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三十七 苦战陆吾，泪飞白灏夜 ...
-
“这是怎么回事？！”玄琉看见地上一片狼藉，暴怒地吼道。
“这……”一旁的狐三不知该怎么回答。
“滚！”玄琉冲狐三吼道，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狐三赶忙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玄琉微微扫视了一下房内，望着满目狼藉，不由得轻皱着眉头。自从那一日之后，玄琉不知道去做什么，而我也没有让狐三再靠近我一步，不管他用什么办法，终是一次次被我手中的剑吓退。而屋中所有的东西，也早已经被我砸的一塌糊涂。
眼见着玄琉一脸怒气地一步步逼近我，手指尖触碰到一个硬物，我看都没看的一把抓起来顺手朝他扔了过去，却因为此时我的身体深处莫名的涌出一阵刺骨的冰凉，力道与准确度一下子偏了很多。
“你到底想做什么？！”玄琉贴近我，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迎面而来。
“滚！”明明浑身已经冰冷的没有力气，我依旧怒视着他，浑身打颤地挤出一句话，握紧了手中的剑，缩成一团。
“事到如今还嘴硬？”玄琉挑眉道，“我就不信没有办法让你低头！”他嘴角轻扬，“很冷吧？”
我猛然间察觉到，这突如其来的寒冷，一定与玄琉有关。
玄琉余光扫上落剑上那个小小的“落”字，微怔，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把夺过我手中的剑。
“还给我！”我一惊，无奈浑身冷的没有一点力气。
“我看你还能硬到什么时候，我一定要看到你绝望着哭泣的样子！”玄琉恨恨地说，“而你，就在这里继续品尝冰冷的滋味吧。没有人会来救你，慕容紫英，他不会来的。”
“如果他来，我就去死。”我说道。我不想让紫英看到我这个样子……绝对不要……紫英……我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到你身边了……对不起……因为……这副身体……已经脏了……曾经的那个紫落已经死了……她再也没有资格站在你身边了……
“把剑还我！”我直视他。
“如果我说不呢？”玄琉玩味的笑着，便不知去向。
我再也受不住刺骨的寒冷，眼前一黑，跌入无尽的黑暗中。
与此同时，已经找寻了几日的紫英在月牙村依旧找寻未果，出来时，却恰好遇到了玄琉。
“慕容紫英，别来无恙啊。”玄琉玩味的说道。
紫英没有回答，一眼扫见了玄琉手中的剑，那剑正是落剑，他的心猛地一沉。背后的剑匣微微抖动，小葵的声音从中微弱的传入紫英耳中：“紫英哥哥，这个人的身上，有紫落姐姐的味道……”
紫英已经感觉到紫落的失踪必定与他有关，他也感觉到玄琉与紫落之间有某些关系，不然他那日不会将紫落苦心经营的秘密告诉自己，除非，他与紫落间有着某种矛盾，这种猜想如果成立的话，那紫落她……
紫英不敢在想下去，张口问道：“紫落她如今人在哪里？”
玄琉笑了一下，说道：“她就在这昆仑山中。”他伸手阻止正准备御剑的紫英，“慢着，我的话还没说完呢。”紫英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他继续说道，“你认为，我会让你把她带走吗？”
紫英愣了半晌，没有回答，也对，如果他们两人之间真的有什么矛盾，他怎么可能让自己把紫落带走，更何况……现在他手中拿着的，正是紫落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的落剑，如果不是出了什么事，她怎么会放开那把剑……
“这样吧，只要你可以徒步走上这昆仑山，我就让你把她带走，如何？”玄琉说道。
紫英想了一阵，一时间的有些失神，却终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玄琉笑了笑，他知道，只要是紫英答应的，就一定会做到。“那么，我会在白灏道等你。”玄琉说着，顺手将手中的剑扔给紫英，“希望，可以看到你活着站在我的面前。”他诡异的笑着，便消失不见。
“紫英哥哥，不要去……会有危险……”玄琉已经不见，小葵便马上从魔剑中钻了出来。
紫英没有回答，只是呆呆地望着手中的落剑，许久，才将剑收入剑匣，朝昆仑山上走去。
