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灯的不具名裁缝铺》詩鈐

27、一线生机救末年（2）

　　沈公子怎么好起来的？连铺子里都没人知道。
　　只知道李一元做了法事，要准备的东西，沈家一概准备周到，他在铺子里把事情办完了。
　　沈柏谦确实好了，至少，他们再次聚到一起的时候，沈柏谦表现出来的是羞涩，而不是恐惧和害怕，聊了许久，也没有再像以前那么夸张地发作了。
　　沈柏谦开始出席在各种场合，无论是正式的商务谈判，还是诸如酒会、茶会的社交场合。
　　四国问起沈家的状况，只有她和李一元在场的时候。
　　“他们家是不是做军工的？”
　　“你都知道了，还问？”
　　“我猜的，对不对？”
　　“算对。他爷爷和太爷爷，当时确实卖过武器。”
　　“所以那天吃火锅的时候才会说起一支箭的问题。”
　　“以前兵器行里有句话，叫‘弓愈准，就愈损’，这是要人命的东西，枪炮弹药更不在话下。”
　　“他爷爷和太爷爷的事，到现在还有影响？”
　　“你知道‘族’是什么意思吗？这个字拆开来，有一部分和‘旗’是一样的，是一种标志，一个家族通常是以姓氏凝聚起来的，下面的那部分是‘矢’，就是箭。都是血肉堆出来的。你看看外面那条街。”
　　“外面那条街？怎么了？天天都那么热闹。”
　　“是啊，儒释道甚至是其他宗教，都在同一条街上并存着，相去不过几百米。”
　　“太平盛世。”
　　“是。你知道吗，沈家的爷爷，当年和我说过这条街上的事，就一句话，能留下来的、都是打赢了的。明白吗？”
　　“我一直觉得很好笑，所有的宗教都在劝说不要杀生害命，但就像你说的，门口那条街，就是最好的例证。”
　　“当年我师父跟我说过一个故事。”
　　“哎哎哎，怎么又说故事。”四国不耐烦。
　　“你想听吗？”李一元倒是很随意。
　　“说吧说吧，拿你没办法。”
　　“古时候攻城，首领的夫人被抓了当人质，就绑在城楼上，行，攻城是吧，拿你老婆祭旗。换成你，还攻不攻？”
　　“别问我，这事没经验。”
　　“将军呢，还是决定攻城的，一箭射死自己老婆，然后直接拿下。士气是什么？靠着荣誉和信仰，必须要前进，为了理想而战——我知道，这些话放在现在，很多人会觉得可笑，但是看看现在的太平天下，这些牺牲和经过都是必须的。将军这一箭过去，是什么样的效果？”
　　“要是我，我会觉得这人连自己枕边人都杀，我不会跟着他干的。”
　　“所以啊，四国，怎么说呢，人啊，只能看到自己想看的，也会被自己学到的、知道的东西限制住。当时我听我师父说这个时候，怎么都想不明白，还问了特别傻的一个问题，问我师父，这仗打赢了吗？”
　　“你师父怎么说的？”
　　“师父说，打赢了。将军进城后，没有饶过任何一个当兵的，直接大开杀戒。拿我的人祭旗，你们不配，我的人，只能我自己杀；我要拿你们给她垫背。”
　　“我不懂。真的不懂。如果说破十绝阵那里，是因为要天道平衡，那这里又是什么？你们常说的因果，这样的事情，又会有什么样的因果？”
　　“我也想不明白。师父跟我说，自己想。我追问，杀一人救五百这种事，做不做；如果做，那杀一人救一人的事情做不做。”
　　“你师父怎么说？”
　　“师父说，有时候，人就是一闪念，根本不会想那么多，尤其是事到临头。但是这一闪念里面，更多的是平时积累来的，平时为人处世、平时积累下的福报功德，其实都会在这一闪念里。而且，一个人的身上，在纵向上会有家族血脉和历代转世的印记，横向上则会有整个同时代全人类的痕迹。”
　　“全息？”
　　“对，科学上说的，就是全息。”
　　“你说的好像《超感猎杀》。”
　　“那是什么？”
　　“美剧，八个人，不同国家不同身份不同经历，但却能共享大脑和身体反应。”
　　“也不是不存在这种可能。打个比方吧，伍依依和书生，算不算？还有，是不是有过这样的经历，有时候一群人一起聊天，聊着聊着，你能预知到对方会说什么，对方说出来的可能不是你的专业，但是听起来，懂，明白。”
　　“我觉得那个像一种共振。当然，也有特别讨厌的，就是看了就不想开口说话。”
　　“有些人不说话是因为迟钝、反应慢、见识也不在一个水平上，但有些人不说话是因为想的太快，嘴巴跟不上。”
　　“一块钱，你是不是能知道别人在想什么？”四国忽然敏感起来。
　　“有时候可以。”
　　“好可怕……”四国捂住嘴。
　　“你一点都不怕。”
　　“切……配合我一下会死吗？真不解风情。”
　　“你跟它们沟通的时候，说中文吗？”
　　“哈哈哈哈，瞧你问的，想法这件事，怎么说，其实不局限于语言。”
　　“论巴别塔的倒掉。”
　　“贫，你继续贫。”
　　“不啊，我是在说一个事实。仓颉造字，‘天雨粟鬼夜哭’，不是没有道理的。”
　　“柏谦，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李一元看到进门的沈柏谦开口问到。
　　“李老师，有点事情要来请您帮忙。”
　　“好。坐下说。”
　　“是这样的，我有个表叔公，他有个独子，一直不是很顺利，想请您看看。”
　　“看看是什么意思？”
　　“表叔公来我家，问起我好转的事，家父就和他说了，他提出想请您帮忙。”
　　“柏谦，这就不是‘看看’的问题了。”李一元很严肃。
　　“是。他的小孩，一直是各种不顺利，都是临门一脚就摔下来，实在够呛。”
　　“需要我做什么？”
　　“他想让您帮忙做法事，改命。”
　　“柏谦，这话你说不合适，而且，也太抬举我了。”
　　“不不不，李老师，您的本事我知道的。”
　　“我对着你，有一说一。你是因为舍了命，才换了这次机会。他要我做，无缘无故，怎么做，你告诉我。想擅改因缘，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他出得起钱。”
　　“哦？多少钱？”李一元很平静。
　　“您开口，多少他能拿出来的，一定没二话。”
　　“请他另寻高就，我办不到。他钱多，肯定很多人会想办法帮他的。”
　　“李老师，这样，您能不能见见我这位表叔公？”
　　“这事我办不来，见不见，关系不大。”李一元说话还是不紧不慢，但态度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