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的圣杯》Dena蒂娜

3、迷茫的学生

　　良源下班回家时已经很晚了，他今天依旧需要为自己的新公寓做准备工作。看过布局图纸后，他很满意厨房的大小，以及客厅带有阳台的布局，也喜欢两间卧室的安排，这样他可以把其中一间改成书房，以后说不定也会成为自己的工作室。美中不足是，这套房什么家具都有，唯独没有床具，他只能上网浏览了一下款式，然后先邮寄了一张床垫到公寓，等过几天买好床后再组装，因为现在他已经迫不及待想搬家了。
　　他还需要做的是用纸箱打包一些小的物件，主要就是衣服，书籍，生活用品等，一晚上的功夫，他就整理好了厨房和厕所中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躺在床上的时候，良源拿起自己的手机，屏幕上的通知栏空空如也，也是，今天刚刚一起吃了饭，哪能明天就约呢。他安慰自己，也告诉自己不要去给雪颂发短信。
　　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却突然收到了雪颂发来的消息。
　　“明天晚上去吃自助餐。”
　　这好像还没过多久吧？江老师又饿了？良源激动得差点从床上滚下来，赶忙回复到：“几点？去哪一家？”
　　“我下午也在咨询中心，5点下班，6点去市区的兰地港湾。”
　　过了一会儿，雪颂又补发了一条：“我已经订了位置。”
　　良源双手捧着手机，恨不得连着发5个“好的”，又不想自己显得太夸张。他控制不住自己咧开大笑的嘴，突然想到什么，他起身打开书桌的抽屉，在里面仔细地翻找，与其说是翻找，不如说就是用眼睛努力地寻找，因为抽屉里所有的物品都摆得整整齐齐，一眼扫过去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分别是什么和什么，第一个抽屉没有，他又打开第二个抽屉，最后在第四个抽屉里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作为一个男孩子，良源的东西算是很多了，大部分男生的生活物品都相对简单。第四个抽屉里有一个手风式卡夹，很大一本平铺在梯子里，露出来可以翻开的地方还有很多标签，都是良源自己手写的备注，其中有一个标签写着“吃喝”，他开始在标签地周围翻找，不一会儿就找到了一张兰地港湾的VIP银卡，他笑起来，心里美滋滋地想着可以帮江老师节约些钱了。接着，他把东西都收拾好后，就美美地趟回床上睡觉了。

