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核式掰弯》嗷嗷的龙

83、准备回学校

　　章琳这次待的时间有点长，周季辰准备开学了都还没离开。

　　她似乎在处理些很头疼的事，不是窝在房里工作，就是外出见人，甚至要打着跨洋电话来联系两地。章琳忙得见头不见尾，同住一个屋檐下，竟然也没有几次能看见她。

　　周季辰在开饭的时候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特地拖到晚饭过后才回学校，没想到还是等不到母亲一起吃。

　　“来阿辰，椒盐九肚鱼。”奶奶一坐下就给他介绍自己的新菜。

　　除了教书，她最喜欢的就是琢磨各种烹饪，然后给御用老白鼠爷爷逐一尝试，完善后就给周季辰做。

　　这道九肚鱼是用爷爷冒着拉肚子的危险试探了好几天的成果。

　　“好好吃。”周季辰咬了一口。

　　表皮咸香酥脆，里面的鱼肉嫩滑软烂，一吃就停不下来。

　　要是宋俞光的话估计能连着吃好几顿，他对水里游的料理有超乎寻常的热爱，甜品之下最爱的就是各种各样的鱼。

　　周季辰盘算着待会儿打包些回学校，路程不远，装保温盒里应该不至于闷软了。

　　这么想着他暂时忘记了没和章琳一起吃饭的失落，倒是在思考是不是现在就要装起来，不然等等就会变凉。

　　“奶奶，我能装一些回学校吗？”

　　“装着会没有现在好吃。你要是喜欢，下个星期回来奶奶还给你做。”

　　周季辰笑笑：“不是，我带些给宋俞光。他爱吃鱼。”

　　“好啊，多带些。你们在山区支教了这么久，应该没有这些东西吃吧，”奶奶立刻起身给他找保温盒，絮叨道，“装一半够不够？”

　　“够了，他哪儿吃得下这么多，”周季辰无奈地阻止奶奶把盒子装满，“九肚鱼没有，烤鱼还是有的。我们周末会上山摸鱼，都带回来自己烤，但技术没您好。”

　　他说着，视线忽然凝固住，心突地跳了跳。

　　再看回饭桌上奶白色的鱼汤，思想污秽了一瞬。

　　他不自然地用咳嗽掩饰带着颜色的回忆，恰逢门铃声响起，他连忙起身去开门。

　　“妈，您回来了。”周季辰微微睁大眼，没来得及细想就地弯出个笑容。

　　门外站着的正是一大早就离开了家的章琳。

　　“阿辰。爸，妈。”章琳边说边走进来，周季辰乖巧地接过她手里的包，急急忙忙地给她去厨房盛饭拿筷子，都忘了问她有没有在外面吃过。

　　趁着章琳去洗手，他勤快地摆好碗筷，又搬来了椅子，章琳来后只需要坐下就好了。

　　“琳琳啊，今天怎么样？”奶奶看章琳的脸色不太好，关心地问道。

　　他们家这个儿媳妇，比他们儿子还要醉心于工作，两夫妇常年跟个陀螺似的，能在团圆饭外的时间有机会在一张饭桌上的次数不超过三次。

　　这样忙碌，压力肯定不小，她又一直憋着，总得有个途径发泄出来。

　　章琳疲惫地按压着鼻梁，那里有两个浅浅的鼻托印，看得出来她今天戴眼镜的时间不短。

　　“还是没完全通过，但不管怎么说今天终于取得了进展。”

　　“什么客户要求这么高啊。”爷爷跟奶奶对视一眼。

　　章琳在这一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已经是佼佼者，竟然也有让她棘手成这样的客户。

　　“也不是客户，是时装周。沟通不顺，所以要我特地飞回来处理。”

　　“您之前不是说时装周已经准备妥当了吗？”周季辰问道。

　　几个月前他们和章琳通过电话，章琳提到过国内会有个时装周，很大型，设计师也比以前的多。但章琳有名声，拿下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出现问题。

　　“我想多加一个人进去。虽然负责人给了位置，但是那一场的时间很冷门，放在那儿埋没他了。”这些日子章琳一边为冬季设计做最后的准备，一边还要处理突如其来的决定，确实忙得有点昏头。

　　“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个崭露头角的机会，如果是金子肯定会发光，当然能争取到更好的秀台时间就更好了。妈，您也辛苦，先吃饭吧。”周季辰安慰她。

　　“嗯。我好久没吃过妈做的饭了。”章琳微微一笑，舒展眉眼的模样和儿子非常相似。

　　“多吃点，等下多喝两碗汤，这鱼汤对身体可好了。以前你打电话来都说没多少时间自己做饭吃，总叫外卖，现在赶紧给补一补。”

　　“现在好多了，Henry那孩子最近谈了恋爱，给他的小男朋友研究做饭，顺便拿来公司给我们尝。还挺有天赋，现在牛扒已经煎得有模有样了。我临上飞机他还发了张自己布置的烛光晚餐给我看。”

　　熟悉的名字又一次出现，周季辰这次的关注点却不在那儿。

　　他轻轻眨了眨眼睛，问道：“男朋友？”

　　“嗯。”

　　“是Alpha吗？”

　　“当然不是，是Omega。我看过照片，长得很可爱。”

　　他舔舔唇，笑着说：“哈哈，那挺好的。”然后夹了一块九肚鱼送进嘴里。

　　“你呢？你谈恋爱了吗？”章琳难得问起儿子的感情现状。

　　周季辰摇头：“没有。”

　　“你之前不是和你们班一个女生走得挺近的？”奶奶看着他，“还每个周末一起去上课呢。”

