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铛劫》卯拾夜

53、她看得通透

　　金家大宅。

　　粮玉给周赫的伤口敷上药，再帮他包扎起来。原本要让阳春去请大夫过来，被周赫拒绝了，他说自己只是小伤口，不碍事，但在她看来，怎么可能是小伤口，只好自己亲手为他包扎伤口。

　　包扎好后，粮玉才开口与他道谢：“周赫，刚才多谢你的相救，我才能无事。”

　　周赫抿嘴微笑，说道：“我也没想到你们家会发生这种事，还好及时赶到，大小姐没事就好。”

　　粮玉苦笑道：“让你看笑话了，今日所发生之事，确实让人太震撼。”

　　周赫望着她，问道：“所以您和二小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要挟持你，甚至要杀你……”

　　“这……”粮玉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和他说。

　　周赫把她为难的神色都看在眼里，连忙又说道：“我只是为大小姐担心而已，没有要追问到底，您不用告诉我事实真相。”

　　粮玉松了口气道：“谢谢你。”

　　周赫一怔，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想来应该是金家的私事，他一个外人的确不好过问。

　　想罢，他关怀叮嘱道：“大小姐，您今后可要当心，就拿傍晚发生的事情来看，不管您和二小姐之间发生了多么不愉快的事，她对您动手就是不对，甚至还做出那样危险的事，尤其二小姐还是您的家人，想必正是因为这个关系，才让外人不敢去阻止二小姐，害得大小姐生命有危险，虽然现在暂时没事了，但不能保证以后还会发生，所以我建议大小姐今后少和二小姐往来，以免再被她伤到。”

　　粮玉突然笑着对他调侃道：“周赫，你今天怎么这么多话，还都是关心我的话。”

　　“我……”周赫不禁羞涩了起来，满脸难为情。

　　粮玉把他害羞的样子都看在眼里，转而道：“我跟你开玩笑的，你救了我，我内心感激你还来不及。”

　　周赫听到她这话低着头傻笑，忽然感觉胳膊上的伤口都不疼了。

　　稍晚一些，元驹才过来看望粮玉。

　　他先去处理田娇那边的事，再来粮玉这里。

　　粮玉关心问道：“爹，田娇那边怎么样了？”

　　元驹生气的拍了下桌子，怒声道：“我已经狠狠骂过她，也让你二娘教训她了，我是怎么也想不到田娇一个弱女子会干出这种事来，她怎能对你这个大姐出手，真是气死我了！都怪我平常没有好好教导她，才会令她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我愧对粮玉你啊！”

　　粮玉意外的平静，向元驹道：“爹，田娇固然有错，但女儿觉得，比起狠狠的教训她，不如找个大夫看看她。”

　　元驹惊讶的抬起头，大声道：“找大夫看她？她又没事，我找什么大夫看她，我没亲自动手教训她就已经不错了。”

　　粮玉摇摇头，把自己内心的看法说出来：“爹，我真的觉得田娇她很有问题，可能真是生了病，否则她今日不会干出挟持我出家门的事来，我请爹找大夫看她，也是想知道她的身体到底有没有病，如果没有得病，再教训她也不迟，但如果她真的有问题呢？真是得病的话，还是得趁早医治，否则晚了就来不及了。”

　　元驹听完粮玉的分析竟然有些吓到了，愣愣的望着她。

　　粮玉接着道：“田娇对我做出那样的事来我当然很生气，可是光生气又有什么用，到头来我没事，田娇也没事，这件事就会变成不了了之，为什么呢，因为田娇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我不可能因为她对我做出过分的事就至她于死地，我若真这样做了，爹会同意吗？二娘会同意吗？”

　　元驹无法言对，她句句在理，说得自己是没得反驳。

　　粮玉感叹道：“我的心里看得很清楚，只要我们还是一家人，很多事就会变得身不由己，所以有时候难免要自己吃亏，我也没怨言，我只怕同样的事会重蹈覆辙，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那么，这次我躲得了，下次我还能平安躲过吗？”

　　元驹疼惜道：“粮玉，你越是这样说，爹心里就越觉得对不起你，这都怪爹，是我没教好田娇这个女儿，你要觉得心里不舒坦，就朝爹发泄吧，把你的不满都发泄出来。”

　　粮玉轻轻摇着头，回道：“爹，您不必自责，我没有怪你，我甚至连田娇都不打算追究了。”

　　元驹震住，满脸惊讶的望着她。

　　周围的阳春白雪乃至缄默无声的周赫也都吃了一惊，个个将目光投向粮玉。

　　元驹有些不知所措的问道：“粮玉，爹没听错吧，你说你不打算追究田娇对你做的事了？”

　　粮玉点了点头:“嗯，在护城河桥上的时候，田娇和我说了许多话，虽然都是抱怨的话，但我意外的能明白她为什么要对我做出这种事，她也是承受不住自己内心的煎熬，能让她把所有痛楚都发泄出来，我想对她是件好事。”

