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高中就相爱了》自华

8、Chapter 8

　　国际班的班主任姓崔，快四十岁的中年男子，不跟初中的老季似的欺软怕硬，握着教鞭站在台上瞪眼。国际班些个富家子弟没正型，底下坐着的都是些硬骨头，不派个严厉点的实在是镇不住。

　　老崔简单说了几句，其他科目的老师也轮番上台做介绍，甚至还有三个金发碧眼的外教，两个男的一个女的，叽里呱啦说了半天，也没几个人能听明白。

　　国际部这边中午放学比普通班要早，十一点半铃声就响了。秦裕如抻抻胳膊，盯着黑板上的粉笔字出神，下意识去把知识点抄写在易渝给准备的横线本上。身后传来“咔嚓”一声，魏连州把相片保存在手机里，捣了捣秦裕如的后心：“拿手机拍一下不就行了？什么年头了你还抄板书？吃不吃饭啊？”

　　秦裕如没理，抄下最后几个单词，笔尖在本上一点，洇出一个小小圆圆的黑色墨点，这才把课桌上的东西收到桌洞里：“我中午跟初中的朋友约了，你要是想跟着也行。”

　　魏连州这边也没认识的人，点点头道：“那我就跟着吧。对了...”忽然掐住话头，尴尬地笑了一下，“一上午了，还没问你叫啥呢？”

　　“秦裕如，”秦裕如站起身来，脚尖把板凳踢到桌子底下，“我应该比你大...要不...”

　　“那我喊你如哥，”魏连州倒是爽快，“我叫魏连州。”

　　秦裕如快速想了个外号：“州子。”

　　两人走大路到了食堂，打饭窗口前寥寥无人，也不着急，楼上楼下转了一圈，决定在一楼买个面条吃。

　　秦裕如把面条挑开，夹了几块炖牛肉埋在热汤里，才出溜了一口，门口就有穿着校服的普通班学生结伴而入了。秦裕如连忙搁下筷子，跟魏连州打了声招呼：“我去门口接一下我朋友。”

　　逆着一拥而入的人潮，秦裕如找了根门口的广告牌倚着，随手掏出手机来玩，看见两分钟之前易渝回了一条：“找到了。”

　　“......”秦裕如翻翻白眼，不明白这种几个小时之后的回复还有什么意义，可易渝还就是热衷于这样。

　　“嗡嗡——”是易渝又发来一条：“我看见你了，你抬头。”

　　秦裕如马上抬头，果然易渝在十步开外，怀里抱着两本书，掐着手机壳晃啊晃，嘴角微翘，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怎么着？”秦裕如接过易渝怀里的书本，顺势借助身高优势摸摸头顶，“这么开心，交到朋友了？班里有漂亮女生？”

　　易渝傻兮兮地摇摇头，顿了顿又摇了一遍，否定了秦裕如做的两个假设：“英语老师很合眼缘。”

　　“切，”秦裕如抬手掀开垂在食堂门口的塑料帘子，饭味迎面扑来，“我还寻思着你小子有艳福了呢。”

　　“想什么呢，”易渝进了食堂，微微侧身停住，给身后的同学时间伸手接住塑料帘子，“你呢？你们班怎么样啊？”

　　“一个喜欢摆脸子的班主任，”秦裕如唉声叹气，陡然加重语气，“还是个男的！”

　　“跟老师是没有结果的，”易渝在秦裕如身边待了这么长时间，油嘴滑舌多多少少学了些，“女生呢？国际班总感觉应该有你能看上眼的吧？”

　　“有啊，”秦裕如抬手跟四处张望的魏连州示意，“是我们班唯二不画成蛇精脸的女生，另一个是个闷头学习考哈弗的死学霸。来了——”

　　“这是魏连州，”秦裕如向易渝介绍，“坐我后桌。”

　　“这是易渝，”秦裕如又说，“我顶好的朋友。”

