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套》乌斯耶

3、第 3 章

　　两天前，也就是周二，他们接到报案，有人在深水区垃圾堆里发现一具尸体。由于受害者穿着白云一中的校服，顺藤摸瓜他们也就知道受害者的身份信息，找到他身边跟着的小弟，了解到他的行程。

　　按照他们的意思，那天的龙华神神秘秘的，因为他到哪儿都喜欢带上他们，那天没有，所以他们找上了程葉，那个和龙华见过面后让龙华做出与以往行径不同的人。

　　“谢谢配合！我的问题问完了。”

　　对话很快就结束，我的第六感告诉我，这事儿没那么容易解决。

　　陌生女人说她叫简静。她长得白净漂亮，一身正气，很年轻，身上却透露出一种久经沙场的职场老手的气质。

　　她故意隐瞒事情真相，就是怕会掀起波澜。不过，我想这个叫简静的警察姐姐还是太天真了，学校看似简单平淡，底下却是暗涌翻腾。

　　一人一张口，传递的信息，有时会成为杀人利器。

　　果不其然，龙华被人杀害的消息不知被谁通过什么渠道知道后，将这件事透露出来，一传十十传百，迅速传遍整个校园，学校怎么压都压不下去。还越演越烈，其他学校也都知道了。

　　我早上来得急，没吃东西，中午也没胃口，去小超市买了个面包到教室啃。拿着杯子接水，一看没水了，旁边倒是有未开封的。
　　我这时候犯难了，我不是很想动手。只好打消念头。

　　“挪挪。”

　　安阳？他什么时候站在我身边的？

　　我全身僵硬，站得笔直。

　　他略过我，把空桶拿下，再把水上好，一气呵成。我看得目瞪口呆。那饱满结实的肌肉，是我怎么也求不来的。关键是那个我肖想许久的人，此刻离我那么近，他呼吸的热汽打在我脸上。

　　我脑子一热，结结巴巴的说了声谢谢！

　　他好像没听到，上好水就走了。

　　我接完水回到座位上，见他又趴在桌上睡了。一直再想说的谢谢只好憋回去了。

　　我捧着杯子，轻轻的撮一口，甘甜的水瞬间舒缓我渴得难受的口腔与喉咙。

　　怕吵到他，我吃东西也不敢发出一点儿动静。

　　因为整个教室，就只有我和他。

　　风扇早被我关了，因为那个声音着实吵，刮得我耳疼。

　　额头冒出汗后我有些后悔关了。

　　我的身体开始发烫，分不清是因为热风还是……极速跳动的心产生的热量。

　　“你不去吃饭？”

　　他突然说话，对象是我。

　　我有些惶恐，甚至听出了一丝不耐烦。他的意思是我太吵了？

　　我唰的站起来，拿着面包就往走廊跑去。
　　“对不起！”

　　逃离教室后，呆立在走廊上，我开始懊恼。如此难得的机会，怎么就出来了！想回去，可又害怕！

　　等了很久，见到班上的人陆续进教室后，我才跟在他们身后进去。

　　他在和他们交谈，没见到我。

　　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还停留在几天前。我默默的拿起沾满粉尘的粉笔和黑板擦，轻轻抹掉，停顿片刻才将17这两个数字写上。
　　我沉浸在深深的失落之中，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说话声停了。

　　不知谁笑着拍了一下我的肩，我回头，见到一张放大了的明媚笑脸。

　　那是文静，班级里一个学习不错的小姑娘。
　　“程葉，”她见到我的手还停留在黑板上，失了神，好一会儿之后又笑着说“你是不是有相机？要不给班里拍照留念吧！”

　　那些人听到了同样附和。我知道，他们私底下都有手机，什么留念不留念的，瞎起哄罢了。

　　我只有一点疑问，她怎么知道……我有相机？

　　“你带了吧！我今早好像看到了。”文静继续说到。

　　我放置在书包内侧，拉好拉链把它安全的遮盖住。除了放学，其余时间不会轻易拿出。

　　今早看到，她在撒谎。

　　方成盛离我位置近，我见他直接伸手从我包中摸出相机。

　　原本镇定自若的我开始慌了，里面，还有之前拍的东西。脑中警铃打响，不能给他们看到。

　　我大步跨下台阶，来到摆弄我相机的方成盛身边。

　　“行啊！给我，我来打开。”他最好没打开成功，不然……

　　他没有给我，还笑着说：“我还是头一次摸到相机，给我玩一下。没想到你藏的这么深，居然有相机。”

　　我握紧拳头，想夺下，可是……我在顾虑，太急，太在乎，反而更引起他们的好奇心。

　　“人家的东西，瞎碰什么？”白沙来了，帮我把相机拿回。

　　见白沙插手，方成盛这才作罢，说了句小气就回座位去了。

　　我看着那张过分灿烂美丽的脸，心头涌上莫名的愤怒。

　　我笑着说：“谢谢。”

　　她凑近我，我清晰的见到她黑色瞳孔。

　　“不用谢，我想借它拍照，能借一会儿吗？”
　　“我今天忘充电了，等下周，我充满了再给你。”