　　元驹满脸感动道：“粮玉，你能如此宽宏大量，爹真不知道是该夸你还是心疼你，我明白你这样做，是为了咱们家，你肯定也不想因为田娇的事跟你二娘闹起来，真要是那样，我们这个家指不定又要支离破碎了。”

　　粮玉沉默，心里想的肯定不是父亲所说的那样，只不过顺水推舟而已。

　　她忽然想起什么，和元驹道：“对了爹，不晓得您是否知道田娇喜欢西城五彩染坊刘夫人儿子的事。”

　　“啊？”元驹吃了一惊，随即坦承道：“我还真没听说过这事，田娇她是何时喜欢刘夫人的儿子……”

　　粮玉告诉他：“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我不清楚，但我知道田娇她一直都爱慕着刘公子，只是刘夫人似乎不愿成全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我想如果爹能出面，替田娇去向刘家说亲，兴许刘夫人看在爹的面子上，突然就答应了。”

　　元驹面色凝重的想了一番，而后反对道：“不成，虽然我才刚听说此事，为此感到震惊着，但终究是我的女儿，怎么能让一个女儿家主动上门去跟人说亲呢，那多掉价啊，怎么也得他们刘家上门来提亲，我才能同意。”

　　粮玉不悦的朝父亲翻了一个白眼。

　　元驹眼尖看到了，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我说得不对吗？你干嘛一副生气的样子。”

　　粮玉忍着耐心道：“爹啊，您还不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吗？是田娇爱慕人家刘公子，不是刘公子爱慕田娇。”

　　元驹一愣，又在心中细细想了一回，总算明白道：“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说田娇她落花有意，人家流水无情。”

　　粮玉点点头，说道：“我和爹说此事，便是要让爹想一个办法，最好是能让刘夫人同意这门亲事，但若是刘夫人坚决不同意，那就什么办法也没有了。”

　　元驹皱起眉头，满脸发愁。

　　一会儿后，他道：“可是女儿，爹真没有信心为田娇凑成这段姻缘。”

　　“为什么？”粮玉不解的问。

　　元驹叹道：“你说的是西城五彩染坊的刘夫人吧，她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女人，更别说两家要联姻，必定会扯到门当户对上面，虽然我们金家配他们刘家绰绰有余，可问题是那刘公子他已经考上举人，未来还要上京高考，若真中了状元，你认为他还会看得起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吗？还有，田娇是我跟你二娘所生的女儿，她在门第上是庶出小姐，刘夫人又是个很看重门第之人，我不认为她会答应此事。”

　　粮玉眉头紧蹙，半信半疑道：“爹该不会是骗我的吧，可以门当户对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说到庶出上面？”

　　元驹告诉她：“这你就不懂了吧，越是有门脸的人越讲究这些，大到门当户对，细到嫡庶之分，统统都要分清楚，因为这涉及到自身的脸面，她们为了自己脸上的面子，就会十分在乎这些。”

　　粮玉跟着发愁了起来，叹道：“我今天才知道原来要嫁个人也这么麻烦。”

　　元驹笑道：“那得看你嫁的是什么人，只要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人，肯定没那么多事，但越是大户人家，规矩也就越多。”

　　粮玉在心中叹气，她是想借此机会帮田娇完成心愿，若是能让田娇顺利嫁给刘航生，那么她就不必再被田娇找麻烦，岂不是一举两得。没料到父亲会告诉她，有这么多规矩，这下她还怎么用出嫁的方法把田娇送出金家……

　　元驹见粮玉满脸发愁的样子，与她道：“粮玉啊，你不用担心，既然你和爹说了这事，爹自然是放心上了，改日就去找刘夫人，亲自登门造访，与她谈谈。”

　　粮玉感到意外，问道：“这能行吗？我怕连爹亲自去了也被刘夫人拒绝，那该怎么办……”

　　元驹怫然不悦道：“怎么会，你这是在看不起你爹我吗？放心吧，我肯定会使出浑身解数说服刘夫人的。”

　　粮玉摇摇头，并不赞成他那么做，与他道：“爹，能成则成，不能成我们也没必要为了这桩亲事而卑躬屈膝，让刘夫人看了笑话。”

　　元驹颔首答应她：“是，我的女儿，爹会把你的话都刻在脑中，不会鲁莽行事的。”

　　粮玉总算满意的笑了。

　　这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粮玉和父亲道：“爹，还有一件事，我想让周赫今后随时都可以在我们金家出入，因为这次又是他救了我，所以我想，有他在，我会更加安全一点……”

　　元驹听完立马将目光投向对面沉默无声的周赫，似乎明白了什么，笑着和粮玉说：“你不说我都忘记这事了，确实是周赫及时赶到，你才没有出事，嗯，他的确是个人才，既然你这么说了，爹自然答应你的要求。”

　　粮玉掩饰不住的高兴之情。

　　元驹随即又朝周赫意味深长道：“周赫，大小姐的话你可听见了，以后要常来我们家里，保护好大小姐的安全。”

　　周赫被他说得怪难为情的，还是答应道：“是老爷，我记下了，会常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