其实紫英明白得很，这一去，只有可能凶多吉少……可是再凶险，他都要去。因为他不能将她一个人放在那里不管。徒步上山有多难，玄琉一定是知道的，他与自己还有紫落之间，一定有着自己不知道的矛盾，而且很深，很深，如果是这样，他就更加不能把紫落一个人扔下不管，怎么可以让她一个人去承担那些危险……所以他无论如何都要上去，并且要活着站在太一仙径上……
昆仑山上，满目的荒漠虽然荒凉，却有着一种平静与安逸，遥遥的，可以看到山顶终年不化的积雪。紫英明白，那种平静与安逸只是表象，这种表象下所掩盖的是何等的凶险，他是再明白不过的了。若这昆仑山只是匍匐着各种猛兽，事情会简单许多，可是不是，昆仑山它不是一座普通的山，而是一座仙山，光看那遍地的奇异草木与太一仙径上那些为半仙的怪物，就知这昆仑山上所栖息的必定不是凡物。
果不其然，当周围覆盖着些许草皮的荒漠开始出现零零散散的雪层，紫英看着不远处几棵无故枯死的树木微皱眉头，小心的唤出了英剑。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声音，像是蜜蜂的声音，却又像是鸟类翅膀的扑打声，紫英连忙转身，顺势射出一道剑气，只听“啪”的一声，什么东西被剑气射中，掉落在地上。
紫英的眉头拧成一团，神情凝重地望着那个掉落在地上的东西。那东西看上去像一只鸟，却又像一只蜂，因为它的尾部张着同蜂类的尖刺，个头却有鸳鸯一般大小。紫英知道，那就是传说中叫做“钦原”的神鸟，它会像蜂一样蛰人，被它蛰中的鸟兽就会死，草木也不意外，普通人碰到它凶多吉少。若不是紫英刚刚见到那几棵无故枯萎的树木而提高了警惕，他自己都不能保证能不能躲过这个东西。
紫英不敢多待，将剑紧紧地握于手中，继续赶路。
一路上，六个头的树鸟，钦原，凤凰，鸾鸟层出不穷。别以为碰到凤凰与鸾鸟是好事，昆仑山上的凤凰与鸾鸟可不是什么友善的神鸟，它们头上带着蛇，脚下踩着蛇，就连胸部都盘踞着赤蛇。
虽然都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东西，但紫英还是感到庆幸的，因为这些神兽虽然有点棘手，可对付起来相对还是比较轻松的。如果是碰到陆吾的话，可就没这么走运了，若是运气极为不好再碰到了来串门的北海龙神之九子中的某一只，紫英实在是不敢保证自己有多大的胜算。
眼看着周围的积雪层越来越厚重，紫英知道太一仙径已经近在眼前，而就在这时，远处的一个黑点让紫英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东西很像一只羊，却张着四只角，分明就是“土蝼”。土蝼，喜吃人肉，而且那只土蝼已经发现了紫英的存在，而且很糟糕的是，土蝼这种神兽是群居的……但最让紫英紧张的不是这个，而是土蝼这种如精灵一般的神兽，总是环绕在陆吾旁边的。也就是说，陆吾很有可能就在这附近。
发现了紫英的土蝼朝他快速的扑来，紫英忙架起剑，一阵刀光剑影，扬起漫天血雾。果不其然，一只、两只、三只……越来越多的土蝼朝他聚拢过来，眼见越聚越多，紫英架起“五灵归宗”，朗声念道：“千方残光，秉于无形。”同时运起“三昧真火”。半数之多的土蝼顿时化为灰烬，然而更多的土蝼涌了上来。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凝重，紫英只想速战速决，免得撞上陆吾，而土蝼的数量却丝毫没有减少之势，紫英却因为接二连三的同时使用“千方残光剑”与仙术，渐渐的有些体力不支。面对着黑压压的土蝼群，紫英的额头布满了虚汗。
突然从那群土蝼的后面传来一身愤怒的低吼：“汝是何人？！竟敢在吾的领地中放肆！”紫英全身一震。只见黑压压的土蝼让开一条不算宽敞的路，那一端，一只长相奇异的动物正朝他缓缓走来。它体型庞大，虎身，虎爪，身披虎纹，却有一张人一般的面孔，九条虎尾不停地摆动，挥出一道道霸烈的风。
紫英暗自惊呼不妙，再不敢掉以轻心，握紧手中的剑，架起“五灵归宗”。陆吾是神，掌管“帝之下都”并兼管“天之九部”，不仅昆仑山，甚至整个上层宇宙都属它管辖，它虽对它治下的生灵包庇纵容，但其他人只要触犯了天之九部的规矩或不经心违反了整个上层宇宙的律法，不管是神仙还是妖魔，它绝不留情面。紫英深知这一点，也明白自己刚刚所做的一切已将陆吾激怒，多说已是无益，唯有先发制人。
想到这里，陆吾刚刚站稳脚步，一直注意着陆吾一举一动的紫英突然眸中目光连闪，反手一招“上清破云剑”直逼陆吾面门，不料却被陆吾身边的土蝼挡住了这一招。
“大胆凡人！竟敢挑战本尊！”陆吾暴怒，周身七色光环连闪。
“紫英哥哥，小心——！”小葵惊呼，紫英已然举起剑冲入了黑压压的土蝼当中……
