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套》乌斯耶

5、第 5 章

　　高考那日还是下雨了，把最后一科卷子上交后，一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让我像睡在云雾之中，不踏实，又现实。
　　他们约定今晚出去聚会唱歌。这种无聊至极的聚会我本不想参与，奈何他去了。
　　脱下校服，将它叠好。这一刻我意识到，脱下就再也穿不上了。
　　“走了，你还在干嘛！”同寝的人在叫唤。
　　“来了。”
　　他们一路上嬉闹不停，我默默跟着，偶尔会插一两句。
　　女孩儿们一改往日的形象，有的化起妆来，我本就与她们没多大交情，能叫出名字而已，这下，真分不清谁是谁了。
　　安阳虽是班长，但这一次负责人是另外一个，他乐的清闲，此刻像个没事人一样独自坐在一桌。
　　我鼓起勇气坐在他右边，中间还隔了两个空位。
　　在他身边，却不在他视线之内。他像个没事人一样，或者说，压根儿没瞧见我，把我当成空气。
　　很快，又有几人入席，这下，我彻底和他隔离起来。这一桌的配置相当奇特，同是一班人，却从未说得上话，皆是点头之交。
　　他一直保持沉默，直到那几个活跃分子找到他，把他拉走了。
　　他们喝得烂醉如泥，还不忘要去KTV唱歌。一干人又风风火火的离开。
　　“走吧，我们也去。”
　　一个女孩儿对我说道。
　　我笑道：“好呀。”
　　方才只是吃饭，除了喝酒大家都规规矩矩。到了大包厢，他们彻底玩开了。
　　唱歌的唱歌，拿不到麦的人玩起游戏来。
　　我缩在角落里，闷声不响。
　　“程葉，来，你和白沙一起合唱《告白气球》。”
　　昏暗有嘈杂的KTV包厢内，我不知谁在说话。
　　看热闹的人们，他们起哄道：“来一首，来一首。”
　　我不得已接过凑在我嘴边的麦，音乐声一响，唱了起来。
　　白沙倒是放不开，许久才发出声来。
　　结束后，白沙偷偷的凑到我耳畔说：“我几个问题想问问你，可以出来一下吗？不会很久的。”
　　我答应了她，在一群不嫌事大的哄闹声中一起出门，到了一个灰暗的角落里。
　　白沙尴尬地说：“我也不知道，他们会……”
　　“我也没料到。”
　　见我一脸的无所谓，她也就放松下来了。
　　“那天，老李叫你去办公室之后，把我也我叫过去了。”
　　她还有下文，我就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我知道了，龙华他……那晚跟着我回家了。结果，没想到就发生了意外。大家都在备考，我也不敢说什么，好不容易考完，我真的很想和你谈谈，也想跟你说声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被牵涉进来。那天之后，我以为就完事了，没想到警官又来找你了！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说凶手盯上我了！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说。”
　　“哦！是这样啊！我……真的很抱歉。”
　　我说：“没关系，他做的事，和你无关。我可以走了吗？”
　　她说：“等等！你知道，你的相机里的那张照片吗？”
　　“照片？我相机的储存卡满了，所以换了新的。给你那张，是刚开装的，什么都没有。”
　　“哦！这样啊！我问完了……”
　　照片？是怎样的一张照片？我方才说的确实是真的。我的相机里，什么都没有。
　　包厢内的人见我一人进门，以为我们“没成功牵手”，有几人多事的劝我接受白沙。
　　我回他们感情的事就那样，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闻言，他们散了。如果说她约我出去，不是告白，这群人肯定不信，然后问东问西。
　　再说对的那个人，在这里。
　　有人提出玩真心话大冒险，我被参与其中。
　　他们像失去发条控制的机器，笑个不停，说个不停。同时，说的话和做的游戏愈发没底线。
　　终于，我最希望的那个人还是被选中了。
　　他开始有些愣，随后笑笑：“来吧！哥顶得住。”
　　“那就来吧！大冒险。”
　　“什么大冒险，哥要真心话。”
　　他们都吁了一声，十分不喜这个回答。
　　我忍不住笑了，这样一个人，叫我如何放得下。
　　“说，你到底喜欢谁！”
　　喜欢的人！我心猛的一跳。是那个女孩吗？
　　“这可真是太为难我了！还是大冒险好了。”
　　他们显然不死心，但安阳就是不肯说半句，只好作罢。
　　“单手100个俯卧撑，但要双人哦！下面那个，你现场选一个吧！”
　　女孩子们都忍不住红了脸。
　　我低下头，忍住心中的不悦。
　　“他，程葉，过来。”
　　“啊？”
