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煤*

27、是夜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
　　可我没想到，三个男人也能弄出一台戏……不，应该说，是闹剧。
　　首先，这个闹剧是从阿岚要带我离开开始的。
　　右手边的阿岚喊道：“我要带他走！”
　　左手边的柳梦莱也毫不示弱：“你敢！”
　　阿岚往我身前一挡，大气凛然地说：“凭什么不敢！一定是你强迫小临他才会在这里的！”
　　拍拍阿岚的肩膀，我解释说：“其实，是我拜托他收留我的……”
　　听到我的话，阿岚一阵气软，然后又重新聚集气势，说道：“那个，他让你留下来肯定也是别有居心！”
　　柳梦莱一把揪过我，十分不注意形象地猛踹了阿岚一脚，说道：“小临儿不想走，莫要强逼，你要走自己走，我绝不拦你！”
　　阿岚揉揉屁股，低头问我：“小临，你真的不走？”
　　有些无可奈何地摸摸他的头发，对他说：“我暂时也没地方去，而且，你看，我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
　　柳梦莱露出了得意的白牙。
　　“那……”阿岚垂头，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似的，“那我也不走了！”
　　“啊？！”我张大嘴巴。
　　这次换成柳梦莱气愤：“你当我这里是善堂，想留就留？快滚！”
　　阿岚一直盯着我，惨戚戚地说：“我也是没地方去……小临，你不会不要我吧？你讨厌我了么？”
　　怎么弄得我好像抛弃养了十几年的狗。
　　我望向柳梦莱，而他已经气得快跳起来了，我小心地问：“能不能收留他？”
　　“不行！”他回答的十分干脆。
　　“莱儿。”叫出这两个字，我的心里已暗自呕吐了千万遍，不过这会儿看柳梦莱好像挺高兴的，媚眼一个接一个抛过来。
　　我继续软下声音：“莱儿，收留他吧。”
　　柳梦莱撇撇嘴，不屑地看了看阿岚一眼：“我这里可是不收吃闲饭的人，你要呆在这里也可以，不过你得去接客……”
　　说完，奸笑一番。
　　立即黑脸：“……柳……莱儿，你会不会太过分了？”
　　要阿岚去接客？你真会开玩笑。
　　毫无愧疚的，柳梦莱叉腰说道。“过分？他不答应就给我滚，反正想他这种货色我也不稀罕！”
　　无奈地用眼神去示意阿岚，让他先行离开。
　　你要想来看我随时都可以嘛，阿岚，何必……
　　不过却见阿岚半瞪着眼，望望他又望望我，终于对着柳梦莱狠狠咬牙点了点头。
　　阿岚，你没读懂我说什么啊？！
　　你要真的去接客，温柔可就不只捅我一刀了，千刀万剐凌迟分尸……我越想心越凉。
　　柳梦莱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招呼丽红给阿岚一个房间。
　　我拦住丽红：“他跟我住。”
　　“小临！”喜悦的声音。
　　“小临儿！”抓狂的声音。
　　两个声音同时在耳边响起，耳朵背震得快聋了。
　　只见阿岚一把抱住我，傻笑着说：“还是小临对我最好了！”
　　柳梦莱也凑过来，想把我抢过去，可终究没有成功，这次轮到阿岚得意地挺直腰板，冲柳梦莱笑道：“嘿嘿……”
　　“小临儿……那我怎么办……”
　　柳梦莱你干嘛哭啊！
　　我看着在一边扯我衣袖，一边哭得梨花带雨烟雨蒙蒙的柳梦莱，又望望搂着我傻笑不止的阿岚，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拥有两个人性儿子的老娘。
　　丽红好笑的看过来，然后提议：“老板你也搬进去不就成了么。”
　　然后，丽红转头看着我，温和地笑了笑：“对吧，老板娘。”
　　……丽红，原来你才是世上最邪恶的人。
　　十分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喜欢左拥右抱，三妻四妾，实则弄个七星伴月，九珠连星……这么多人，他不嫌烦啊？
　　望着两个直直坐在我床上瞪眼的家伙，我就有种想出门的冲动。偏偏他们都还用很期待的眼神看你。
　　阿岚敞开怀抱，乐呵呵地说：“小临……以前你都是跟我睡的，快过来吧。”
　　“他粗皮烂肉有什么好的，还是我比较好吧？”柳梦莱顺势露了半个肩膀，香艳无比。
　　我心中发毛，于是顺手打了个地铺，倒头就睡：“就这样，晚安。”
　　“不行！”两个人团结地叫道。
　　不行？那干脆把我切成两半好了。
　　没等我说出口，他们一前一后把我搬上床，然后争先恐后地爬上来。
　　我挣扎着喊道：“等等，你们要干嘛？！”
　　一双大手直接抱住我的头，而另一双手死死箍住我腰，二人抢得不亦乐乎。
　　或许是抢得累了，身边两人都很快入梦，可怜了在中间动作扭曲的我。稍微伸了伸头，阿岚就立即死死搂住我的脖子，差点没气，而柳梦莱则更过分，我扭了扭身体，他双手双脚并用，完全禁锢住我的动作。