　　两人手掌相握，魏连州毫不认生去打量易渝，还说了几句热络的话。易渝则微微偏了偏脸，留了些防备，只是浅浅地嗯了一声。

　　秦裕如拍拍易渝的肩膀，示意他先去排队买饭，本来也想一块去，但再不吃饭面条都要成一大团了。

　　“哎我说，”待秦裕如在对面坐下，魏连州伸了伸脖子，贱兮兮的，“这个易渝，这么腼腆啊。”

　　“他就这样，”秦裕如抄起一旁的水杯就往面条里倒，筷子搅合搅合，抱团的面条才勉强散开些，“等混熟了就好了。”

　　“哦，这样啊，”魏连州点点头，吸了口面条又问，“还真是奇怪，也不找个同班同学一块来吃饭，单门还来找你吃。”

　　“你自己都说了他腼腆，”秦裕如咧嘴笑了笑，抬眼企图从茫茫人海中找到属于易渝的那颗脑袋，对碗里的面条失去了兴趣，“跟个兔子似的，哪能第一天就交上朋友？别人跟他说话都觉得紧张。”

　　“不过没事，”恰逢易渝隔着人海回头来看，四目注定般目光相接，秦裕如微微一笑，“再相处相处，你就知道他人有多好了。”

　　“真的？”魏连州怀疑，“他这种叫，有个新词，叫轻微社恐了。”

　　“社你妈的恐，”秦裕如自然地维护易渝，想了想说，“你不明白，他身上那种温柔贴心劲儿，相处一辈子都不会觉得烦。”

　　魏连州摇摇头，不苟同。

　　易渝端了不锈钢的餐盘来，里面盛了四段刀鱼，红烧茄子和一份米饭，一手扣着坑坑洼洼的一只碗，里面盛了绿豆粥。

　　“你喜欢吃鱼啊？”秦裕如问。

　　“嗯，”易渝从鼻腔发声，几不可闻地哼了哼，竹筷从中间一劈为二，左右手各拿一支，仔细低头挑起鱼刺来。

　　左右秦裕如也吃不下饭去了，撑着头去看易渝挑鱼刺。一段刀鱼鱼身两侧的大刺率先被剔除，随后把鱼肉从鱼的主骨上拨下来，悉数夹进白米饭里。

　　“你这什么吃法？”秦裕如看他挑的实在是太慢了，从碗筷消毒机里拿了双新碗筷，夹了一段鱼到自己面前，帮易渝挑鱼刺，“等你挑完，别人都走净了，你还吃什么？”

　　“我妈常这样做给我吃，”易渝说着，又舀了勺红烧茄子拌进米饭里，“我觉得这样拌出来比单独吃要好吃。”

　　秦裕如皱着眉头，嘴上絮叨着嫌弃拌饭不像个样子，手下却麻溜地把剩下的三段刀鱼都给挑了刺，搁在米饭上面。

　　“如哥，”对面魏连州已经在用袖子擦嘴了，“吃完了没？”

　　易渝洁癖严重的很，见魏连州新穿上的校服即将沾上油渍，也顾不上社恐了，着急着扔过去一包湿巾：“给你，用这个擦。”

　　“......”魏连州怎么看这包湿巾怎么眼熟，一模一样淡绿色的背景，还有个几个月大的小婴儿冲着自己咧嘴笑。

　　“这湿巾......”魏连州捏着湿巾不知如何是好，易渝也意识到自己这怪异的行为，闷头往嘴里扒饭，眼神都不飞给魏连州一个。

　　“给你你就用，”秦裕如从魏连州手里夺过湿巾，抽了一张按在魏连州嘴上，又留了一张给自己，粘好开口塞回易渝校服口袋里。

　　秦裕如知道易渝一天就习惯带两包卫生纸两包湿巾，今天早上扔给了自己一包，这包可不能再送人。

　　魏连州把沾了自己口水的那面叠在里面，来回擦了擦嘴唇，眼神在秦裕如和易渝两人之间扫来扫去，想说吃完了就走吧又不敢说，秦裕如那厮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旁边那个吃拌饭呢，估计是要等易渝吃完了才同意走。

