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蜜月（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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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蜜月（2）
如果Patrick Morrison对于蕊芝称呼黑宇为“丈夫”有任何惊讶，他没有表现出来。他只是点了点头，并且给了蕊芝一个同情的微笑。
“我理解的，葛小姐。这件事换到谁身上，都会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确实，你说的很对。”
Patrick见到黑宇的时候，黑宇正在看着窗外发呆，完全没有意识到有来人。蕊芝看着黑宇，心里微微作痛，这是大脑受损伤的表现，医生说他醒了之后，会时不时陷入呆滞，这个时候不能惊吓他。蕊芝轻轻地走到黑宇面前，微微蹲下身，挡住了他的视线。
“黑宇，来客人了。”蕊芝柔声说到，然而黑宇没有反应。良久，黑宇眨了眨眼睛，好像从一个梦中醒来一样。他茫然地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来客人了，你的朋友来看你了。”
“黑宇，是我，Patrick。”Patrick也走到蕊芝旁边，然而黑宇没有任何表情。
“他失忆了？”Patrick问道。
“是的，失去了全部关于自己的记忆。”蕊芝答他。
“医生怎么说，可以恢复吗？”
“可以的，但是需要一些时间。”
“这样，”Patrick沉默了，房间里安静了几分钟。然而很快Patrick就又恢复了他一贯的乐天气场，“没事，那我自我介绍一下。黑宇，我是Patrick Morrison，我们认识了有10多年。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你能有5个信赖的人，那我应该是排的上号的。”
“你好，Patrick，抱歉我不记得你了。”黑宇看着Patrick，闷闷的说。
“没事，你会好起来的。”
“我们怎么认识的？”
“我们空手道曾是同门师兄弟，后来又曾经同是马来西亚总理的保镖。”
保镖。这个词让黑宇的头突突地跳着疼了一下。
“我曾经是保镖？”
然而这次没等Patrick说话，蕊芝就接过了话头。
“是的，在遇见我之前你是保镖，和我在一起之后就不做保镖了。你在葛氏是一个项目部门经理。”
“哎，对对对，你现在是葛氏集团的项目部门经理，”Patrick笑道，忙顺着蕊芝的话说下去，“所以我说你可真是攀了个根高枝。可不是嘛，兄弟我现在还只是个小警察，你都在Santos混成驸马爷了。”
黑宇对他们的说话反应不大，因为他什么都不记得，所以就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又或者，就算没失忆，黑宇对自己的人生的态度，也就是像看别人的故事一样。
Patrick又聊了几句，给黑宇放下了一本讲美国今年大选的时评类书，就离开了。蕊芝送他到门口。离开了黑宇的视线，Patrick给了蕊芝一个眼色，示意她出来说话。
“葛小姐，你这样玩不长久的。你这样下去，等黑宇记忆恢复了，保不准你们连朋友都做不了。”
“那你刚刚为什么帮我？”蕊芝靠在关着的病房门上，仰头看着Patrick说到。
“因为我是个外人。再者，我有私心。黑宇的生命太沉重了，所以如果他能就这样永远失忆，能快快乐乐地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过上平淡幸福的小日子，作为他的兄弟，我真是求之不得的。”
“他的生命太沉重，为什么？”蕊芝抓住了重点。
“你不知道吗？”Patrick惊讶道。
“知道什么？”蕊芝迷惑。
“他要报仇。他的父亲曾是澳大利亚某要郡的省长，因为政治斗争，和他母亲双双被暗杀。那年黑宇刚大学毕业，因为人在香港，所以逃过一劫，但是从此只能过上暗无天日的生活，躲避追杀。后来他将计就计地当了杀手。又过了几年，暗杀他父母的党派垮台了，其成员在世界各地四处流窜。黑宇发誓要把他们一个个都杀光。他借着多年在各界积累起的人脉和资源，这件事其实已经完成的七七八八，除了几个在那个党派里位高权重的人还在躲藏之外。”
蕊芝没有动，似乎动一下手指头都耗费许多体力。她从来没有觉得如此疲惫过。之前听黑宇说过报仇的事，但只是蜻蜓点水的提了一下，她并没有过心，也许她不想过心。而现在，这事实就真真切切地摆在她面前。这疲惫可能是她自己的，这半个月来她实在经历了很多。不过更大可能是，这疲惫是黑宇的。只是听了他的故事，他的悲哀的疲惫就传递到了她身上。蕊芝难以想象，黑宇这么多年是怎么一个人熬过来的。