　　雪颂今天的工作不算繁忙，上午有一节大课，几百个学生，需要讲述三个钟头，中午大吃一顿后下午她需要在心理咨询中心坐班。最近她的团队项目——“发泄教室”已经完工了，她今天就是在这个教室里布置一下学生可能需要用到的道具。
　　关于这个项目，雪颂也是从其他前辈的研究那边借鉴过来的，房间里依旧会有心理疗愈常用的沙盒和她个人熟悉的牌具，多出来的部分是可以完全避光的窗帘，良好的隔音设备和可以调节色彩的灯光，这个房间的主要功能是让学生发泄自己负面的情绪。
　　雪颂今天订购了一张折叠床，午饭过后就送到了，她事先在教室里铺好了毛茸茸的地毯，将床架在了地毯旁边，学生有些时候也可以在床上躺着休息片刻，毕竟大哭一场也十分消耗体力。或者也可以靠着床对老师倾诉，当然老师在中午的时候也可以去休息。她还购买了两个放在地上堆起来的懒人沙发，一屁股坐下去，整个人都会窝进软软的沙发中了。
　　全部布置好以后，雪颂拿吸尘器吸去了地面上的浮灰，整理好一切后准备自己先来享受一下这舒服的沙发，不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赵晓，她告诉雪颂自己下午没有课，想来找她面谈，自己心情不是很好。
　　雪颂叹了口气，早要来晚要来，没想到这么快来。她把风衣外套脱下挂在了教室门后的衣柜中，身上穿着一件米色的毛衣开衫，搭配茶色的高领打底，黑色的修身裤和低跟皮鞋，这身装扮让她看起来很精神，但并不冷漠。她没有抽烟，只是将牌取出来摆好，等待赵晓的来临。赵晓来之前，她走到良源的办公室，敲了敲门发现没人，心想着他可能又去旁听什么课程了，就独自回到等待赵晓的地方。
　　赵晓没有空手来，带了两杯校内小作坊的奶茶与雪颂一起享用，雪颂很开心，笑着告诉她自己不用烧水泡茶了。她一边接过奶茶，一边打量了一下赵晓，之前两人只在手机上沟通过，还没有互相见过本尊。赵晓个子比较高挑，胳膊和腿都是修长结实的，有些比较硬朗的线条，一看就是受过长期的体育训练，她长着一张巴掌脸，皮肤很白皙，看得出来经常出汗。她穿着球赛赞助商发的运动服，颜色很亮，脱下之后里面也是队里发的帽衫，裤子也是宽松的训练裤。雪颂记得赵晓有严重的脚伤，也看见她走路确实有些不稳，一只脚重一只脚轻，让人有些心疼。
　　“江老师。”赵晓在床边坐下，“我正式退队了，以后再也不能训练了，我的脚算是废了。”赵晓一上来的第一句话，就十分虐心。
　　“和学校的合同也毁了吗？”雪颂知道特长生需要补交的学杂费是赵晓头痛的来源。
　　“是的，学费刚刚补上订金，还有一部分下周交上去。”赵晓低下头。
　　“家里负担很重吗？”雪颂很关心地轻声问，见赵晓点头，“母亲是做什么的，还承受得起吗？”
　　“妈妈下岗了，就开了个裁缝店，她帮我出了1万块钱，剩下的还有7万，我现在大二快念完了，明年后年还有8万……”赵晓说着说着，有些哽咽，“教练知道我下队，今天上午偷偷往我的饭卡里充了300块钱，说让我吃好点，多喝点骨头汤，脚好了再回去练。”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滴在她攥紧成拳头的手背上，赵晓咬住自己的嘴唇，脸部不断抽搐着，预期形容她很绝望很悲伤，不如说看起来像是很悔恨某些事。
　　“先别着急，学校这边应该有贷款可以申请吧，从这里毕业后，也是可以顺利找份不错的工作的，慢慢来还。”雪颂担心赵晓家里无法负担学费而导致她退学，所以试探性地安慰。
　　“也不是，学费那7万，我已经拿到了，下周就交上去……”赵晓微微摇头。
　　“7万？”雪颂的眼光变得犀利起来，“是男朋友给的吗？”
　　赵晓点头了。
　　“这笔钱对他来说会不会多了一点？”雪颂的眉头渐渐皱起来，她的手上开始洗牌，示意赵晓抽几张。
　　“他从家中拿了，之前就是说好，会帮助我的，我……我心里也过意不去……但是我没办法，我不拿的话，感觉会更糟糕。”
　　赵晓的语气中带有愧疚感，但是听不出来是愧对于自己男朋友，还是对于自己。她伸手抽出一张恶魔牌，这是一张画面感很强的牌，画着一个长相狰狞的恶魔牵着两条锁链，分别拴住了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牌面翻开的那一刻，赵晓很快就明白的画面的意思，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倒在床上开始哭泣。
　　雪颂也看见了这张牌，一时间觉得什么问题都问不出口。
　　“你在这里好好宣泄一下，没关系的，我先出去，有需要就按床头的呼叫铃。”雪颂觉得自己有些慌乱了，收拾好东西拿上外套就走了出去。
　　她明白赵晓此刻崩溃的情绪是为什么，她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是她从刚才的对话中已经听出来，赵晓拿到了男朋友金钱上的帮助，她自己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这让她内心十分纠结，懊悔。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之间的交易已经进行过了。雪颂可以推断，赵晓的这个男朋友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他明白赵晓的软肋，明白用钱可以收买她，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其他的，雪颂也不敢继续猜想下去。

　　良源下午来到自己的博士导师这帮忙，完成了一些繁琐的工作，所以一天都没有联系雪颂，下班后，他也没有回到自己办公室，因为害怕雪颂已经到了自助餐厅，等久了可不好。他来到兰地港湾，找到提前订好的桌子后便坐下等雪颂，当他看见雪颂抱着外套走进餐厅，走向自己的餐桌时，已经是6点半了，他一直在喝茶水，不想一个人开始吃饭。这段等待的时间，非常漫长。
　　他注意到雪颂的头发有些乱，可能是风大了一点，他没有闻到烟味，可见雪颂下午忙着处理学生的事，没有来得及抽烟。兰地港湾是一家很高级的自助餐厅，中间还有一间通风的吸烟室，这也许是雪颂喜欢来这里的原因吧，不需要再跑到商场之外了。良源见雪颂很疲倦的样子，想给她带来点快乐，赶忙拿出自己的VIP银卡，一边说：“看！88折呢！”
　　雪颂真的噗嗤一声笑了。她从口袋里也拿出一张卡。
　　“铂金VIP，75折。”
　　良源尴尬地起身，伸手接过雪颂的外套放好，举手示意服务员过来摆放餐具，自顾自先走向了吸烟室，像一个因尴尬而逃跑的小男孩。雪颂跟在后面，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