　　易渝塞了两口米饭，端起碗来呷了几口绿豆汤，抬头猛地看见食堂墙壁上挂着的时钟，嗓子眼一噎，差点喷出饭来，火急火燎扔了碗，抱着书就要走。

　　“哎慢点慢点，”秦裕如一边轻轻拍着易渝的后背，一边扶住在桌上打着转的不锈钢汤碗，“这么急干嘛啊——”

　　易渝嘴里说不出话，只能指指时钟，又指指教学楼，再把手指蜷缩起来，食指中指快速交替摆动，做出小人奔跑的手势。

　　“哦哦哦你们教室有门禁是吧，”秦裕如瞬间明白，化身为早上孩子上学迟到的着急老父亲，赶紧把书扔给易渝，推着他的背往前一送，末了又想起来什么，在易渝身后喊：“晚饭怎么解决——”

　　易渝跑动的同时回过身来，摇了摇手机，意思是□□联系。

　　这下秦裕如才说：“走吧？咱们回教室？”

　　出了餐厅，两人又去了趟超市，买了一堆零食汽水的，一人一个塑料袋子提溜着，走了片刻魏连州问：“如哥，你跟易渝在搞对象？”

　　秦裕如刚灌了一口芬达，一下子呛住了，转头喷在了草丛里，挤眉弄眼红了整张脸：“咳咳咳——咳咳——你——咳咳，说什么？谁搞对象？”

　　“你跟易渝啊，我爸开酒吧的，我见得多了去了。”魏连州云淡风轻岁月静好地接过秦裕如手里的芬达，没对嘴，仰头喝了一口。

　　“你说清楚点？！谁？！”

　　“你跟易渝！”魏连州终于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了，“你还真是个傻大个，话都听不明白。”

　　“不是，”秦裕如还是在状况外，“我跟易渝？俩男的？搞个屁对象。”

　　魏连州一脸看智障的表情：“我说，你还是公子哥吗？我怎么感觉你是感动中国资助来的国际班呢？”

　　“别质疑我爸的造钱能力，”秦裕如重新夺回汽水，“我看你倒是像个二百五，俩男的，谈恋爱？”

　　魏连州“啧啧”了两声：“我说你是资助的，你还真往农村人身上靠了。俩男的怎么了？在有钱人圈里，俩男的搞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什么正常，”秦裕如摆摆手，“那纯属闲的没事干。大胸长腿妹子不香吗？非得搞男的，没劲。”

　　魏连州不买账：“搞基就搞基，别不好意思，我又不会笑话你，又不会特殊对待....”

　　“停！”秦裕如做出个暂停的手势，满脑袋问号，“你从哪点看出我俩像搞基的啊？”

　　“很多点啊，”魏连州摊摊手，从塑料袋里翻出一包□□糖，掰着手指跟秦裕如数：“湿巾是他给你的吧？没猜错的话，那袋子情谊满满的文具，也是他准备的吧？”

　　“哪里就情谊满满了？”秦裕如问，“不就一袋文具？”

　　魏连州夸张地跳起脚来：“什么叫不就一袋玩具？！我问你，你给别人准备过文具吗？”

　　秦裕如老实回答：“没有，”继而又辩解，“可能是因为我懒，觉得没必要。”

　　魏连州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故作深沉：“错错错，这不在于你有没有，而是你想没想。你想过这么体贴的对你的朋友吗？”

　　“那是因为易渝本来就是个这样的人，我可跟他比不得。”

　　“行，”魏连州嚼着糖，“你光找理由，不说他，说说你。”

　　秦裕如挑挑眉：“我有什么可说的？”

　　“你今天中午给他挑鱼刺，”魏连州比了个3，“还是三段，挑了要有好几分钟。”

　　“你摸摸你的良心，”魏连州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我看你也不像这么有耐心的人，老老实实挑鱼刺？你敢不敢承认？要是今天是我吃鱼，你会帮我挑刺？”

　　秦裕如心渐渐沉下来，半天才抓到一句反驳的话：“我不给你挑刺是因为跟你不熟。”

　　“那你想想你以前玩的好的朋友。”

　　秦裕如想起来再次苦哈哈在封闭高三读书的谭明。

　　见秦裕如不做声了，魏连州最后扔下一句：“你就是对他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