“所以，”蕊芝艰难开口，强打镇定，“黑宇为什么现在洗白了当保镖，打算收手吗？”
“这个你就要问他自己了。我想他已经太累了，想休息一段时间。但他是个固执的人，他想要做到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况且没被他猎杀的那几个党派成员才是当年惨案的主谋。”
Patrick走了，蕊芝回到病房里。她的眼睛里都是泪水，但是又不能让黑宇看出来，所以她钻进洗手间，坐在马桶上咬着牙静默地哭了几分钟，然后起身，在镜子前画了个淡妆，平静一下自己的心。私人病房的洗手间镜子前全是她的护肤品和化妆品，对于蕊芝来说，化妆是一件有疗愈功效的事情。
“你们干什么去了，去了这么久？”看到蕊芝回来了，黑宇温柔地问道。
“没，没什么，聊了一下婚礼的筹备工作。他说他想给你当伴郎。”
闻言，黑宇笑了。蕊芝发现这段时间，黑宇露出笑容的频率比她认识他以来加在一起都多。这让她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一些。也许Patrick是对的，黑宇就这么无忧无虑地当个驸马爷，忘记过去的包袱，或许于他是最好的选择。
“我能和医生聊聊吗？我想快点找回记忆，我把我的朋友都忘了。这样下去婚礼上得有多尴尬。”
“这个——那个，你不用担心，婚礼我们可以推的，总之——总之千万不要有压力！”
黑宇没有立刻回话，他在床上稍微挪动了一下身子，示意让蕊芝坐到床边来。蕊芝照做了。他伸手握住了蕊芝纤细的手。
“你瘦了。”黑宇用的是肯定的口吻。
“你怎么知道？”
“你的衣服，有些宽松了。设计师定做的衣服肯定是恰好合身的。”
“嗯，所以呢？”蕊芝已经习惯了黑宇心细如发的洞察力，她只是不太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
“我们是对方很重要的人，这是我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事实。我想找回我们在一起的回忆。”
“我们可以一起创造新的记忆，毕竟回忆说白了都是脑内化学活动而已。你我彼此的温度才是真实的。”
黑宇再次无声地笑了，“你说的也对。”
“所以你这就是坚定的和他私定终身了？” Dr.Shinnick喝了一口玻璃杯里的水，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毕竟蕊芝于她看来，更多是一个在玩过家家的小孩子。
“嗯。”蕊芝玩着自己的头发，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你爱他吗？”
“爱。”
“能和我说说，对于你而言，爱是什么吗？”
“爱是妒忌，爱是怀疑，爱是种近乎幻想的真理。”蕊芝把一首中文歌的歌词直接翻译成英文念了出来，继续玩着她的头发。
Dr.Shinnick没听过那首歌，但是她知道蕊芝完全没有认真，于是她顺着蕊芝的话说：“妒忌，怀疑，都是令人不舒服的情绪，而你现在看起来很好。还有流汗，惊恐等症状吗？晚上睡眠如何？”
“还有吧，不过频率少多了。”
Dr.Shinnick对蕊芝的话报以微笑。
“那就好，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你不需要药物干预。”
“本来就是。医生，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可以吗？”说着蕊芝从沙发上站起身。
“蕊芝，在你离开之前，我希望你能直面一个问题。黑宇现在的状态其实并不完全是他自己。所以，如果有一天他恢复了记忆，你能接受真实的他和你们真实的关系吗？”
蕊芝感到一阵烦躁，这些事情她心里又何尝不是门清。
“黑宇是爱我的，就是因为这份对我的爱，他才会时常超过一个保镖工作范畴的陪伴在我身边，才会在中弹之后依旧坚持保护我，直到我们到了安全地带他才终于容许自己倒下。所以就算他有一天恢复了记忆，因为身份因为过去因为使命等等等等的原因，决定拒绝我，我相信我们在一起的时光也不会让他觉得后悔。”
“我很欣赏你的勇气，很多人都会因为惧怕失去而不敢大胆尝试去拥有。我支持你的决定，相信不管结果怎样，未来如何，你都能坚强的走下去。”
蕊芝回以Dr.Shinnick一个微笑，然后离开了她的办公室。
回到黑宇病房的时候，蕊芝在走廊里遇到了一个人。虽然他满脸胡子拉碴，衣着也非常一反蕊芝对这个人的一丝不苟的个人作风的印象，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来。倒不如说，他化成灰，蕊芝都认得。
