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粉佳人》庐山烟雨浙江潮

24、蜜月（4）

　　蜜月（4）

　　“衣柜再离窗户远一些，不要挡住了落地窗的光线；落地灯放这边，对，在椅子旁边，近一些。”
　　蕊芝穿着软牛仔裤和黑色高领毛衣，卷发在脑后高高束起，在黑宇的病房里指挥着工人们搬运她新买的简易组装家具，一副干练的派头。
　　“蕊芝，我很快就可以出院了，你不用这么麻烦的。”黑宇靠在床上，手中拿着一本书，穿着一件休闲款的黑色衬衫，没有穿病号服。他看着蕊芝忙来忙去，忍不住说道。
　　“你在这里少说也得再住一个月，而我已经决定留在这里照顾你了，天天跑来跑去拿东西换衣服太麻烦，所以不如就把这里打造成我们的第一个家，岂不是两全其美？”蕊芝用袖子摸了一把额头，并不在意一些淡褐色的粉底蹭在黑色的毛衣袖子上，她转头对工人接着道：“单人床放这里，和病床并在一起。”
　　“蕊芝，你确定医院不会说？你定制了一张和病床等高低大小的床，直接把单人病床扩成双人床了，也亏你想的出来。”
　　“没事，我都打点好了。有钱能使磨推鬼，这个真理真的超越文化超越时空。”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在一起的，你不必这样急。”
　　“我想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秒，所有有你的回忆我都不想留下遗憾。”
　　一个忙碌的早上就这样过去，等工人们都走了，蕊芝才得空坐下来喝口茶。郑姨端着营养师烹调的午饭敲门进来，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又离开，蕊芝没有搭理她，黑宇说了声谢谢。
　　“黑宇，吃点东西吧，我估计又是骨头汤。”
　　“我不饿，倒是你，忙了一上午，饿了吗？”
　　“饿了，但是我不想吃你的病号餐。”蕊芝看了一眼饭盒，难掩鄙视的神情。
　　“行吧，我就默默地看着你吃香喝辣。”
　　蕊芝笑了，黑宇也笑。蕊芝觉得失去记忆的黑宇比原先的他更快乐。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一直这样下去。有什么不好呢？黑宇快乐，她也快乐。
　　“不和你扯皮了。对了，我今天晚上不和你吃饭，有个应酬。”
　　“好。和谁？”
　　“之前我们家公司收购了一家法国游戏公司，对方公司董事长家的小子来los Santos办事，就顺便见一面。”说罢，蕊芝从椅子上站起身。
　　“你又要去买芝士蛋糕和樱桃可乐？”
　　“嗯。”
　　“你睡的不好吗？”
　　“啥？没有啊。”
　　“那你还有惊恐吗？”
　　“基本上没了，干嘛问这些？”
　　“如果你的身体不处在fight or flight（进攻或逃跑）的状态下的话，你是可以不依赖这些高能量的食物的。”黑宇下床站起来，把两个饭盒拿到新添置的简易餐桌上，打开摆好，然后又摆上餐具和纸巾。
　　“来和我一起吃正常的饭吧，像个成年人一样。对身体有好处。”
　　“但是我——”
　　“我们边吃边接着聊波德莱尔*，怎么样？”
　　听到她最喜欢的诗人，蕊芝眼睛一亮，“好吧，和你在一起我都变得健康了。”
　　“就算年轻有资本，也不能糟蹋自己的身体。”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蕊芝嬉笑着敷衍，在餐桌边坐好，黑宇也笑着坐到了她的对面。

　　“葛小姐，你气色不错，比我上次见到你更加美丽了。”Adrian Damon坐在蕊芝对面，用蹩脚的英语赞美着她。他穿着一身红色的西装，西装外套敞开来，尖领黑丝绸衬衫领口往下的两粒扣子故意没有系上，健硕的胸膛在布料下若隐若现。黑色的头发微卷，用发蜡定型，喷着浓郁的古龙水。
