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核式掰弯》嗷嗷的龙

82、支教结束

　　宋俞光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只是盯着周季辰的眼睛，盯着周季辰的嘴唇，然后缓慢地、不断地探下身，另一具躯体的热量在盛夏里格外明显，还未触碰就已经能感觉到。

　　视野渐渐缩小，周围一切都变得模糊。

　　周季辰惯于微笑的嘴唇要比任何时候都淡漠疏离，它薄薄地闭合在一起，细看之下唇峰的弧度略显尖锐，有些不近人情的意味。就连唇肉象征着柔软和接纳的粉色，在此时此刻都透着一股冷淡。

　　他就那样挺直着腰板，不为所动。漆黑沉静的双眼难以看出里面承载着何种感觉和情绪。

　　两人之间的距离比任何时候都要近。

　　某种隐匿已久的感情像离开了瓶罐的气体。

　　本就无法捉摸，出来后更是再也没有可能收回去。

　　柠檬的清香不住地钻入鼻腔，还差一点曾数次出现在梦里的旖旎亲吻便会如约而至。

　　宋俞光却在最后一刻偏开了头。

　　他退缩了。

　　暧昧的氛围消弭无踪，难以言说的尴尬化作薄红覆盖在他的耳朵上。

　　宋俞光把桌上的笔放进周季辰的笔袋，状似无事地问道：“上次的紫菜你还有吗？”

　　然而还没到回答，他径直躺到自己的床上，说：“算了，还是睡觉比较好。”

　　自始至终周季辰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宋俞光侧过身面对着墙壁，他觉得屋内的光线暗了下来。

　　周季辰放下窗帘，关上了门，咔哒声轻微响起。

　　这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手掌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对方冰凉的指尖似乎捏紧过他的心脏，似乎现在也没有放过他。

　　宋俞光又想到，刚刚周季辰一直没有做出回握的动作。

　　他极其冷静，不避开也不迎合，不用任何言语就能逼退自己。

　　蚊子不依不饶地在耳边嗡鸣，像是要钻进人的脑子里，直接吸食活生生流淌着的血液。

　　宋俞光闭了闭眼，抬手随意抓了下。

　　掌心躺着一只蚊子的尸骸。

　　真多啊。

　　他翻身起床，在难得独占的空间内兢兢业业打起蚊子，试图忘记不久前发生的一切，不去想自己带给周季辰的困扰和两人即将完蛋的友谊。

　　如果他们之间确实有这种东西的话。

　　从前答案是肯定的，如今很难说，毕竟这个问题就是周季辰在老樟树下思考的主题。

　　他搬了张常年放在隔壁的塑料板凳，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指。

　　空无一人的操场跟他很有缘分，算下来现在是第三次邂逅了，不过这次的心境没有之前那样豁达放纵，环境也因背景声音而变得不太舒心。

　　树上似乎住了许多蝉，聒噪地在头顶叫嚷，和夏日炎热的天气是绝配，烦杂又黏腻。

　　叫人连思绪都难以理清。

　　但周季辰只能在这里忍忍了。教学楼偶尔会有学生走过，总要无所事事地问东问西；宿舍里躺着个宋俞光，更是不可能静心。

　　他换了个坐姿，视线随意地投放到远处的山林里，满目葱郁，慢慢降下他平静外表下不相符合的心率。

　　宋俞光突如其来却又顺其发展的举动逼迫他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正视内心的蠢动。

　　他无法否认自己对于宋俞光的好感已经超出了朋友的范围。

　　若只是朋友，他第一时间就会避开，绝不会僵直在原地去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更不会把接受对方的亲吻列为选择之一。