白灏道上，郁郁葱葱的枫树林一片橙红，好不热闹。一阵风吹过，片片树叶折射出点点金光。天色有些晚，夕阳西下，映红了湛蓝的天空，漫上一片赤红的晚霞。
白灏道与紫薇道交界的地方，一点月白在满目的火红中异常扎眼。只见玄琉在白灏道入口的地方踱来踱去。
玄琉回头望着那夺目的夕阳与晚霞，衣袂偏偏，青丝纷飞。天已经快黑了，慕容紫英，他果然还是没能上来啊，八成，已经死在半路上了吧……玄琉很清楚昆仑山上到底有多凶险，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让紫英徒步上山，就算不死，恐怕也是半死不活了吧……从月牙村回来后发现紫落已经昏厥过去之后，满心的怒气让他没有去理会那个不省人事的少女。虽然他很清楚紫英这一行只可能凶多吉少，却还是忍不住的守在了白灏道入口的地方，他要看看，慕容紫英他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而直到太阳下山，他却依旧没有看见紫英的影子，玄琉的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突然，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并一点点变成了震惊，看上去却有些狰狞。一个身影颤巍巍的正走上白灏道来，那一身幽蓝，虽已沾满血污，清亮的墨色长发也失去了以往的光彩，他手中一把蓝紫色的剑，一下接一下用力的杵在地面上，支撑着虚弱的身体，一步步挪上了白灏道。
当紫英走到玄琉面前时，虚弱的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上来了……你……可以……放了她吧……”
玄琉一脸愕然地微微点了点头，紫英释然般的出了口气，再也不支的身形一歪，倒在了地上。
玄琉还没有从震惊中醒悟过来，他低头望着奄奄一息的紫英。他竟然上来了……他竟然真的上来了……就算知道会死，他还是来了……就算已经弄成这个样子，他还是上来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竟然连陆吾都没能挡住他……
玄琉微叹一声：“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会这么喜欢你……因为……你们两个……都是笨蛋……”玄琉的话中带着哭腔，那一刻，他有一种崩溃的感觉，他很想哭，真的很想哭……为自己，也为漠湮……
玄琉将紫英挪到白灏道的一处木屋中，准备为他疗伤。但当他真正面对着满身血污的紫英的时候，一时竟不知该从哪里下手才好，因为，紫英实在是伤的太重，太重了……浑身上下大大小小利器的划伤就算了，左腕被硬生生的折断，右锁骨骨折，就连肋骨，也断了好几根。右边的膝盖骨也受到了重创，玄琉不敢想象，他如何走上来的。外伤就罢了，内伤，也是有的吧……玄琉缓缓地将仙气输入紫英体内，试图护住他的心脉，才开始清理伤口，给他疗伤。
玄琉不知道，另一边，陆吾也并不好过。过半的土蝼均被紫英斩杀与剑下，而陆吾本身也受了重伤，左边的爪子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就连尾巴，也断掉了三根。到现在，它依旧躺在地上，惊讶地睁大着眼睛，不能够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它不明白，一个凡人怎么会伤它如此，而且那个凡人就算伤成那个样子，却依旧要走上山去，到底是什么支撑着他，它不明白。
忙了一个多时辰，玄琉才将紫英身上所有的伤口全都处理好，他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正准备离开，目光突然落在一柄断剑上，那剑只剩剑柄，掉落在紫英的手边。玄琉忽然间觉得，那把剑似乎很眼熟，当他看到剑柄上的那个“英”字，恍然大悟。落英……他一把抓起断剑，走了出去。
