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灯的不具名裁缝铺》詩鈐

18、明足以察秋毫之末（2）

　　过了大雾，他们三个人来到一座高山的山脚下。
　　四国喘了口气，开始和李一元讨论起科学的话题来了。
　　“一块钱，你知道吗，有个著名的假设，‘外祖母悖论’，呐呐，叫‘外祖父悖论’也行，就是穿越回去的话，在爹妈出生前杀了自己的祖父母，那自己就不存在了；无从出生和谁杀的，就成了悖论了。”
　　“嗯。很科学啊。”
　　“是啊。所以他们总说只能往前穿，不能往回穿。”
　　“那我们是在干什么？”
　　“是啊，我们是在干什么？”四国顿了顿，接着说，“一维是前进后退，二维是左转右转，三维是上坡下坡，四维可以试想想。”
　　“四国，我赞同并欣赏你的科学精神和探索精神。不过，现下，我们先解决这件事。”
　　“是啊，我就是想着怎么解决这件事。”
　　“这么说吧，如果时间只是线性的，那就是你说的这个。但如果不是线性的，可能会有其他的可能性。”
　　“怎么说？”
　　“比如，科学说，π里面包含着世界上所有的可能性、所有的序列、所有的排列组合。那可不可以理解成，圆是这个世界的根本符号。各个维度，一个点是一维，许多点连成圆是二维，一个球是三维，这些都没问题吧？那你再往下想想。”
　　“李一元，你这个神棍，你怎么那么科学？”
　　“咳咳，民科，不算科学。”
　　“不错啊，还知道民科。”
　　“四国教导有方。”
　　“我们在哪里？”七忆听不懂他们在聊什么，有点愣愣地问到。
　　“不怕，七忆，你看看你的口袋。我们来办事情的，继续走吧。”四国说。
　　他们走了不少路，来到一个山洞口，四国觉得冷，七忆本能地按住刀把。
　　“就在洞里。”
　　“李老师，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已经是魔了。”
　　“不能倒回到还没成魔的时候吗？”
　　“这个世界上的事，并不是你我能控制的。”
　　“肯定不是我能控制的。不过，您就难说了。我小时候听我太爷爷说过，有人能够修到‘和于道’。原来不太明白，认识您以后，似乎有点懂了。和于道，顺势，借势，逆势，力可执方为势。”
　　“四国，你高看我了。我们看蚂蚁，觉得他们很笨，看着大石头只能爬过去，旁边有平路都不会绕一绕。谁知道我们在其他的什么看来会不会也像蚂蚁一样。”
　　“那你干嘛还费那么大劲修行？都是蚂蚁了。哈哈哈哈哈。”
　　“哎，这有什么办法呢。谁让我喜欢呢。高兴呗。”
　　“我，为什么在这里？”七忆问了一句，神色很紧张，手还是按着刀把。
　　“办事来了。我们是一起的。不要怕。”四国说。
　　“往里走？”七忆问到。
　　“走。”李一元点点头。
　　“黑灯瞎火的，走什么走啊？连个照明都没有。”
　　“你怎么知道没有？”
　　只见李一元凭空伸手一够，一盏灯出现在他手里，像店门口挂的那种形制，就像微缩版的一样，直接就提在手里，蜡烛也是点好的。
　　“那盏灯的儿子吗？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四国盈盈一笑调侃道。
　　“还真是。”李一元不说什么，仍旧点点头。
　　接着抬腿往洞里去。洞里很黑，这盏灯显得格外亮，三个人跟着灯火往前走。
　　只有进口，却看不见出口，也没有岔路，让人毛骨悚然。
　　“怎么办？”七忆直接问。
　　“鬼打墙。”四国说。
　　“这个不难。”
　　李一元拿着灯笼的手一抬，催动咒语，灯笼悬空，稍稍一顿，便往某个方向前进。
　　三人紧随其后，到了某一处，看着是黑黢黢是石壁，灯笼直接往里进，就像过的不是石头，是气体，灯光破开一条路来，三人依旧跟上。
　　“这灯，不会灭吧？”
　　“放心。你们都当心点。记住了，不要叫人名。还有，跟着它。”
　　现在人不讲究，以前大人总会交代，进山，或者夜里在路上，不要随便叫人名字，听到有人叫你的名字，也别轻易答应。有些鬼怪就是借着这个来迷惑人的。
　　越往里走，越让人觉得冷；不只是冷，还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明明路很宽，却像是挤得不行的样子，让人难受，呼吸都困难。灯笼还是稳稳地往前去，有风，但丝毫没有影响到烛光。
　　四国想起来，店门口那盏灯笼，从来没见李一元换过蜡烛，但也是长明不灭的。
　　这洞里，倒是干净得有点异常——蝙蝠先不说，蛇虫鼠蚁一样都没见着，死气沉沉，干净得让人想吐，四国已经非常难受了，憋闷、侵略感，各种寒气往身体里钻。她处在防备的架势上，但觉得压迫性快抵抗不住了。
　　走着走着，灯笼定住，他们也停了下来。
　　地面开始蠕动起来。
　　四国和七忆四下张望，李一元对她们摇摇头，说了声“定”，地面就平静下来。
　　灯火在上面，幽幽找了一圈。本来没有的墙壁，凭空长了出来。
　　什么声音都没有，气压越来越低，呼吸开始变得困难。
　　李一元看着灯，仿佛在沟通什么，过了一会儿，灯旋转起来，变成一个火球，往一个方向去。他们紧跟其后。
　　在灯火停下来的时候，看到那里有个女子的身形，坐在石头上，抹着眼泪。
　　光线的原因，看不清楚，只是让人觉得非常悲伤，就像天地都应该一起悲恸。
　　七忆的双刀已经出了刀鞘，李一元退到一边，四国摆出了架势。
　　七忆往前一劈，力道被吃了进去，刀卡住了一样，嵌在那“人”的肩上
　　不为所动，只是继续在哪里啜泣，声音越变越大，身形越变越大，渐渐充满了这个空间，他们被挤到了边上。
　　这个膨胀起来的“球”，从里头伸出手来。
　　七忆的两把刀，都被嵌在半空中，以非常诡异的姿态；而她被拴住了架在半空。
　　四国被挤到角落，但有些奇怪，她并没有被抓住，只是被环绕着，不能动弹。
　　李一元也被包成了虫茧一般，脸色憋得发紫，在半空中。
　　坐着在哭的那个，幽幽抬起头，两只眼睛是空的，窟窿，不知道是血是泪，糊了一脸，嘴角裂开，向上吊起怪异的角度，露出一口尖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