷，说着快吃、趁热吃。
　　李一元笑着，让她坐下来，一起吃。
　　老人家说：”不客气不客气，老婆子去厨房吃就行。“
　　四国见状，上前去，两手按着她的肩膀，一把就摁到了椅子上。
　　“婆婆，我们无冤无仇吧？”
　　“看小姐说的，我们这不是第一次见面吗？有什么冤仇？”
　　“那为什么这么见外呢？”
　　四国的直觉，如此有力地告诉她，这个人不摁住了，铁定要出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