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灯的不具名裁缝铺》詩鈐

37、渊生珠而崖不枯（4）

　　“你倒是很谦虚啊。”四国笑着说。
　　“事实。有一说一。”
　　四国接着问到：“那，这次，沈家爸爸，是什么情况？”
　　“现在不好说。”
　　“事实呢？”
　　“没发生的，算什么事实？”
　　“李老师，我很好奇，你真的能预料到未来吗？”伍依依问到。
　　“对我来说，过去现在未来，其实一样的。”
　　“又来了。你一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就知道你，你啊你！”四国笑着说。
　　“四国，模糊不一定不准确。你要记住。”
　　“遵命遵命。下一步，做什么？”
　　“等日本那头的人来了，先看看情况再说。”
　　“李老师，我还想问，就是，沈柏谦那个样子，真的能继承家业吗？”伍依依说。
　　“依依，你觉得什么样的人，适合继承他们家的家业？”
　　“决断，预见性，有领导能力，能够服众的，有权威、有勇气的。我觉得，他……”
　　“依依，你想说他还差很远是吧？”四国嘴快。
　　“你们说的都没错。不过能不能这样想，他其实就是要做这件事的人，除了他之外，其他人有各自要做的事。”
　　“不懂。”四国说到。
　　“我也不明白。”依依也附和。
　　“你们啊，看到的都是什么人做什么事，或者，这件事谁来做就好了——其实有没有另一种可能，就像拍电影那样，剧本都是定好的，演员只是被选中来演这个角色，做什么事，结果怎么样，都是剧本。就像你们说的，能不能看见未来。其实有什么区别呢？”
　　“宿命论者必胜。”四国仍旧调侃着，只是口气里多了一丝不忿。
　　“也不是啊。再换个角度，也有可能是必败。演员呢，拿到剧本，会演成什么样子，演员、角色和人物，这些，一样又不一样。”
　　“你别再绕小孩子们。”书生有点忍不住，跳出来加入讨论。
　　“我有吗？”
　　“你这个一块钱，你当年的事，你敢说吗？”书生开始打趣起来。
　　“什么什么？快说快说！”四国迫不及待。
　　“他啊，算是个天赋异禀的，小时候总是胡说八道，和其他小孩子胡说不到还不太一样，他说的都会变成真的。然后呢，六亲缘浅。大家都躲着他，觉得他就是怪物，觉得他是招来厄运的东西，可怜得嘞。”
　　“真的啊？”四国这下子是真的不敢置信了。
　　“可不。他后来就不说话了，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说了。”
　　“是啊。就是这样。什么事，都是一体两面的。这个一体两面，既有好坏两面，也有彼此两面。只是，很多人都直接用对错来代替了。”
　　“呦呦，看把你能的。要不是那个时候有我，你啊，都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书生接着说。
　　“你还好意思说？你当时是什么样子？”
　　“我的错我的错，”书生很快认错，“我第一次见李一元的时候，就觉得投机，我喜欢安静，他不说话，正好。有一次，他忽然跟我说，三天后不要出门，无论如何都不要出门。我觉得怕，非常怕，就那时候那个脑子，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最后怂地躲在家里。”
　　“你还真信了他的话啊？”四国问到。
　　“能怎么办呢？你猜后面怎么着了？”书生也不卖关子，直接说，“我爹妈撵着我出门，当天要去祭祖，我在被窝里装病都没躲过去，拎小鸡一样被拎到祠堂。祭祖的时候，大人们吵了起来，动手了，混乱中，我被推到一边，直接撞到石柱上，那是镂空雕龙的柱子，什么都不知道就昏过去了。好不容易才捡回那条命的。”
　　“那你不谢谢一块钱？”
　　“谢？躲我都来不及。”
　　“你看你看，我都道歉了。好歹也是你唯一的朋友，留点面子哈。”
　　“其实，能不能看见，有时候只是对看的人有影响，对大局一点影响都没有。”
　　“能量守恒定律。民科版。”四国纳凉到。
　　“也可以这么说。”
　　“那，李老师，改命这件事怎么解释？”
　　“同一条定律的不同应用。民科版。”李一元接着说。
　　四国若有所思。七忆听得有一阵没一阵，转头忘光光。伍依依也听见了这些话。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过那么一段寂寞的时光，甚至是孤绝，但也都走过来了。
　　小斗从日本飞回来了，没有耽误。
　　他到的第二天，沈家就来电话，请李一元过去。
　　李一元带着伍依依/书生一起去。
　　见了漂洋过海来的这个人，果真是个端正的人。
　　说话很有条理，不徐不疾，脑子清楚，也不是那种做事没有底线的人。
　　他点着头，说着，会尽力配合李一元。
　　李一元说，有可能是处理张先生的后事时，有不妥当的地方，希望小斗能够仔细回忆当时的细节。也好好和张先生还有沈老太爷沟通看看。
　　小斗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李一元说：“试试想象，就像张先生坐在这里，老太爷坐在这里，感觉看看，或者，晚上睡觉前，想象类似的画面，你们见面了。”
　　小斗面对这样一位长衫眼镜的裁缝，其实心里抵触多过其他。
　　但看着一旁昏迷的哥哥，还有沈太太和沈柏谦，心中的不忍占了上风。
　　但在其他一切办法都失效的情况下，也就只能试试这个了。
　　交代完事情，沈太太让沈柏谦看着沈先生，招呼好小斗，她要亲自送李先生出门。
　　“沈太太，他有没有说他什么方面有出纰漏？”
　　“他最近几个项目，都停摆了，莫名其妙地就中断了。还有就是，老是会打翻东西，一杯茶，放在桌上、拿在手上，都会泼出去，要是手滑，不至于一天十次八次吧。他说甚至有一次，茶已经到嘴边了，直接反方向泼了出去。”
　　“好。沈太太，我们保持联系。您留步。多保重。”
　　“我先生和沈家，就拜托您了。”
　　“我自当尽力。”李一元拱手一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