我虽然昏了过去，但在昏迷中，我始终能感觉到一种刺骨的冰冷，犹如掉入了千年冰窟中一般。突然间，胸口处传来的剧痛撕裂了眼前冰冷的黑暗，我疼得硬生生从昏迷中醒了过来。我忽然间睁大双眼，捂住胸口，大口的喘息着，却依旧不能缓解那疼痛，那疼痛似乎渗透在所有的血液中，所有血液流过的地方都那么痛……我用力的缩成一团，抱紧心脏的位置……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直到玄琉悲愤地推开了门。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还是会来！”玄琉眼中闪动着刺目的光芒，悲痛地冲我喊着。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痛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就算伤成这样还是会来！明知道会受伤，会死还是会来！为什么会这样！”玄琉说着，“咣当”一声，一柄断剑落在地上。
我望着那柄剑，似乎突然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时间变得静止，我突然感觉不到了那寒冷与疼痛，挣扎着站起来，捡起那柄断剑，抱在怀里，手指轻轻地掠过剑格上的那个“英”字。
“剑在人在，剑断人亡……”耳边隐约响起紫英那日说过的话。
“他……死了……？”我茫然的睁大着眼睛，低喃，像在问他，也像在问自己。
没有等他回答，我依旧自言自语一般的低喃：“所以我才会那么疼……紫英怎么会放开这把剑……怎么会……怎么会呢……”然后我像发疯一般地念叨着：“紫英他出事了……出事了……紫英他死了……他死了……死了……死掉了……”泪水控制不住地从眼眶滑落，悄无声息。
玄琉呆呆地望着跪倒在地上的紫落，看着她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那是他从来不曾见过的空洞与绝望，她哭了……是的，她哭了，泪水直直地掉落下来，似乎永远也不会停止一般。
她哭了，他的目的达到了，可是为什么，他一点也不开心呢？为什么，他的心仿佛破了一个窟窿，很空，很空，无论如何都堵不上……
“玄琉……”紫落突然叫着玄琉的名字，“你的目的达到了……你开心了？”
玄琉愣愣地看着她，没有反应过来，下一秒钟，他看到紫落突然笑了起来，恬淡如风。他觉得有些诡异，一阵失神，便看到紫落挥剑向她的胸膛刺了下去。
玄琉一惊，慌忙一手刀斩向紫落的脖颈处，顺势夺过她手中的剑，紫落的身体便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他想要去扶起她，触到她手腕的一瞬，他却突然缩回了手，怎么会……这么冷？再次搭上她的手腕，他发现，她怎会有与紫英一样的内伤？他才明白，原来，他与她的内伤，是那柄剑所致，因为那柄剑里有他们两个人的血……
“剑在人在……剑断人亡……”玄琉失神地望着眼前的少女，心中有着从没有过的后悔。
终于控制住了紫落的内伤，玄琉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少女，脚步虚浮地走到屋外。
夜色中，那一抹月白依旧有些扎眼，风灌满了他月白的长袍，吹乱了他墨色的长发，当他抬起脸来，那绝世的容颜上竟然满是泪痕。
“漠湮……这次我错了……真的错了……”玄琉颤抖着双肩，话语中带着哭腔，痛苦地闭上双眼，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我以为这样可以留住她……就算留不住她的心，留住她的人也好……可是我错了，彻头彻尾的错了……她是慕容紫落……天性里就不属于任何人的慕容紫落……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想我可以磨光她的棱角，所以我不惜付出任何代价……甚至用我三成的功力改变了星轨……私自更换了望舒的寄主，我一直以为这样子折磨她，总有一天可以磨光她的棱角……呐，漠湮，我做了和你一样的事啊……她终于崩溃了……我以为我赢了，可是，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呢……漠湮……你知道吗……她或许……再也不会笑了吧……可就算这样，她还是慕容紫落，她的棱角不曾被磨掉一丝一毫……她终于还是用她的行动证明了，她的心永远都还随着慕容紫英，不曾改变过……我也该死心了，该放她走了……可是，漠湮，我该怎么办才好……她再也不会原谅我了……再也不会了……漠湮，我该怎么办，才好……”玄琉啜泣着自言自语，却没有人回答他，那声音飘入夜色中，随着夜风飘远，格外的凄凉……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三十七 苦战陆吾，泪飞白灏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