“卢子成，你来干什么。”蕊芝上前，语气不善道。
卢子成看样子是想进病房但是被保镖们拦了下来，因为蕊芝明说了，如果她不在，不许访客入内。
“我...我来看看黑宇和你，我欠你们一个道歉。”卢子成低着头，一米八的男儿此刻在蕊芝面前却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然而蕊芝没有心软。
“道歉？道什么歉？出卖葛氏？出卖我？还是害得我和黑宇差点没命？”
“蕊芝，我——”
“叫我葛小姐。说吧，你这次又卖了谁，爸爸才没有把你送进监狱？”
“葛小姐，我...我很对不起。”卢子成低着头，没有直视蕊芝的眼睛。蕊芝则是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要进病房。
“蕊——葛小姐，请等一下！”卢子成见蕊芝要走，忙上前拉住了她的小臂。
“还有什么事？”蕊芝不耐烦道，试图挣脱卢子成的手。
卢子成低下头，打开自己的皮制挎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看上去颇为精致的扁盒子，递给蕊芝。
“我知道你不稀罕这些东西，但是我记得你说过，你想戴着它结婚。我听郑姨说，你和黑宇要结婚了，我想帮你完成这个小小的心愿。”
蕊芝打开盒子，里面赫然是La Peregrina——她之前想用玩牌赢的钱买的项链。蕊芝对自己强调卢子成不值得同情，但是还是不免有些感动。拍下它，卢子成怕是已经倾家荡产了。这个男人虽然不是圣人，但是他身上的一些品质确实很能打动人。
“葛小姐，我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方法请求您的原谅，但是我当时确实是被逼不得已，而且我也确实没有想到，我的行为会带来这么严重的后果。”
蕊芝把盒子盖上，看着卢子成，没有说话。良久，她问道：“赵月怎么样了？”
“她...没大碍了，就是受了不小惊吓。”
“代我向她道歉，是我们葛氏的恩怨把她牵连了进来。”
“我们...我们已经分手了。”
“为什么？”蕊芝惊讶，心说这个女人也太绝情了吧，卢子成为了她连大好前程都可以抛弃，甚至冒着进监狱的风险也在所不辞，她竟然就这样和他分手了？
“这个...她有她的原因吧。毕竟我现在垮台了，前途也没有了。你说的对，你爸爸没有把我送进监狱已经是念及旧情。”
“她跟你分手是不是因为你把你所有的积蓄都花在了这串项链上？”
“这个——”卢子成语塞，“这个——没事的，你不用管。”
“所以就是是咯？还给你，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蕊芝说着把手上的珠宝盒递给卢子成，然而卢子成没有接，他正视蕊芝的眼睛，道：”这个你收下。我已经这么做了，就没打算反悔。”
蕊芝不是第一天认识卢子成，知道他固执起来八匹马都拽不动，所以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行吧，那东西我收下了，谢谢。我会和爸爸求情的，虽然你在葛氏原先的位置肯定是保不住了，但是给你求一个轻松又俸禄高的职位还是做的到的。”
“葛小姐，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打算在葛氏做了。”
“可以，”蕊芝倒是也没有什么挽留他的意思，“那我去los santos其他上市公司推荐一下你，给你找个下家。这串项链已经让你倾家荡产了，你在纽约的房产怕是也变卖了吧。成哥，我不是小孩子，你的诚意我是看的到的，就这么让你去喝西北风不太地道。”
“可以再叫我一声成哥吗？”
蕊芝对于卢子成完全不切题的要求有点疑惑，而且她发现，他眼睛里似乎含着泪水，甚至连声音也有些不稳。
“你怎么了？”蕊芝问道。
卢子成低下头，用袖子挡住眼睛，但是还是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蕊芝，你知道吗，当我知道他们把你抓走了的时候，我真的恨不得杀了自己。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意识到，在我心理，你的分量重过赵月。然而你是葛氏的千金，我有什么资格喜欢你呢。”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蜜月（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