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的圣杯》Dena蒂娜

5、一波三折的搬家

　　雪颂跟着良源来到停车场，看到他的车不是那种特别昂贵的款式，颜色是很低调的棕色，车身比较长，很适合男性，整辆车干干净净，就和良源平日的一身妆容一样，干净体面。本以为这是一辆刚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也能负担的起的车，但当雪颂开车做进去时，就知道这车价格不菲，内饰的质感非常好，皮质的椅子坐上去很舒适，良源打开音响，放起非常柔和的轻音乐，四面传递过来的音韵让人放松，音响效果是很好的，他很体贴地待雪颂扣好安全带后为她打开了座椅加热键，雪颂感受到温度缓缓地从腰部慢慢上升，这也太舒服了。
　　而良源的车开得也很稳，一路顺利地来到市郊的一个疗养院，这里距离他家倒是不远。
　　“就到这里就好，你早点回去吧，有新的消息我再约你见面谈。”雪颂解开安全带，拿上外套准备下车。
　　“我送送你。”良源赶忙熄火，跟着下了车。
　　“不用了，回去吧。”没走两步，雪颂表情淡然地招呼他回去。其实刚才在车上的时候良源就注意到了，雪颂心神不宁，仿佛来看望母亲是一件很不情愿的事。
　　“那个，我身边的那个案子，什么时候跟你讲一下？”良源恋恋不舍。
　　“等我通知你。”雪颂微微回头，与他道别，她的余光扫见良源在原地迷茫地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但她并没有回头，独自快步地走进了这间冷清的疗养院。
　　东阳疗养院十分老旧了，昏暗的灯光，灰色的墙壁，随处都能闻到淡淡的发霉的味道。雪颂顺着弯来弯去的楼梯走上三层，她走得很慢，似乎并真的不想快点见到母亲，她走到三楼走廊的倒数第二间，慢慢地推开门。
　　“妈。”她朝里面轻轻叫了一声。屋内同样昏黄的灯光中，一位老人正坐在床上编织毛衣。
　　“雪儿来了，来，过来。”老人放下手中的毛衣，伸手招呼雪颂向前。
　　房间里的装修风格是欧式的，墙纸和家具都带有复古的灰调，好看倒是很好看，但是这狭小空间内所摆放的医疗器械和冰冷铁架筑造的床暴露了这间房的真实用途，很显然它并不单单是一件舒适的单身公寓。
　　“妈，对不起，难得来看你，手上也没提东西。”雪颂把外套放下，从桌上拿起一把水果刀，又拿了一个苹果，将垃圾桶踢到床前，坐下开始削皮。
　　“没事没事，我这病又不打紧，别每次都兴师动众的。”床上的老人一边抚摸着雪颂单薄的肩膀，一边用另一只手为她撩起长发。
　　“妈，这几天都还好吧？”雪颂每周只会过来一次，由于多种原因，她以前也不和父母住在一起，还会一直刻意地减少见面的机会。
　　“很好很好……”老人微笑着，看着雪颂正认真地削苹果，只是她的侧脸，就能看得出她的聪明和犀利，轮廓非常美，但并不是那种温柔似水的美人儿，老人不禁叹了口气，本是犹犹豫豫，但最终还是开口说到，“雪儿啊，妈知道，你并不是妈的女儿。”突如其来的话语让雪颂大吃一惊，手上的动作赶忙停了下来，这把刀非常快，她差点削到手。
　　“说什么呢，我当然是妈的女儿。”雪颂的神色并没有变得慌张，她努力地掩饰着，仿佛是用一种看笑话似的荒唐表情看着自己的妈妈。。
　　“哎……”老人看到雪颂转过脸来面对自己，缓缓开口说，“我自己的女儿，我还能不知道吗。20年前你回到家中，我真的非常高兴，你爸爸因为女儿失踪了多年，懊悔不已，你的出现拯救了他，让他最终走得十分安详。但是……这20年来在你身上一点变化都没有发生，我也不是傻子，雪儿，妈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妈更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人，她虽然很早就失踪了，但是我知道她不及你聪明，不及你漂亮，也没有你这样的稳重，她从小也只是一个懦弱的孩子。而你，雪颂，你非常坚强，非常有自己的想法。”
　　“……”雪颂哑口无言地听着。
　　“我的女儿肩膀上有一块胎记，你是没有的，妈都知道。本来我一直麻痹自己，让自己认定你就是我的女儿，可是时间越长，我这身体也越弱了，我真的不想到老到死，还一直活在不明不白中。”
　　“妈，我就是你的女儿。”雪颂这个时候有些着急了，她哽咽了起来，眉心拧在一起，眼眶也开始发红。
　　“是是是，妈一直把你当女儿来看，真的非常高兴你能来到这个家。”老人微笑着，眼角满是皱纹，她温柔地看着冲自己撒娇的雪颂，心里也十分无奈。
　　“妈！我就是你的女儿！”雪颂着急了。
　　“好好好……妈不说了。”老人摊开双臂抱住雪颂，将她的脸靠在自己的胸口，没有继续说下去。
　　是啊！好好的一家人，何必为了纠结一个真相而闹得不愉快呢？她意识到自己的愚笨，意识到自己说出的傻话让雪颂难过了。她真是一个傻得透顶的母亲。

