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灯的不具名裁缝铺》詩鈐

40、渊生珠而崖不枯（7）

　　李一元已经摆好东西了，后土一对烛、三炷香、一块大发糕、还有花生和糖果之类的，墓碑这边是一对烛、四炷香、三色水果各三个、以及一些热菜。
　　沈太太来了之后拈香祷告，大意是，让这件事能顺利解决，庇佑他们一家，尤其是沈先生。
　　李一元等她都说完了，指着一个地方，让沈太太看。
　　沈太太起初并没有看出什么问题，知道细看，才看到一个有点不太一样的土疙瘩，她伸手把土拨开，发现那个疙瘩不动；又刨了刨，好像是根钉子，顺势，从土里往外拔，好长一根钉子，已经锈得很厉害了，真是又粗又长，还很尖锐。
　　沈太太倒吸一口冷气，问到“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您这一房的方位，被人下了咒。棺材钉，真是恶毒。”
　　“李先生，还需要做什么吗？”
　　“还有。”
　　“还有？”
　　李一元递过去一把军工铲，沈太太在坟前一拜，然后开挖。
　　土被刨了出来，过了一会儿，李一元，看着被刨出来的土堆，说：“在里头有一个。”
　　沈太太在土里翻找半天。
　　李一元说：“我来。”
　　从土里揪出一块铁片来，递给沈太太看：“这是一把杀猪刀，刀柄估计烂了，就剩下这块铁了。”
　　“这有什么说法？”
　　“这是针对柏谦的。如果不是您和沈先生平时善事做得够多，有些能抵挡的储备，估计沈柏谦已经去见爷爷了。”
　　“怎么会有这么狠毒的人？这都解决了吗？”
　　“没有。应该还有一件，在往下的地方。”
　　沈太太额头上的青筋已经跳出来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使劲攥着那把铁铲。
　　继续往下挖，汗水滴落下来，滴到潮湿的土里，完全不见踪迹。
　　挖到挺深的地方，李一元说了声，差不多了，让她停下。
　　李一元的手，伸进土坑里刨了两下，拿出一块沾满泥土的东西，黑漆漆的，看不清面目。
　　他拿出手边一瓶水来，把水打开，浇下去，搓了搓，泥土随着水往下掉，看清楚了，是一块黑色的蝉，雕工很简单，墨玉的。
　　“这又是什么东西？”
　　“纠缠不清。就是很多事情挑拨着你们，纠缠不清，小人成群。”
　　“李先生，这都是同一个人做的吗？”
　　“应该是。”
　　“还有吗？”
　　“来的时候，应该还烧过符，埋下这些东西的时候，也有一些符令在催发。”
　　“这样，能解决吗？”
　　“拿出来，等于捅破对方的计量了，反噬会很快。这里我们就是取出来，其他的不会在做什么了。但是，要布下一些结界，看不见的。家里，我另找一天，也做些防护。万一他们发现了，恼羞成怒不要命，总不能就缴械投降吧。”
　　“李先生，我问一句，可能是不该问的，但我觉得兔子急了也要咬人，如果我直接反击呢？您能帮忙吗？”
　　“沈太太，这种事，我劝您不要做。之前让柏谦去上香，也是求保佑，一样都是沈家的后代，伤了谁对祖先来说都是自己的后代。您看，老太爷是先让您梦到的，他知道您的为人，也知道您会权衡轻重。与其您出手，不如让老天爷去动手吧。”
　　“这么多年了，李先生，别人不知道，您能不知道吗？大大小小，各种各样，我见识的还少吗？一直这样被动，老人家在的时候总说要委曲求全，想要全就要委屈，好，我听，我也认。但不能没完没了吧？我先生，您看，都到这一步了。”
　　“正是为了沈先生，也为了小柏谦，这次，我希望您还是能考虑清楚。世间事，对我来说，善恶只是一种看法，而且并不见得就是世俗那一套，所以我不愿意去下什么定论。就是因果和平衡。小沈很争气，他的病好了，靠的就是他自己，挣下了功德——也是祖上有荫庇，您说是不是？”
　　“我明白。您说的是。务必务必，请您把剩下的事，都安排周全了。”
　　李一元点点头：“我和你们的交情，和老太爷的交情都在，沈家风浪也经历了不少，你们是继承这一脉的，要相信祖先会眷顾你们的。信心。”
　　沈太太点点头。
　　李一元把东西都揣进布袋里，从里面拿出准备好的符令，烧了，放进那个坑中，然后另外铲了其他地方的土，把坟上的坑填好。
　　对着坟墓拜了拜，说：“老太爷，您安心吧。沈太太不愧是您选的人。”
　　李一元这话，里外里都是说给大家听的，无论是坟墓里的沈老太爷和沈老太太，还是外头的沈太太。沈老太太偏心，沈老太爷要平衡。沈太太到底意难平。
　　说到底，太多事都只能是找个周全的办法。
　　这里处理好了，沈太太和李一元分头下山，各自回去。
　　李一元回到铺子里，也是累的不行，倒头就睡，什么都没说。
　　说来事情的转机真的是出现的很快，在大概一周左右，沈先生终于睁开眼睛，恢复意识了。小斗原本定好机票要回去，看他醒了，连忙退了，多陪他哥哥呆两天。
　　慢慢的，就恢复起来了。
　　小斗对李一元开始另眼相看，说不上是相信，只是不像最开始那么有敌意了。
　　也问起李一元，自己的事业和前途。
　　李一元点点头，说：“还是回国吧。”
　　小斗听了，点点头。他心里其实是想回来的，原来碍着张老先生，后来是因为事业上的瓶颈和各种不顺遂，看到哥哥一家的境况，其实他心里很犹豫，不愿意蹚浑水。但抛开这一切，国内的机会确实比国外好太多了。
　　李一元一说，他那么聪明的人，也没有再多话。
　　下一步的规划，已经酝酿开来。
　　沈家其他亲戚，并没有什么风声，沈太太和李一元缄默，功劳是沈柏谦的，他的诚心感动了祖先们，祖先们帮的忙。
　　自然，要准备上丰盛的祭品去祠堂，沈先生大病初愈，却好像轻松了很多。
　　他和李一元说，要逐步把事业都交给小沈了，不，是下一位沈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