　　所有人都看向我，我也像被一亿块钱砸中般昏头转向，搞不清状况，直到他拉着我让我平躺在地上，我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他们明显猜不到这个状况，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们是想让那些女孩子来，结果变成了程葉。
　　“喂班长！你这……”
　　“在这里选一个，他不也是吗？”
　　“行……行，大佬你说什么都对。来吧！”
　　说不失望是假的，本想凑凑热闹看程葉如何如何应对。
　　没想到原本脸对着脸的两人，现在就跟一个人做俯卧撑一样。因为程葉缩下去了，他个子本就矮小，一躲，根本就看不到了。俯卧撑，他们都做过，平时打球输了，班长也做过，多了他们也都免疫了，也了解他的水平。原本想弄个脸红心跳的场面，结果变成这样。
　　人群散开，又开了一局。偶尔会有几个人往他们那里凑。
　　我实在连呼吸都不会了。为了让自己没那么狼狈，也不想让他看出什么，我在他做完第一个俯卧撑后，涌动身躯，慢慢往下挪。
　　才挪到他下巴，手臂突然被抓住，我惊了一下，差点没跳起来。
　　什么情况，他……他抓住了我的手。心脏快要跳出来了。他这是什么意思？
　　“再往下，就要抵到我的腿了。”
　　闻言，说不失望是假，我“哦”了一声，带着一丝怨念。
　　他一直不停，我一边控制心跳，一边借数数分神，我不希望，等会儿太过窘迫。
　　相比我，他呼吸平缓，我想我是一块地板，无法引起他的注意。
　　“安阳，你喜欢的人是怎样一个人？”那个人，身上有什么？
　　他没有说话，像是没听见，我想也是，我哪里抵得过音响的高分贝。
　　“我想想，傻乎乎的。”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人。
　　我不语，心想，一百个，该结束了，时间怎么那么漫长，长到我的心经历了风暴的起伏，卷到快要晕厥了还没结束。
　　为什么他会喜欢傻乎乎的人？这样的人有什么好，尽会惹麻烦，他应该喜欢的人……不，他不能喜欢上。他不能属于任何人，他是我的，我的。
　　虽然不断的催眠自己，但是脑海里还是浮现出一副画面，会有一个女人亲昵的与他相拥，旁边也许会有一个孩子，很像他的一个孩子。我就只能站在一旁，甚至只能远远的见他一面。
　　我不想这样，我想要和这个人在一起。
　　“我……”
　　他突然翻身，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也跟着侧身，昂首，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颜，默默在心底说：安阳，我喜欢你。
　　他突然反过脸看了我一眼。他的瞳孔极美，我的身影刻在他眼底，我感到自己是他的全世界。至少这一刻，我感觉他在回应我，他似乎再说：嗯，我也喜欢你。
　　我的心跳滞留了一秒，面部表情不住的洋溢喜悦。我忍不住想去抚摸他。
　　刚抬起来，他就起身走了。我看着停在半空中的手，在想，该醒了，近来做的美梦已经够多了。
　　地板有些凉，我也起身，我不想在呆下去了。
　　我回到酒店，随意找了一间房，把带来的床单铺好后就去冲澡了。
　　微凉的水打在我身上，我逐渐找回神智。
　　今天差一点，就要说出来了。我一度回避的东西一下涌上心头。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我不想让他用异样眼神看我，我不愿他听到我名字时，态度像是见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般。我宁可做一个能呆在他身边，可以与他有接触的机会，而不是成为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
　　没错，我胆小，没勇气。可是，告白的代价实在太大，我从来就是懦夫，我也从不否认。
　　可是，我这样的姿态连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了。骗自己，骗得太累，实在藏不住了。
　　好怕一说出口，连站在他面前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水顺着我的眉眼流下，一点点带走我的勇气与怯懦，再次睁眼，我又平静下来了。
　　没什么可怕的，若是藏不住，便不藏了吧！
　　淅淅沥沥声之中，我仿佛听见敲门声。我关上水，随意擦干身上的水渍，穿好浴衣才出浴室把门打开。
　　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同桌，他扶着的那个醉鬼，是安阳。
　　我忍住关上门的欲望。
　　“诶，是你啊，正好，我们三今晚凑合一宿吧！”同桌笑得跟二傻子一样。
　　我想，这绝对不是安阳的菜。
　　我侧身，拉开门，一块扶着安阳进门。
　　安阳很重，真的很重，我扶着的时候就很吃力，结果一个没注意，被他结结实实的压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