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灯的不具名裁缝铺》詩鈐

57、上以厚下安宅（5）

　　“你想没想过，自己要过什么样的日子？”
　　“无非就是嫁人生子，还能活出什么花样吗？”
　　“这条路，现在可还行得通？”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碰到这些事？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那个黑影不让我死了算了！”
　　“刚刚喘过一口气，你自己求来的命，这下子自己又不要了。太草率了。”
　　“我——我该怎么办？您给我指条路吧。求求您了。”欲哭已无泪。
　　“先把你哥哥和母亲的后事料理了。至少你现在还有个住的地方。”
　　“我不想住在这里了。当初我娘想过离开的，想把房子卖了，或者租出去，每次都会出问题。谈好的买家，忽然就不买了；说好了要来租房子的人，定金宁可不要也不来。这个房子，怎么都离不开。”
　　“当初是因为它们在。它们有怨恨，所以这个房子没有办法动。现如今，它们走了，你哥哥和母亲也走了。该了结了。”
　　“做人，为什么要做人？做人怎么那么苦？”
　　“你，平时拜佛吗？”李一元看着家里有尊观音，开口问到。
　　“拜。”她点点头。
　　“这附近有庵堂吗？”
　　“有。我去过，是个观音寺，庵堂的师父，我也认得。”
　　“这样吧。你去寺里借住，至少四十九天，跟着师父们念念经，回向给你的亲人，无论是父母哥哥，还是太太和她的孩子，怎么算都是一家人。”
　　“可是，可是，我真的没有钱，家里这样，您也是看到了的。”
　　“这倒是个问题。”李一元皱着眉，说不出话来。
　　“这个给你。就当救急。希望你能振作。”伍依依取下脖子上的一块翡翠，水头不错，递给她。
　　“我这样，怎么报答您的恩情？”
　　“救急不救穷。只希望你度过难关。谁都会碰到事情。好好做人，就是报答。”
　　“四十九天后呢？我能做什么？我真的想活下去。可活着又是为了什么？”
　　“教你个法子，你跟观世音菩萨求，求菩萨给你指引，说你想好好活着，想好好做人，求菩萨给你指条路。”李一元说。
　　“你们，到底是谁？”
　　“都是过路人。无论是你，还是我们，都是过路人。”李一元有点无奈。
　　“我，好好做人。”她的肩膀忽然松了下来，擦掉脸上的痕迹。
　　“我们差不多也要告辞了。赶路了。”李一元说着话，作揖，然后转身往门外去。
　　伍依依跟了出来。
　　两人匆忙回到铺子，眼看着就快天亮了。
　　到了这头，书生出来，插着手看李一元，说：
　　“得，你红包呢？倒是把依依的翡翠舍出去了。”
　　“原谅我原谅我，回头找那个要个大的。”李一元一脸懊悔。
　　“信你的才有鬼。”书生其实知道他的秉性，也就是开个玩笑就过去了。
　　“李老师，您说，她会怎么样？”伍依依问李一元。
　　“不好说。我觉得她和观世音菩萨有缘，就看看吧。她至少有一点，懂得认错。”
　　“不是刚强众生，哈哈。你师父当年说的，刚强众生。”书生出来说了一句。
　　“这世间不缺刚强众生。人要柔软，舌头软，人才能活。”
　　“这头这个，也是个认错的主。”
　　“它是个胆子大的。从鬼差手里跑出来，彭裕敏倒是很坦荡。”
　　“李老师，它说它做错了事，做错了什么事？”伍依依问到。
　　“估计和姑娘约好了要娶人家，最后，没成。”
　　“它留下来是为了道歉？”
　　“是啊。还有补偿。”
　　“人海茫茫，能找到它的女儿吗？”
　　“老天爷会帮忙的，”李一元说，“这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坏人。其实世间，大奸大恶的真的不多。尽一份心力，担当责任，也就是一辈子了。”
　　“这个房子，本身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伍依依开口到。
　　“依依，书生和你讲过风水没有？”
　　“说过。”
　　“你觉得呢？”
　　“我觉得地皮不规整是个很大的问题。还有，去了那头看了，那样的巷子尽头，死路一条，其实也不好。”
　　“是啊。加上里面出过人命。这样算来，单单那一家子，就有六个过世在里面。”
　　“但是，哪家没死过人呢？”
　　“这话没错。不过不是每家都有这种死于意外的。这种宅子，本身就很麻烦。”
　　“书生说，所有的事情，都会过去。解决不了的，就靠时间。无论是结界，是布阵，是风水，时来运转，好的坏的，总要按照运城来走。”
　　“书生这话说得在理。谁能逃得过？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那只猴子，都未必真的能做到。”
　　“一块钱，这次赚了多少钱啊？够不够给月娘买尿布啊？”
　　四国听到声音更，从里面走了出来。大长腿美女，今天一条藕荷色长裙，在朝阳下特别好看，轮廓非常精致，人的精神看着也很好。
　　“李老师，我去做饭了。四国姐早。”伍依依笑着说。
　　“没赚到钱啊。四国，怎么办？”李一元一脸苦大仇深。
　　“呦呦呦，抠抠李，你竟然没有赚到钱？”四国睁大眼睛瞪他。
　　“我的错我的错。还让依依搭进去一块翡翠。”
　　“你竟然还会赔钱倒贴？一块钱，你中邪了吗？”四国有点不敢相信。
　　“说什么呢？就是心太软了，没收到钱。”
　　“这次是怎么回事？”
　　“那家人太穷，又只剩下一个人，看着实在不忍心找她要钱了。”
　　“乐善好施。李大善人。”四国摊手。
　　“下次还是要你上。谈价钱，你行。我们都不行。”
　　“让沈柏谦去。他正经商业谈判出身的。”
　　“柏谦还在？”
　　“没有没有。他昨晚回家了，说是要出趟差。他等出差完了回来，再来轮班。”
　　“月娘呢？七忆呢？都还好吗？”
　　“那小宝贝儿，真是，太讨人喜欢了。现在混熟了，什么都好，看着她都开心。”
　　“她也喜欢你，四国人美心善嘴甜，对吧？”
　　“哇，李老师夸我耶，开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