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套》乌斯耶

4、第 4 章

　　我把锁全换了，但隔夜他又出现了。
　　我调查过所有出入记录，都没有他的踪影。至那以后，我听命于他。毕竟小命被攥在他手里，捏死我，就跟捏只蚂蚁似的轻松。
　　每一次完成他的要求，我都会产生这样的错觉：他在训练我，把我变成一只训练有素的猎犬。
　　至于我的用途，我还猜不出来。大概就是他闲得慌，生活需要调剂品。
　　他很少主动露面，联系我都是通过提前打印好的纸条。
　　最让我气愤的是，他为了方便，悄无声息的在我家放了个小型打印机。那时把我气个半死，可又无可奈何。
　　这次，他发布的任务是：帮助你的班级里最可怜最可悲的人。
　　谁最可怜？我觉得那人是我。
　　他放开了我，在我的房间内走了一圈。
　　“拍照技术不错。”他看到一张照片后，驻留许久。
　　“谢谢夸奖。天色已晚，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是吗？我还想带你出去玩呢！”
　　“大佬，我今年高三，我很忙。”谁像你那么闲。
　　“切！说的好像挺热爱学习似的。”
　　“我热爱！”
　　“走，我带你出去走走。”
　　如果刚刚，他在说笑，那么他现在极其认真，不留半点拒绝。
　　我不情不愿的把他推出门外，换了暗色系的衣服。
　　我还是头一次与他出门，好似两个要好的朋友，聚在一起准备找个小摊子喝点啤酒，消耗一晚。
　　我摇晃脑袋，把这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去。
　　这一路亏了他，我发现了许多小道。
　　就是太黑，结果不小心脚滑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疼的说不出话。
　　周围实在太黑，他又穿着黑色衣服，根本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附近虫鸣声入耳，在我缓过来后找寻不到他。
　　我开始慌了，想叫，又怕丢脸。
　　乌云散开，我看见一只带着黑色手套的大掌伸在我面前。
　　我把手放上去，他一把拉起我，像个成年人轻松抱起孩子那般。
　　我的脸开始发烫。不是羞，而是恼怒。同是男人，为什么我这么矮小，像个长不大的孩童。而他们，轻易拥有这些？
　　“就这二两肉，还天天吃面包，你很穷吗？”一直沉默的他说道。
　　谁穷了？谁天天吃面包了？
　　“关你什么事。”这人就像空气一般，哪里都能进去，什么都知道。
　　我显然是伤到了筋骨，走路的速度慢了下来。
　　“拖拖拉拉……”
　　他像拎着小鸡崽儿似的提起我，我图个省力，没挣扎。
　　他绕来绕去的，把我弄得昏呼呼的，也不知道身处何处。
　　他突然停下脚步，放下我。
　　我就见眼前一亮，走出这个巷子，就能到一条川流不息的大街。
　　我还以为他要使什么幺蛾子，结果跟我说：“过去，对面有家粤菜，给我带个白切鸡和咕噜肉来，再拿份云吞。”
　　我按住准备往他身上使的拳头，皮笑肉不笑的说：“没带钱。”
　　“说你穷还不认……”他掏出一张红太阳给我。
　　你他丫的穿着这身带我出门，还以为你准备埋尸呢好吧。
　　我毫不客气的把钱接过来。
　　走上街我这才注意到，这里还是小区内，但我从没来过。
　　打包好东西，我真想一走了之。
　　事实上，我走了，在他眼皮子底下。光明大道不走，走那黑灯瞎火的地儿，还七拐八扭的，我神经病啊？
　　回到家也没见到他出现，一个小时过后才敢确认他不在的事实。
　　不在也好，我把冷了的东西热了热开始吃起来。别说，还挺好吃的，差点没把我吃撑。
　　吐出最后一块骨头，我舒服的打了个隔。
　　见时间不早了，懒得收拾那些油腻的东西，直接洗洗睡了。
　　我一直担忧那神出鬼没的家伙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然后找我算账，因而到后半夜才勉强入睡。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我打开电视，调大声音，然后开始收拾昨晚的残局。
　　“……简警官……您再说说当时的情况……”
　　我抬头就见到简静穿着警服，周围全是警察。
　　目测在案发现场。
　　简静走后，记者开始报道：“据了解，今早6点09分。深水区居民在地里挖出一个黑色塑料袋儿，里面散发出难闻的味道，居民打开后发现是被肢解的人体部位，立即报了警。如今受害者身份不明……”没等记者说完，我直接关了电视。
　　一大清早看这些，实在恶心。
　　R自那天之后，再也没出现在我视线之内。也没给我弄那些乱七八糟的任务，我乐的清闲。
　　为了高考顺利结束，双休日也不出寝室门，这就更减小了与他见面的概率。
　　白日里听着卷子纷飞声，笔尖划在纸张上的唰唰声，我再也无心去管外界发生的事情。