　　可怕的是，这两个人是在完全熟睡的情况下的反应！
　　倒霉。
　　这一定是噩梦……一定是噩梦……
　　翌日，他们两个倒是神采奕奕，可怜了失眠的我，结果这两个人不吸取教训，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争吵。
　　柳梦莱不客气地说：“你吃我的住我的，所以快点给我去接客！”
　　可能是气疯了，阿岚接道：“去就去！”
　　阿岚，你到底知不知道接客是做什么，竟然回答得这么干脆。
　　“不可以……你不能去。”我上前拦住阿岚，回头唤道：“莱儿……”
　　好吧，我承认我有点在撒娇，可是人家柳梦莱完全不吃我这套，他冷冷地说：“我不养闲人。”
　　摆手，我缓缓说道：“那我也去好了，反正我也是个闲人。”
　　柳梦莱铁着脸，抓着就要离去的我，怒道：“你为什么老护着他？！”
　　阿岚眉毛一挑，说不出的得意。
　　我咽了咽口水，口气尽量温柔的说：“莱儿，别生气，若是你也遇上了这种事，我一定会护着你的……”
　　想不到我居然学会说甜言蜜语了，再看看脸色好了大半的柳梦莱，不禁感叹人类都是相信甜言蜜语的动物。
　　“那他也不能闲着，他得帮我打杂。”柳梦莱咬牙，说明这是他的最后底线。
　　我笑着点点头，拍了拍听了我的刚才的话有点不高兴阿岚的肩膀。
　　人难做，难做人。
　　你们两个就不能消停点么！
　　阿岚性格比较开朗，不久就跟柔春院的人都混熟了，当然，除了柳梦莱。
　　这两个人就像天生的敌人，只要稍一不注意，两人肯定立马动手，互不相让。当然，旁观者会立即找到我，而两人一见到我就会假装自己处于下风被对方欺负的样子，然后就跑来找我哭诉，指责对方的不是。
　　对于不听话的小孩，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他进屋睡觉。
　　赶走他们，关上大门，无视门外的敲门及哀求声，熄灯，躺下，心里一阵轻松，不禁感叹终于能睡一个清净觉了……
　　无意间，瞥见窗外似乎有一个黑影，刚想叫唤，却被那个黑影捂住了嘴巴，还想稍作挣扎的时候，我忽然闻到了那人身上熟悉的海棠味道。
　　温柔？
　　我转头上去，果然看到了温柔那双漆黑明亮的眸子。
　　温柔放开了手，一下将我揽了出去。回神，我们已经在柔春院附近祠庙的祈福树上。再次见到温柔，犹豫很久，我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
　　我们同时说道。
　　“你先说吧。”他说。
　　“还是你先说……”
　　由于太靠近他，他的体温把我的脸烤得很热，手心忍不住有些无措地冒汗，于是我不由的朝一边缩了缩。可是，一不小心，脚底滑过树干，我大脑霎时一片空白，眼看背对着温柔就要往下掉，呼救不能。
　　温柔揽住了我。
　　时间静止。
　　尽管我没有掉下去，可是心却仿佛坠入了很深很深的地方，然后猛地弹跳起来，背靠着他，我什么话都不敢说，更不敢动。
　　“下次小心点。”温柔依然用着平淡的声音。
　　“恩。”
　　我不敢回头看他，因为我知道现在看到他，我一定会哭。
　　“那天，”温柔放开他的手臂，“我回去找你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
　　“对不起。”我只是不想再等待什么。
　　“你……还好么？”温柔问。
　　我点点头，用自己觉得最快乐的声音说：“我很好，很快乐。”
　　“……那就好，这个还给你。”温柔伸出手，将那块会发光的石头给我，我伸手过去，不小心碰到他的指尖，心跳漏了半拍。
　　石头在我手中慢慢闪烁着淡淡的蓝光，映照在自己的手心里。
　　想起了阿岚，我轻声说道：“阿岚在这里。”
　　“我知道，”温柔叹气，“既然他想独自闯荡的话，就让他去吧……以前我只是担心他容易受伤，不过现在……”
　　“现在什么？”我问。
　　“他找到了可以让他坚强的人。”温柔的声音有些飘忽，却又有种淡淡的哀伤，像缓缓在夜里凋零的花。
　　夜色掩饰下，只剩下一点淡淡的蓝光在我们中间散发出一种平静却忧寂的氛围，相对无语。
　　温柔临走之前，说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不要用这块石头吧。”
　　“恩。”我只能低低的回答，没有太多言语。
　　我始终不敢看他，直到他轻轻将我放到窗台，“嗖”的一声消失后，我才猛地回头……可已经看不到他的影子。
　　“温柔……”
　　我低吟着他的名字。
　　不要走……
　　突然觉得脸颊湿湿的。
　　下雨了吗？
　　仰头，头顶上是一望无际地晴朗夜空。

作者有话说

　　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