　　“奶奶，我们只是同学。”他接着摇头。

　　章琳说道：“谈不谈恋爱的不要紧。国外小孩子小学初中就会谈。只要不影响学业，我不会拦着你。但是如果有性行为一定要双方同意并且做好措施，少不经事不是你犯错的理由。”

　　这是她头一次以一个母亲的口吻去教周季辰。

　　“国外的小孩都这么早熟？”奶奶显然没有前卫到能接受这么早的早恋。

　　“他们对性都比较开放，而且家长们也不避讳教他们这方面的知识。阿辰这个年纪应该知道这些东西了。”

　　爷爷倒是比奶奶豁达：“国外同性恋还合法呢。你忘了咱俩以前旅游见到两个Alpha在街头接吻吗。”

　　“去去去，你还记着这事。给我臊得。”奶奶推开他。

　　周季辰在一旁安静坐着，环视饭桌上其他人的表情，按捺不住开口的冲动：“妈的公司说不定也有呢。听说时尚圈的人更不在意性别什么的，都是注重感觉。”

　　“倒也真的有，还结了婚。”

　　他抬起眼睛，像是有口闷着的气散去了，脸上也跟着浮现出细微的笑意：“看，也没那么让人吃惊的。”

　　见爷爷奶奶和母亲都没厌恶的意思，他无意识地捏住筷子，大着胆子接着说：“说不定还真有个好到不得了的人长错了性别。可能到时候我也还是会喜欢的吧。”

　　这句话的话音刚落，另外三人都看着他。

　　周季辰的呼吸紧了紧，他尽力直视那些目光，装作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阿辰，你喜欢Alpha？”章琳侧过头，审视着他，敏锐程度吓到了周季辰。

　　她虽然是个Omega，但性格利落凌厉，眼神也锐利。

　　周季辰差点就没忍住移开了眼睛，他捧着碗的手暗自收紧，犹豫却不敢表现出来：“……不是。”

　　母亲皱起的眉让他连最后表示轻松的语气词“啊”都没能说出，只是干巴巴地否认。

　　章琳没再看他，松开眉头。

　　但周季辰觉得自己在那儿不上不下地吊着，他抿着唇滚动了下喉结。

　　不能问，不可以再问。

　　他暗自警告，然而嘴巴不受控制，中间还紧张地清清嗓子：“妈，嗯咳，您讨厌同性恋吗？”

　　“我不讨厌。但是同性恋是违背道德伦理的。上天给了你这个性别，不是让你去找一个一模一样的人。”

　　“可是您还不是说您的公司有结婚了的吗？”

　　“别人怎么做不要紧。但如果这个人是我的儿子，我绝不会允许。阿辰，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Alpha？”章琳似乎已经看穿了他，她的语气严厉起来。

　　奶奶也惊讶地盯着他：“阿辰，你不会……”

　　周季辰感觉血液一股脑地往上涌，他认为奶奶一定会猜到这个人是谁，然后念出他的名字，让他在母亲面前无处遁形。

　　章琳的眼神让他觉得陌生，她像是在端详一件不满意的作品。作品的下场往往只有一个，就是被丢弃。

　　他怕极了，绝对不敢再跨越雷池半步，吃力地佯装出哭笑不得的表情，紧张之下声音有些沙哑：“怎么会，我只是没有遇到喜欢的人，有点好奇而已。”

　　“别轻易好奇不应该好奇的事，更不能因为好奇而去尝试，”章琳直截了当地说了个明白，语气直硬，没有一丝回旋余地，“你要是因为没有谈过Omega而误以为自己对Alpha有好感，就试着去谈一段。然后你就会发现这个想法错得有多离谱。”

　　脸上的表情慢慢僵硬，调动五官在慌乱无措的心理下显得尤为困难。

　　周季辰给自己盛了碗汤，鱼汤把碗底烘得滚烫，但他毫无察觉，仍然紧紧握着碗，边应答：“嗯。”

　　重新坐回椅子上时才重新感知到高温。

　　他匆匆瞥了眼通红的掌心，把手掌盖在了另一只手冰凉的手背上。

　　章琳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妈，您做这个椒盐九肚鱼真好吃。”

　　奶奶似乎回了句什么，然后对周季辰说道：“阿辰，你也该回学校了吧？快点把汤喝了然后收拾收拾出门，回头别给关在校门外了。碗也别洗了，放那儿就好。”

　　周季辰乖顺地点点头。

　　“保温盒别忘了带啊。”奶奶提醒。

　　他倏地收回被烫到的舌尖，在嘴里用力卷起缓解痛感。

　　刚刚往上涌的血液不知道到哪儿去了。

　　他既没有脸红，也没有脑热，明显这两个地方都不是它们最终的去处。

　　但心脏迟迟没等到它们回流，现在冷到马上就要颤抖，像直接暴露在空气中一样，每一下的跳动失去规律，让他直想把整具身体都蜷缩着。

　　周季辰不再顾及舌尖的疼痛，将鱼汤一饮而尽。

　　他放下碗，说：“不带了。”

　　“啊？为什么？你不是说俞光喜欢吃吗？”奶奶停住找塑料袋的动作。

　　“妈也喜欢吃。”

　　“我再给她做。”

　　“不用了奶奶，我刚想起来他最近上火，不应该吃这些的。”周季辰微笑着拒绝，把碗放到水槽后去房间里拖了自己的行李箱出来：“爷爷奶奶，妈，我先回学校了。”

　　他穿好鞋，提着行李下了楼，自始至终都没再看那盒九肚鱼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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