　　只是偶尔听到只言片语，是些娱乐八卦。
　　安阳也在努力，听说他想去北方的名校，以我的成绩，只要发挥正常，还是有希望与他同校。
　　周考的卷子已经改好了，科代表机械的将它们送还我们手中。看着白红卷面上的朱红墨水，我突然感到头晕困倦。
　　等到下课我终于忍不住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醒来时，就见到手臂不远处的糖果。
　　我拍了下同桌，询问到：“这是谁送的？”
　　“班长啊！他买了一大包，我跟他要了几颗，结果一群人一窝蜂的抢，他索性每人都给了。”
　　这是他会干出的事，我轻笑。
　　轻轻拨开一颗彩色的糖，里面是红色的，散发着草莓香气。我把它放进嘴里，享受着它融化的感觉，嘴甜了，心也跟着甜滋滋的。
　　我趴在桌上，感觉头没那么晕了，举起皱巴巴的糖纸。阳光透过它，在桌上映下五彩的光影。
　　回过神来，就见窗外和人谈笑的安阳。蓝天白云，还有他，真好。
　　“班长，哇！你又买了什么？”同桌是个很外向的人，不拘小节，最喜欢蹭吃蹭喝，对象就是安阳。
　　我不喜欢他这样的傻子，但是安阳很喜欢。
　　“什么狗鼻子！诺，儿子，爹不远千里给你带来的。张嘴，赐你一个。”
　　我没有抬头，但我脑海中已经勾勒出这一幕的景象，安阳有时候很傻，譬如刚刚，叫傻子狗，又自称爹，龙生龙凤生凤，同理他也不就和它同类。
　　同桌很大方，忘性也很大，记得起来就会把东西分自己一半。
　　“来，程葉，接着。”
　　见到这个，猜都不用猜，肯定又是哪个女孩儿送的。同年级的没了心思，就只有那些小学妹了。真受欢迎。
　　打一进校，校草的名头就没摘下过。这五届的学姐学妹们谁没为他伤过心流过泪。
　　班里头的女孩儿们虽有心思，但都胎死腹中。毕业季也是告白季，想来毕业聚会又要多了几个伤心人。
　　“我不吃这个，你帮我吃了吧！”我把巧克力还给同桌。
　　同桌乐意至极。
　　我不知道这种昏昏沉沉的状态持续了多久，勉强上完厕所，我从走廊往下看，一眼就看到了简静。
　　我知道，他们破案有了新进展。我又成了一个必要线索人物。但我并不想在意识模糊的状态下应付她，我和副班长说了身体不舒服就去了医务室。
　　到医务室的过程中，也不知道撞到了谁，一下就没挺住，倒下去了。
　　等我醒来，又是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等待我苏醒的并不是医生，是简静。
　　“你好……”我主动打招呼。
　　“你好，又见面了。”
　　这一次的事态较上次严重，她直接单刀直入。
　　“上次我故意隐瞒，是考虑到你们的特殊性。这一次，我直接说吧。我们调查龙华是因为他被人杀害，”
　　“他……他死了！这是真的啊。”
　　她在观察我的一举一动。
　　“有人举报你是凶手。”
　　……
　　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招。谁造的谣言，看我不打死这熊玩意儿。
　　“我？不是，不是我。姐姐，你信我，绝对不是我。”我连忙摆手。
　　“通过证实，你有不在场证明。我只是想告诉你，凶手可能盯上你了。最近尽量避免独行。我们也会派人保护你的。”
　　我不禁感叹，学校的监控器还是有几分作用的。免了我被调查。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姐姐。”
　　她公事公办，结束对话就走了。
　　她走后，我也离开了医务室。
　　我才注意到天黑了。老远就见到教学楼发亮的大屏幕，还能听到喧闹声中夹杂着有节奏感的旋律。
　　那块大屏幕，我忘了是什么时候建的。平日里都是黑屏这两天开始投放高考倒计时。现在，也不知是哪个人物，竟然在上面放了一首MV，一群人趴在走廊哄闹着。
　　这是最后的狂欢，再过几日，所有人，都会退出这个再也回不去的舞台，去到另一个舞台重新上演一出未知的剧目。
　　他们为了渲染氛围，将教室里的灯也关了，我借门外依稀的光进到教室。
　　室内空空如也，我站在自己的座位上，一眼就看到趴在栏杆的他。
　　他笑得很开心，嘴里跟着那些人一起哼唱。
　　你的世界……很精彩，我的那么枯燥。就算我们走到一起，也会被无聊的生活打败，不是吗？我想靠近你，又一次次被怯懦打败，你是光，自卑如我，连影子都不敢当。每一次的不甘只能被压制，若是控制不住，这份美好就会变得更残酷。我将连见你一面都成为极困难的事。
　　毕竟目前为止，被同性表白，是一件不可为外人道的丢脸的事。
　　我害怕，前一刻温和的他会冷眼看我。
　　我趴在桌上，突然看到书里夹着一张A4纸，我抽出来，看到上面写着一句话：“你睡着的样子还是那么可爱。”
　　我把它揉碎，无力感侵袭而来，把我溺毙。
　　就算不和他在一起，我也会先把你解决了，R。这颗不定时的炸弹，还没爆就已经把我的生活搅得一团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