　　莫说喜欢一个同性，就连喜欢一个异性周季辰都从来没有过。

　　就像还没学会走就突然跑起来了，他感到惶恐。

　　学生会的会长，西白城的极优生，周时亦和章琳的独生子，所有一切都把他压得喘不过气。

　　他没有勇气放弃所有努力争取的东西去追逐什么心动。

　　周季辰的视线停滞在远方，落入了某一簇林叶中。

　　他也无法阻止自己去回想宋俞光过分细腻专注的目光。

　　——

　　从那个中午开始，两人的气氛变得微妙。

　　相处方式还和平常一样，不过细看之下仍然有些不同。

　　周季辰有意避免做出过于亲密的举动。

　　回程的路上他即使再晕车也没有赖在宋俞光身上，只是皱起眉，用手支着脑袋，十分不安定地醒醒睡睡，过几分钟就会微微睁开眼，确认自己没有歪在不该歪的地方。

　　宋俞光一时不知道该庆幸他们之间所谓的友谊没有破裂，还是为周季辰格外有界限感的拒绝而感到苦闷。

　　不管怎么说，他的第一次变弯以失恋告终。

　　宋俞光看着过道发呆。

　　回去的时间似乎比来时的时间长多了。

　　下车时他一直梗着的脖子僵硬无比，轻轻转动都会拉扯出痛感，只能略显奇怪地微微偏着头。

　　隔壁全程看窗户的周季辰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偏的是另一个方向。

　　宋俞光无奈地笑了笑。

　　心想如果下次再有这种远途车程，还是带个按摩枕吧。

　　旅游巴把支教团放在西白城的门口，众人还得自己坐车回去。

　　现在是下班高峰，且不说车很难打，路上也是堵得厉害，而且天气还好不到哪儿去，飘着蒙蒙细雨。

　　“地铁吧？”周季辰问道。

　　“嗯。”

　　两人的家在同一个方向，平时放学不常坐地铁，因为这样一来路程反而远了。

　　但看着面前全线飘红的路况，明显是远了一段路的地铁会更快。

　　虽然有着两个行李箱占地方，在拥挤的地铁里他们还是被挤进了角落。

　　宋俞光艰难地找到了个扶手，周季辰则没那么幸运。要不是用宋俞光堵着，每次到站他都得往前摔个趔趄。

　　喉结又一次磕到宋俞光肩膀时他已经有些冒火了。

　　他咽了口唾沫，感觉不太顺畅，像塞了颗什么东西在里面似的。

　　要是放在以前，既然横竖都要摔他干脆就会把脑袋放在对方的肩上，这样起码还不用这么疼。

　　“靠我肩膀上。”宋俞光看见他脸上明明白白写着“老子不爽”，很自然地开口。

　　这话一出，登时尴尬起来。

　　他只是习惯性地对周季辰那些小表情作出反应，却忘了今时不同往日，就在十分钟前他们才梗着脖子从车上下来。

　　“硬邦邦的，不舒服。”周季辰快速地把他顺嘴说出的话揭过，给双方都留了脸。

　　“没办法，骨架在那儿，”宋俞光跟着放松神情，很随意地调侃，“还有两个站，忍忍吧。”

　　“你也可以跟我换个位置，你也磕磕看。”

　　“谢谢，不必。”

　　周季辰挑起眉，正要开怼时手机响了。

　　电话里传来奶奶的声音。

　　“阿辰，到市里了吗？下车没？”

　　“奶奶我在地铁，很快到了。怎么了吗？”

　　“你妈比你早一天到呢，快点回来，今天咱们出去吃饭。现在在下雨吧？我让你爷爷去接你去。你不要到处乱跑，就在出口等着。”

　　“不用，小雨而已，我自己回来就好，”说话间地铁快要到他的站，他对宋俞光做了个“走了”的嘴型，推着箱子困难地从最里面挤到门口，“别让爷爷出来，我自己就行，真的。好了奶奶，不说了，我要下地铁了。”

　　周季辰好不容易说服了奶奶，正要搭电梯时无意中瞧见一个身影。

　　他拖着行李穿过人群小跑过去，喊道：“妈！”

　　但那人并没有停下来，仍然向前走着。

　　他轻轻碰到对方的肩膀，又说道：“妈！”