　　雪颂离开的时候天色已晚，平日里她大部分的生活都是吃很多很多，然后睡得很早，但是今天她没有睡意。她明白了母亲的心思，知道自己隐瞒的一切早就被识破，心中乱做一团。她点上一根烟，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潮接到电话时，正在敷面膜，很不愉快地接通了来自雪颂的电话。
　　“干嘛！仙女。”
　　“出来陪我喝酒。”雪颂空灵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还伴随着室外的风声，听上去都感觉冷飕飕的。
　　潮从床上坐起，敷着的面膜挡住了自己担忧的表情。
　　“好，我到鲸鱼酒馆等你。”对于雪颂的提议，她往往没有办法拒绝。此刻她也十分担心雪颂失魂落魄地走在外面会着凉，只想快点见到她。
　　很快，两人便在酒吧里碰了头。这家小酒馆开了很多年，雪颂很喜欢来这里，自己虽然不怎么会喝酒，但也喜欢这里的情调和氛围。她拥抱了潮一下，随后坐在吧台，示意酒保拿来烟灰缸，自己点了两瓶啤酒，直接对着酒瓶喝了起来。
　　潮沉默地坐在一旁，她看着雪颂略显苍白的脸，什么也不问，静静等待她开口。暗暗闪烁的灯光仿佛凝聚在雪颂眼角的泪珠上，让她的视线逐渐模糊起来。
　　“你妈又说一些奇怪了话了？”潮也点上一根烟，问到。
　　“嗯。她早就知道我不是她的女儿了，以前她也问过几次，今天，她是直接很笃定地在说这件事，而不是问我答案。”
　　“那你咋办？”
　　“一哭二闹三上吊。”雪颂笑着扬起酒瓶，“算是顺利挨过去啦！”
　　雪颂的脸上笑得开心，但是潮能明显感觉到她内心的不安，她内心那种无处落脚，又摇摇欲坠的危险感受。

　　接下来的两天里，良源都在忙碌着打包和搬家，好在学校的工作并不繁忙，他可以请两天假。新买的床垫已经到了，还没来得及铺上舒服的床单。他站在阳台上抽了一根烟，准备休息一下再回去拆包整理。不幸的是，他刚来到卧室，发现自己没有带枕头和被子。真是尴尬了。他左思右想，决定晚点直接开车去生活用品馆买新的来用，接着就去厨房整理自己心爱的厨具了。
　　这一整天，雪颂都没课，她很安逸地坐在心理健康中心的咨询室里，内心里期盼着痛苦的学生越少越好，不是她怕累，而是她容易瞎操心。除了下午有一个预约，便没有其他学生要来，雪颂联系了良源，问他有没有空。
　　良源当然有空。
　　他看着公寓里满地的行李，再看一眼江老师发来的简讯，内心既激动又纠结。今天匆匆忙忙搬家入户，目前的状态是不能住人的。良源有较轻微的整洁强迫症，喜欢把家里收拾整齐，这一点也是学习哥哥，就算工作再忙也会把家里收拾干净。临走之前，良源看了一眼杂乱的客厅，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无法想象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一整个晚上。
　　但是，与雪颂碰面要紧。
　　雪颂见到良源时，注意到他手上打包了一些冒着热气的食物。
　　“你吃了吗？”还没来得及回答，“我还没吃饭呢，今天搬家。我买了很多，你和我一起吃一点吧！”两人之前一起吃过饭了，雪颂一点不意外的，她没什么别的特点，就是特别能吃，并自带一个不长胖的外挂。
　　“买了什么？”主动伸手过来接走袋子，并迫不及待打开来看的江老师此刻充满了亲和力。她看到一盒炸鸡，还有两份轻食沙拉，一大碗关东煮，很显然良源买的两人份，但是她补刀说，“这不够吃。”每次咨询完，或是给人占卜完后，雪颂都会很饿。
　　“哈哈，先吃吧。”良源用一张纸巾包住一个鸡腿，放在了雪颂的手里，避免油沾到她的手，接着打开两罐可乐，在雪颂的那一罐里插上了吸管，他注意到今天江老师是化了淡妆涂了口红的。
　　雪颂不惊讶良源这样细致的举动，之前在餐馆的时候也是，她心中就明白这样的男孩子肯定是特别招人。
　　“等会儿3点会有一个女生来和我聊天，大概一个小时，我们吃完饭可以先整理一下你那边的思路，等她走后还可以多聊一下。”雪颂咬了一大口，“你今天晚上有要旁听的课吗？”
　　“有的，8点一节上到10点。”这个时间安排，让良源更没有功夫整理房间了。
　　“哈哈，那我们大概聊到6，7点的样子，我也要回去照顾家人。”
　　家人？
　　江老师结婚了吗？
　　良源终究是没问出口，但是江老师说得那样自然，温柔的神态仿佛出自一位贤妻良母。良源突然觉得口里的鸡肉都柴了，清淡的沙拉寡死个人。
　　他一边低头想着，一边把自己碗里的生鱼片夹给雪颂，这个动作很亲密了。
　　“你不吃海鲜？”
　　“我什么都吃，但我觉得你很喜欢吃这个。”像只猫似的。
　　雪颂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