　　“谢谢，Adrian，你也是一如既往的英俊。”
　　吃饭的餐厅在los Santos市中心的Mirazur，落地窗俯视Santos市中心的街景。恭维的客套话你来我往一番后，二人陷入了沉默。蕊芝知道Adrian对她有意思，但是她很确定自己对他没意思。但凡一个女子有一点喜欢一个男子，她都不会觉得和他在一起是浪费时间。蕊芝用勺子拨弄着面前的罗宋汤，比起应酬Adrian的法国大餐，她觉得还是一个人在家吃三明治看剧来的舒爽痛快。
　　半晌，服务生上来把他们喝过的汤换下去，再给二人摆上主菜羊鞍扒，服务妥当之后离开餐桌。待他退到听力范围以外的地方时，Adrian突然开口问道：“所以，葛小姐，你打算什么时候接管葛氏？”
　　蕊芝被这个问题问的愣住了一秒，不过接着大脑就飞快地转了起来。
　　“反正不会是今年。怎么，董事长和你说了什么吗？”
　　“没说什么，但是你接管葛氏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吗？”
　　“那是没错的。怎么，想提前拉关系？”蕊芝举起百香雪酪*抿了一口，直视Adrian，一边的嘴角微微上扬。
　　Adrian也回以微笑，“想讨好一下未来的老板也是人之常情吧。”
　　蕊芝熟练的用刀叉切起了羊肉，很快半块羊鞍扒就变成了切好的小块。蕊芝把叉子换到右手，放下刀，自如地吃了起来，无视了Adrian的话。Adrian倒是也不恼，他继续道：“葛小姐，我和你分享点过来人的经验——管理企业真的不容易。我给我爸打下手，所有的辛酸泪我都看在眼里。如果不是合伙人不和我们一条心，坚持反对打入中国市场，我们也不会最后落得被人收购的下场。”
　　“听起来你很不甘心啊。”
　　“不甘心当然是有的。但是我的一番话也是拿葛小姐你当真朋友才说的。管理企业不容易，像葛氏那样的大企业就更难，你们董事会里的其他股东恐怕都在虎视眈眈着你的那份股份呢。毕竟企业不是皇位，想要搞世袭不是那么容易的。再说了，就是皇位，想世袭也不容易。”
　　“谢谢你的提醒，Adrian。”
　　“所以，我的意思是，葛小姐，你不能单打独斗，你需要自己人。”
　　“比如？”
　　”我和达蒙科技保证支持你未来的一切决策，只要你答应把达蒙在欧洲市场发展的决策权放给我。”
　　“大概你在董事长面前没有筹码，才来找到我吧。Adrian，我欣赏你对达蒙的热爱和忠诚，但是现在决定这些确实为时尚早。我什么都允诺不了你。”
　　“没有关系，我现在也不是什么关键人物，也还需要经历和积累。但是我相信未雨绸缪，总有一天我们会联手打天下。你会发现，我才是你的不二人选。”
　　蕊芝机警的意识到他为什么用了“才”这个字？难不成郑姨八卦都八出国境线了？
　　“葛小姐，老实说，知道你有男朋友的事，我难过了好一阵。但是没有法办，很多时候我们必须得接受现实。”
　　”你怎么知道我有男朋友的？“
　　Adrian闻言，从皮包里拿出一份刊物。蕊芝接过它，封面就是她和黑宇在医院公园里的相依的照片，配文：
　　[猛料！葛氏大小姐一改花花公主做派，Santos大学附属医院幽会情人甜蜜相拥]
　　蕊芝盯着花花绿绿的花边新闻小报封面，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达蒙科技的大公子信这种小道消息，有失身分吧。”
　　“21世纪了，葛小姐你未免也太讲究了。况且，就算不看这个，我也知道你有喜欢的人。”
　　“此话怎讲？”
　　“没有女孩子会对我的攻势无动于衷，除非她心理装着另一个人。”
　　......
