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灯的不具名裁缝铺》詩鈐

61、朴散则为器（2）

　　“当圣人有什么好的？”
　　“不知道啊。我也没当过，不懂。”李一元答得很诚恳。
　　“为什么会想在这里这棵树？不对，这棵花？呃，随便了。”
　　“好看。我还没碰到我师父的时候，我最喜欢在家里，蹲在家里那棵木芙蓉下面，就像现在这样，会觉得什么事情都不算事了。”
　　“李一元，好歹你也是个修行人，要注意形象。大师，你懂吗？要站着，或者，坐着，那样端庄。形象！”
　　“四国，你现在也很美。美就是美。”李一元依旧很正经。
　　“平时你做的时候都那么端正，为什么说蹲就蹲了？”
　　“这是个好问题啊。坐下来觉得树太高，站着觉得树太矮，这样，刚刚好？”
　　“傻不傻？下雨了你跑不跑？跑得快雨也那么下，跑不快雨也那么下。”
　　李一元皱着眉，想了半天，都没有答案。
　　伍依依/书生从里面走了出来，说到：
　　“我们要不要试试，不在十五的时候，用这里去另一边看看？”
　　“怎么会忽然想到这个？”四国很诧异。
　　“刚刚，在屋里，宝宝睡着了，依依也跟着眯了一会儿，梦里看见这口井在发光。出现的图景是白天的样子。”
　　“只是这样？有没有其他的？”
　　“有。所有人都在，李一元你拿腰凳抱着月娘。”
　　“真的假的？”李一元有点不相信，书生和他也是开惯玩笑了。
　　“这事我不会拿来开玩笑的。可以试试。”
　　“好。等沈柏谦吧。他出完差回来，我们试一试。”
　　“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他？一块钱，你现在是有手机的人了，发微信也可以的。”四国提醒他。
　　“对啊，还有微信，发吧发吧，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李一元对于手机电脑网络，并没有太大的热情，倒不是说学不会，只是不太用。多半来说，电话其实就够了。不可否认的是，在带孩子这件事上，高科技还是帮了很多忙的。
　　月娘再乖，也还是个宝宝。
　　即时消息，沈柏谦明天就回来了——沈柏谦是去日本，谈自己家的生意，还有帮忙小斗叔叔处理一些事务，他要回来了。小斗叔叔已经结婚了，找的是中国太太，赴日留学时和小斗在同乡会认识的，有了两儿三女——这是让他的养父无比欣慰的事情，孩子都跟着养父姓张。
　　微信说，后天家里设宴，请铺子里所有人都去，包括月娘。
　　李一元有点犹豫，心里觉得月娘还是在铺子里会比较安全。
　　想了想，就回复说自己去，其他人陪着月娘。
　　四国哀嚎，她好久没有出门了，那些好看的衣服都没机会穿。
　　李一元很坚定，直男式哄了两句就很严肃地说：
　　“这个孩子是唯一的线索，忍忍吧。”
　　李一元赴宴，还是老旧做派，一身长衫，端正落座。
　　这次去，发现小斗对他的态度大不一样了。
　　小斗身上有日本人的习惯，会很有礼貌——是那种有点强迫症的礼貌，好像什么事情都有一整套程序，不做完不行。但这一次，他是发自内心的，敬重李一元。
　　沈太太说，小斗回去后，按着李老师教的，找了个寺院帮忙做超度，之后，他梦到过一次老人家，老人家说让他安心，说自己没事了，就转身走了。
　　事业上都平顺下来，回国的各项事宜也顺利处理。
　　太太很支持，身在异国他乡，哪怕已经做到那样的程度，归属感上总是欠缺。
　　沈家房子够大，沈柏谦的父亲让他安心住着，将来都稳定了，想搬出去在物色也好；或者在旁边另建房子，做个伴也好，都行。
　　他们的关系确实不像其他兄弟，真心实意也落落大方，李一元看着，觉得非常难得，这是几辈子修得的善缘。沈家老太爷也是够操心，回来看了一眼，对着李一元笑着点点头。老太爷眼光也是够，一来二去，什么都是沈家的了。
　　李一元想着，世人真的是很计较地过着日子，一分一厘要算，成千上万要算。
　　吃饭完了，陪着大家聊聊天，沈妈妈亲自送李一元出来，让家里司机在门口等着送他回铺子去。
　　“你们一起主，挺好的。安心。老太爷看过了，他让我转告，安心。”
　　“好。谢谢李老师了。”沈太太在有些事上真的觉得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他的孩子呢？没有一起回来？”
　　“他们最大的孩子，不小谦还小两岁，都在读书，回国先物色看看学校，不行就在日本把书念完了再说。读的是私校，安全各方面都可以的。平时也是寄宿，假期的话，或者回国，或者他们去日本，都能见面，现在交通方便了。”
　　李一元点点头，转身上了车，往铺子去。
　　沈柏谦第二天一早，提着早饭来的铺子，他的日用品和衣服，在铺子里也已经有备用的了，算是补齐没有上学的集体生活，现在整个人都健康起来，气色好了，人的信心也好了，气场很足。
　　一群人吃完早饭，把月娘也喂好、换好尿布，李一元装上腰凳，孩子上座，把背带往肩膀一搭，孩子贴在他的胸口，很舒服地吮手指。
　　沈柏谦挎着一个妈妈袋，大公子是万分不愿意的，里面装的是尿布、小衣服、奶粉、奶瓶……都是月娘用得上的东西。
　　七忆带着双刀，依依有个放法器的包包，四国此时身娇体软，唯有沈公子堪当此任，他是不能推辞的。
　　站在井边，半天，一点动静没有。
　　原本干劲十足的一群人，顿时不知如何是好。
　　沈大公子想着要把包包放下，被四国一瞪眼睛，立马乖乖挂好。
　　“怎么办？”书生问到。
　　“乖乖，大家都在等你呢，有办法吗？还是我们回去睡觉了？”李一元对着自己胸前口水滴答的月娘说到。
　　“哪怕她会说话，你也听不懂吧？”四国有点不耐烦。
　　“我听得懂，你相信我。”李一元十分笃定。
　　“……”
　　又是大半天过去，还是没有动静，所有人都有点疲劳了，月娘慢慢睡着了。
　　李一元用手指了指孩子，刚想转身往屋子里去，井口的水开始往外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