　　熟悉到难以置信的信息素扑鼻而至，花香馥满，烟灰缭绕。有一瞬间他以为他妈跟宋俞光合体了。

　　Omega转过身，抬起眼睛惊讶地看着面前的陌生Alpha，卷翘的睫毛像缓缓撑开的羽毛扇，浅褐色的瞳仁温柔如水。

　　周季辰倏地缩回手。

　　这是个年轻的Omega，年纪和自己相差无几，然而他一路妈了过来，简直不是丢人两个字可以形容的。

　　“抱歉，我认错人了。”他脸上浮起浅淡的红色。

　　Omega有些窘迫，但看到周季辰的表情后觉得他很是可爱，没忍住弯起唇，微微垂下头露出了个又甜又内敛的笑容：“没关系。”

　　周季辰迅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歉意地笑了笑，推着箱子回到电梯前。

　　Omega看了他的背影一眼，然后往前走上扶手梯。

　　回到家后，奶奶乐呵呵地拉着周季辰左看右看，四处检查他有没有磕着碰着。

　　“倒是没瘦，那边的伙食也没你说的这么差嘛。”

　　“那是因为有宋俞光，的快食餐，种类多着，饿不着我，”周季辰提到宋俞光时不易察觉地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说下去，“但是比起您做的饭那真是差远了。我嘴很刁，离不了您。爷，您干嘛呢？”

　　旁边被冷落的爷爷默默收拾起他的行李：“不得把脏衣服扔洗衣机里啊？内裤不洗会臭。”

　　“去去去，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把内裤扔给老婆洗啊？阿辰可爱干净了，从小到大都自己洗的。”

　　“臭小子回来了就开始骂我了。”爷爷背着手小小声声地抱怨。

　　“他不回来你不也每天都给我骂着？阿辰，你都不知道你爷爷，偷偷在房间里哭，想你了。一个大男人，都七八十岁了，还跟个小孩似的。我都没哭——”

　　“如倩！我那是刚切完洋葱！”爷爷嚷嚷着打断奶奶的吐槽。

　　“谁切洋葱进屋里切啊。”奶奶直接怼过去。

　　爷爷吹胡子瞪眼，一难堪起来拎着周季辰的行李就去洗衣房，不爱看他他走就是了，非得在孙子面前下自己男人的脸。

　　“奶奶，”周季辰笑着搭上奶奶的肩膀，奶奶在他身旁瘦瘦小小的一个，“这种事偷偷跟我说就好了。您又不是不知道爷爷爱面子。待会儿又耍脾气不理人了。”

　　“你等着吧，不用一分钟他就得喊你。”

　　“阿辰！你密码多少？”话音刚落，爷爷的声音就从洗衣房传来。

　　周季辰和奶奶相视一笑，他扬起下巴朝那边大声说：“4380。谢谢爷爷！”

　　“哼！”爷爷的回复是个不屑的重重的鼻音。

　　“奶奶，我妈呢？您不是说她回来了吗？”周季辰笑眯眯地收回视线问道。

　　“在房里面当工作狂呢。你去看看吧，顺便叫她一起去吃晚饭。”

　　“好。我先换件衣服。”

　　走到章琳的房门前时，他又确认了一下自己身上没有异味才轻轻敲了敲门：“妈？”

　　“进来。”章琳的声音响起。

　　他拧开把手走了进去。

　　书桌和每一次都一样凌乱，章琳挽起头发带着眼镜在台灯下忘我地动着笔，不时转向一旁的电脑屏幕。

　　周季辰这才发现她的发型已经换了，上次是柔软蓬松的大波浪，这次又染上了深褐色，然后剪成短发。

　　要是在地铁上随便看一看，他怕是真的认不出来。

　　“阿辰回来了？我这在工作，你先等等。”

　　“妈，您从早做到晚的也累了，先去吃饭吧？奶奶说今天一起去盛楼吃顿好的。他们家的红烧乳鸽很有名。”

　　章琳的目光一刻不离自己的工作区域，她随意嗯了声，看样子应该是压根没听进去。

　　周季辰无声地退了出来，或许还是待会儿再说吧。

　　工作比较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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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久违的更新，抱歉爪爪们我最近真的太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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