　　蕊芝是铆足了毕生的涵养，才没有拿起包当场走人，或者把手边的柠檬水泼他脸上。
　　“你确实很有魅力。”呵呵。
　　二人又聊了一些有的没的，总算是把这一顿饭吃完了。Adrian要送蕊芝回家，蕊芝推脱说有人约了她下一场，让Adrian自己先走了。
　　时间还早，还差20分钟8点，蕊芝和黑宇说自己9点回去。所以她在市中心的商业区自己漫无目的逛了逛，就算饭后散个步消消食。蕊芝承认自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但是——或者说“因此”，名牌包包手表衣服鞋子于她来说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吸引力。她有专门的设计师帮她设计衣服和搭配，根本不需要和煤老板一起挤着排队买奢侈品。所以蕊芝逛着逛着就逛进了Godiva，反正这几个星期她瘦了十来斤。
　　蕊芝点了一个巧克力蛋卷冰淇凌，找了个角落靠窗的位置坐好，低头刷起了抖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以至于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对面坐了个人。
　　“蕊芝。”
　　蕊芝抬起头，把耳麦从耳朵里取下来，惊讶道：“C？你怎么在这里？抱歉我没看见你。”她注意到C不是一个人，她身边还坐着一个看样子20出头，打扮很日系的女孩子。女孩子坐在C旁边，靠得很近。
　　“这是我女朋友，小墨。小墨，这是葛蕊芝，葛氏集团的大小姐，我的好朋友。”
　　“叫我蕊芝就好，很高兴认识你，小墨。”蕊芝伸出手，小墨简短地握了一下，没有说话。
　　“小墨不爱说话？”蕊芝很自来熟地问道。
　　“小墨，和蕊芝打招呼。”
　　小墨转头看着C，C也看着小墨，两个人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蕊芝是个敏感的人，看得出来情况，所以立刻开口解围道：“大家都是朋友，C，小墨已经和我握了手了，算是打招呼了。”
　　“我去一下洗手间。”说罢小墨站起来走了，看都没有看蕊芝一眼。
　　待小墨走出听力范围，蕊芝问C：“你女朋友这是对我有意见？我招谁惹谁了？”
　　“没事，不用理她，一会就好了。”
　　蕊芝半信半疑，不过也没有多问。
　　“倒是你，你有快半年没和我们出来玩了，大家都觉得你是不是退圈了，我发信息给你也是发10条回1条。”C说。
　　“最近都没和大家联络确实是我的不对，但是我确实遇到了一些事情，挺槽心的。”
　　“我知道你在Vegas出事了，但是这件事葛氏把它给压下去了，所以都没有怎么报道，大家也不清楚，只是知道发生了枪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还好吗？”
　　“嗯，我还好。”蕊芝不想多说，她有精神创伤要疗愈。C看蕊芝不愿意说，她也不多问，二个人还是和往常一样的有默契。
　　“你没事就好。什么时候想玩和我说吧，你的朋友们不会离开你的。你什么时候想回到我们当中来，我们都是敞开怀抱欢迎的。”
　　蕊芝一口把蛋筒吃完，拿纸巾擦了擦嘴，长呼一口气。感觉自己有点愧对朋友们。
　　“好的，C，谢谢你，有时间我请大家玩游艇。”
　　“你是不是还是和你的保镖在一起了？”
　　“你也看了我的花边新闻啊。”
　　“那可不，我是你的头号粉丝，我一直在关注你。”
　　“到不如说跟踪狂来的贴切吧！”
　　二人都笑。
　　“我先走了，他还在等我，你和小墨好好玩吧。”蕊芝站起身，C也站起来，给了她一个友好的拥抱，并附在蕊芝耳边小声说：“他对你不好和我说，我帮你教训他。”
　　“好。”蕊芝笑了出来。C拍拍她的肩膀，两人并肩走除了Godiva，正好碰上从洗手间回来的小墨。
　　“那就先再见了，有空约。”蕊芝对C说到，然后她又看了一眼小墨，小墨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于是蕊芝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波德莱尔：法国19世纪最著名现代派诗人。
　　*百香雪酪：一种饮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