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类》唐辞水

12、第 12 章

　　眼前这帮人赶紧纷纷低下头。

　　花臂男人谄笑道：“小姑娘，你和那个帅哥是不是加完油就走？”

　　沈妧警惕道：“干什么？难不成你们还想留下继续打劫市民？”

　　花臂男人连连摆手：“不是不是，就是问问，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

　　沈妧斜睨他，一脸怀疑：“在我们之前，你们还抢过多少人的物资？”她看了看手里的枪和站内地面上的血迹，眯起眼，“杀过人没有？”

　　“没有没有，我们就是拿枪吓唬吓唬人，不敢真开枪。那些血都是那些怪物的。那把枪里也没剩几颗子弹，我们捡到的时候还有不少，但当初为了加油打怪物耗费了不少，最后就剩三颗，两颗全在今天用了，现在里面也就一颗。这几天人比较少，要搁在前几天，逃难的人一批接一批。大多数人看到枪就乖乖交出物资了，但也经常碰到一些不怕死要拼命的人，要不然我们也不会有枪还设置陷阱。我们也不想杀人。”

　　“捡的？”

　　“对对对，刚刚那个帅哥也问过。”花臂男人把曾经跟江鞅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眼睛直盯着沈妧身后，笑得更加小心翼翼，“帅哥，我说的没错吧？”

　　沈妧闻言回头看看，江鞅不知道什么时候加完油站了过来，盯着她的手腕，笑问：“手累吗？”

　　沈妧这才注意到这个问题，她好像确实表现得太轻松，心里一跳，咳了一声，模模糊糊道：“还行。”

　　江鞅没察觉她的异常，手伸过去：“我来吧。萍姨看你拿枪不放心，怕你被伤到。”

　　江鞅把外婆都搬了出来，沈妧不舍地摩挲几下枪侧，不过瘾地把枪交给他。

　　江鞅接过，枪托抵上肩胛骨，整个人气质陡然一变，嘴角仍然挂着笑，却让人一看就打心底升起一股寒气，偏偏又性感得要命。

　　难怪男人大多迷恋军事武器，别说男人，她也想要，实在是太帅了。沈妧揉了揉脸，对那帮人道：“你们走吧，别再回来了。”

　　那帮人没动，眼巴巴看向江鞅。

　　江鞅一顿，眼睛稍稍离开瞄准具，移向沈妧，轻轻放下枪支，淡声道：“离开吧。”

　　一帮人喜形于色，坐上加油站内仅有的几辆车，一出门马不停蹄一脚油门，很快消失不见。

　　两人转身向小车走去，中间沈妧不时拿余光看江鞅提着的枪，自以为偷瞄得很隐蔽。

　　江鞅颠了颠枪：“喜欢？”

　　沈妧没否认，被发现后看得更加光明正大。如果不是外婆不同意，她很想再多摸几下。

　　江鞅看着她渴望的样子，动了动手指：“可惜了。如果是末世之前，我可以带你去……”他忽然住了口。

　　沈妧眼里带着疑问。

　　江鞅笑道：“没事。只是想到这个假设不可能成立。”他不想多谈，换了个话题，“我们需要重新找一辆车，最好可以承载大量货物。以后汽油会成为稀缺资源，最好趁这个机会提前储备。”

　　确实，如果他们成功回去，以后外出寻找物资需要用车。不幸遭遇丧尸，车辆不仅能提供一定庇护，还能更快突围。况且日后一旦有些地方建立起末日基地，他们需要车当作交通工具。这么一看，需要汽油的地方实在太多，确实应该有备无患。

　　两人去马路上找了辆小货车，司机已经变成丧尸，被江鞅扭断脖子拖下车扔到路边。

　　车座上都是血，江鞅深深皱起眉，从丧尸司机的衣服上撕下一块相对干净的布，细致地擦净车座。

　　加油站没有油桶，两人好容易在附近一家小店里找到十来个塑料桶，然后原路返回，全部装了九成汽油。

　　这么一通耽搁，时间已经临近中午十一点，阳光大盛，周围热气蒸腾，空气在阳光照射下显得扭曲，仿佛被高温融化。

　　江鞅身上覆了一层薄汗，沈妧脸色也有点苍白，却没有一点汗水。

　　但世界之大，有些人体质就是不易出汗，天生如此。何况现在末世，变异层出不穷，不能以常理度之，比如他们之前遇到的那帮人里的土系异能者。人体本就神奇，就像一台精密运行的机器，奥秘无穷，探索不尽。

　　把最后一桶汽油运上车，江鞅问：“会开货车吗？”

　　沈妧摇了摇头，摸了摸颈间的吊坠，脸色似乎好了一点。江鞅眼中诧异一闪而过，视线不由得随着她的手落在她颈间。

　　那是一块淡绿色的玉，样式很常见，葫芦如意，寓意很好，水头还算不错，但杂质很多，绿色玉体中掺杂着几缕红丝，鲜艳得诡异，宛如什么圣洁的东西无端被不净玷污。之前一直被遮挡在衣物之下，以致于他现在才是第一次看到。