　　她说好啊！

　　笑得如此刺眼。

　　我和文静并无交情，她和白沙倒是玩得不错。不过，以我的分析，她们都是被人授意的。但不排除她们知道些什么。

　　高考的紧张氛围导致所有人都像弦一样绷着，到了周五，那根弦会轻微松动。

　　因为龙华，近来学校周边不时出现便衣警察。那些人太过张扬，深怕人不知道他们的异常。

　　走回小区，电梯里正好有人出来。

　　我很快来到家门口。

　　见门上夹好的纸完好无损，便放松神经推门而入。

　　回家前我在超市逛了许久，现在天已经全黑了。

　　打开走廊的灯，借着微亮灯光，准备直接把东西放到厨房。

　　“回来了！”

　　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空寂的房里格外清晰。

　　果不其然，一个黑影从背对着我的沙发内站起。

　　因为这个人，每次回家，我都有一种防贼失败的挫败感。

　　我冷静的回答这个不速之客：“你怎么来了？”

　　这句“回来了”说得好像自己与他十分熟络。
　　“不欢迎？”

　　他戴着变声器，不男不女的声音听得他难受。果然奇怪的人，都喜欢怪东西。

　　“对于一个潜入他人家中的人，可以称为贼的人，我该用热情的态度对待吗？”

　　我把东西放到桌上。

　　他问：“怎么不开灯！太黑了。”

　　“符合你的身份，黑衣人。”

　　黑衣人不理会我的嘲讽。

　　“也符合你这个小老鼠的身份。”他拿出一张照片，仔细端详。

　　“你进过我房间？”我可以容忍他出现在家中，并不代表允许他进入自己的私人领域。

　　“那人，还挺帅的嘛！阳光美少年？想不到你那么长情。”

　　他没有正面回答。

　　我打开房门，见房间内的东西原封不动才镇静下来。

　　“您老可真能耐。”让我自己主动打开房门，然后他像被主人诚邀进入的客人一般跟着进来。

　　他直接坐在我的床上。灯光照亮那人，只见他穿着黑色带帽的薄款大衣，脸上罩着一张黑色面具。

　　“小变态，这么说我，我可是会伤心的。啧啧，这墙都贴满了，整天盯着这张脸，不会审美疲劳？而且，这么明摆在这，哪天给人发现，你可就说不清楚咯。”

　　他刻意让我看清手上的照片，那是安阳，他在熟睡，背景在他自己的家中。

　　这张照片，不是我拍的。

　　“这小子还挺壮实。”他继续评价。

　　他又去找他了！我想夺下那张照片，却被他一把扣住，跌进床内。

　　“小弱鸡，我看啊，你不仅觊觎人家，还想……上吧！哈哈。”

　　“够了，你到底想怎样。”

　　“看，这样多可爱！咋咋呼呼的，才有少年的模样，是吧。”

　　他一只手钳住我，让我动弹不得。另一只手揉搓着我的脸。

　　太恶心了！这个人。R，一个难缠到极致的混蛋，像一只跳蚤，怎么都甩不掉。

　　“你想怎样？”我恼怒道。

　　他回答：“没想怎样，只是觉得，你太不听话了！”

　　他语气不善。

　　我压制住因为失控而轻微颤抖的身体！这个疯子什么都干的出来。

　　我索性不挣扎了，把头埋进被子。然后说：“一切不都是您的旨意吗？”

　　“我的旨意，我怎么不知道？”

　　“把我牵涉进去，不劳您出手，我主动不行吗？”

　　“哈哈，这么明显吗？”

　　不明显吗？让我帮助班级内最可怜最可悲的人，亏他能说出这么恶心的话，不就是再说，让我牵涉进去，然后考察我是否能全身而退？

　　一年前，我初次见到R，也是在这样乌黑的夜。我把安阳跟丢了不说，还迷路了，一直在巷子里走不出。

　　他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我身后，掐着我的脖子。

　　在我快要断气的时候突然放开。

　　那时他说了什么？好像是“小跟踪狂，我突然喜欢上你了呢！我们来玩一个游戏……”

　　第一次见面就说出这么中二的话，我对他实在没好感，况且差点死在他手上。

　　这样一个说着我听不懂的话的莫名其妙的人，就这样进入我的世界，打乱了我所有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规则秩序。

　　他口中的游戏，叫做“猫抓老鼠”。他指定游戏规则，我要在有限的时间内知道他的意图，然后回答他。赢了，就可以提一个要求，输了……的惩罚，是毁掉我最在意的东西。

　　我本来没当回事，直到他再次出现，留下提示：三天后，找到红苹果幼儿园的受害者。
　　红苹果幼儿园，就在小区内。因为教学质量好，老师也很优秀，所以成了热门首选学校，而且，人多口杂，会出现什么受害者？就算有，那也是警察的事，我能干什么？
　　我没有按照他的意思去做，期限一过，我卧室里所有好不容易得到的安阳的照片全都不见了。

　　他告诉我，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提醒。照片没了可以再拍，令我胆寒的是，入睡前，它们还好好呆在我的卧室里，一觉醒来，就全部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