　　江鞅嘴角噙笑，没有多问，提议道：“货车我来开。”

　　沈妧对货车的驾驶一知半解，本身对开车又深恶痛绝，自然没有异议。她明白江鞅是在照顾她，即使再不习惯别人的靠近，还是感到慰贴。

　　她回到车内，江鞅也进了驾驶室，上下打量几眼，不知道做了什么操作，货车动起来。

　　两人开着车一前一后出了加油站。沈妧在前，江鞅在后。

　　越靠近市里，路上状况越惨烈。到处是车辆残骸，以及被啃得残缺不全的尸体。柏油路，人行道，甚至路灯上，都是干涸的血迹。路两边的店铺，但凡和食物沾点边，都被哄抢一空，门店玻璃碎片满地都是。

　　有些商场里面漆黑一团，楼体裂缝密布，似乎随时会倒塌。外面散落着建筑物碎块、破碎的衣服、带血的玩具，什么都有，像是曾经经过一场大爆炸。

　　他们开车经过时，还有零零散散的人在残破的商店间穿梭，不死心地寻找物资，互相争抢，然后被猛然窜出的丧尸咬住脖子拖进商店深处，高亢的惨叫声和新鲜的血腥气引来更多闻风而动的丧尸。

　　沈妧有些沉默。

　　一个多星期前，谁能想到那一场持续不断的大雨会将人类拖入无边地狱。所有人都以为那不过是一场太过充沛的暴雨，是人类社会牺牲环境快速发展造成的后果，谁也没料到那些雨水中隐藏着怎样的恶魔。

　　短短时间内，发展多年的秩序被破坏，历经几百上千年的文明倒退，人们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只有生存的本能支撑着他们在这一场浩劫中或扶持，或掠夺。

　　开了大概两三公里，沈妧远远看见前面从左面路边建筑物到右面设置了简单的路障抵御前面的丧尸，周围停着好几辆军车，不少全副武装的军人持枪躲在路障后面，一旦发现丧尸就开枪击毙，保护过往车辆安全通过。

　　旁边还有几辆车，里面坐着逃难的市民，都没有代步工具，心有余悸地抱着互相安慰。

　　沈妧刚到近前，就被一个年轻的军人持枪拦住。

　　沈妧缓缓停下车，军人走过来敲敲窗，示意她开门。她刚要下车，从后视镜里看到江鞅从后面车里过来，于是只开了车窗。

　　“你们要去哪儿？”军人问。

　　江鞅露出他一贯的笑容：“回家。”

　　“别回了。前面快到市里了，怪物特别多，你们过不去不说，还白白送命。命不比家里那点东西重要？况且你们还带着两个老人。”

　　沈妧两手扒在车门上。江鞅拍了拍她的手，又道：“家里还有人，走的时候都发着高烧，我们回去看看。”

　　军人劝道：“小伙子，现在发高烧的人大多数都会变成怪物，别怪大哥说话不好听，你家里人可能也凶多吉少。不过还有个好消息，现在上面下了命令，给各个军区划分了任务范围，掩护市民撤离到安全区的同时清理怪物。你的家人如果幸存，很大可能会跟部队一起撤离。”

　　话是这么说，但如果不亲眼看看，总不放心，况且沈妧仔细算过，自己临走时留的那点物资并不能让庄女士他们撑太长时间。沈妧挣扎道：“到时候我们可以跟那边的部队一起走。”

　　军人板起脸：“不行，这边现在只让人过来，过去是不可能的。我们要对你们负责。”

　　之后无论怎么说，军人就是不放他们过去，沈妧脸上渐渐露出着急的神色。

　　江鞅看看沈妧，沉默一会儿，忽然隔空从远处运起石头，当着那个军人的面就击穿了路边的公交车站牌，让军人着实惊了一惊。

　　军人失声道：“你也是异能者？”

　　沈妧瞬间明白江鞅想做什么，果然之后江鞅对她安抚地笑了笑，指了指她道：“是，不只我是，她也是，能力跟我差不多。所以我们有一定的实力，足以自保。”

　　军人面色有些松动，低下头沉吟。

　　正在此时，前面人群发生骚乱，有人高声叫道：“兵哥，兵哥！这边有个被咬了的光头！”

　　一听说有人被咬，三人齐齐看过去。

　　路障口站着个光头男人，长得喜眉善目的，小臂上赫然一口牙印，已经结疤，看来距离被咬的时间只长不短，到现在都没有异变的迹象，简直奇迹。

　　他左边臂弯处靠着一把陈旧的拂尘，衣服穿得奇奇怪怪，被人发现被咬也不急不恼，笑呵呵地：“贫僧前来寻人，不会伤人，亦不会叨扰太多时日。”

　　哟，还是个和尚。

　　和尚？和尚怎么会手里拿着把拂尘？

　　说话方式也挺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老古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