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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 7 ...

  •   “喂,”易渝拍拍秦裕如的肩膀,紧接着又敲敲脖子顶上硕大的头盔,“出什么神,下车,到了。”

      秦裕如猛地意识回笼,两手捧住摘下头盔,甩了甩有些黏住的发梢,抬眼望向眼前的灯红酒绿。

      刚才自己坐上摩托车就跟易渝走了,也没问问要去哪儿,这下才反应过来:“酒吧?”

      易渝停好车,点了点头,一脸牛逼样:“要不去哪儿?咖啡馆?”

      秦裕如跟着易渝进了酒吧,绕过两个穿的少得可怜的女生,心里直犯嘀咕:看来这八年不见,易渝还真是变了很多。

      以前拽着他都不来,现在倒像个熟客了。

      “连州,”易渝拍了拍一伏在吧台上人的肩膀,头盔搁在两杯湛蓝色酒液前,算是打了个招呼。

      魏连州正在跟调酒师说话,冷不丁肩上一重,转头来看:“易渝,来了,”视线顺势后移,触及到秦裕如时明显唬住了,“....如哥,怎么也来了?”

      秦裕如原是这里的常客,可挨不住已经好几年没进过酒吧了,现下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眼神不停扫过一桌桌或癫狂或色情的翻新卡座,听见一个久违的声音叫他,木然转过头来:“州子。”

      不带什么感情。

      魏连州跟上学那会儿不太一样了,原本孱弱的身材也有了不甚明显的啤酒肚,价格不菲的衬衫箍在身上,色气的灯光变换着映在额头腮帮。

      “回国了?”魏连州直瞪瞪地瞅了两三句话的功夫,才开口寒暄道。

      “嗯,”秦裕如点点头,垂在身侧的五指蜷缩成拳,是一个下意识防备的姿势。

      易渝察觉到两人间不同寻常的气氛,眉头一皱,朝秦裕如勾勾手,示意跟着他来。

      两人寻了处稍安静些的位置,所谓安静也只是能听到音乐声,别桌的高呼低喝听不怎么清楚而已。一入座,服务生扭着腰送了两杯酒:“魏总点的。”

      秦裕如什么也没说,默默把高脚杯推到一边。易渝尝了一口,太冲了,索性放下没话找话:“魏连州现在是这间酒吧的老板了。”

      “我知道,”秦裕如估计也是干渴,但忍住不去碰那杯酒,粉红的舌尖伸出来舔了舔嘴角,润湿一下起皮的下唇,“他之前跟我说了。”

      “你们还联系?”易渝问。

      秦裕如却摇摇头:“没有联系。”

      几句话没头没尾,秦裕如冷的像是冰块,就算是易渝也冻得生疼,才不敢轻易靠近。

      半晌,倒是冰块自行融化了点:“你现在在哪儿工作呢?”

      是成年人之间的客气问候。

      易渝摸了摸下巴,在吵嚷的音乐结尾中提了点声音:“在这儿。”

      “哪儿?”秦裕如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在这里,”易渝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正中舞台的方向,“在那个舞台上。”

      易渝这句话说的蛊惑极了,如同瑶瑶迷雾中伸出一双手牵着秦裕如,一步步走到那个舞台上。

      那舞台秦裕如可熟了,连第三蹬台阶凹下去,台上第几个红胶带粘不住,哪块木板容易松,都一清二楚。

      秦裕如记得自己好像说过:“我以后要站在这个舞台上唱歌!”

      “又走神了,”易渝把手在秦裕如眼前晃晃,无奈一笑,落在秦裕如眼里俊美无比,“你是不是时差还没倒过来?怎么这么容易直眼?”

      幻想骤然破碎,秦裕如眨眨眼,看清台上的是另一支乐队,主唱是个一身牛仔的小伙子,不是自己。

      “可能吧,”秦裕如说,“今天中午的飞机才到的。”

      “那你一会儿要早点回去睡觉才行,”易渝手指在桌沿顺次敲了敲,是个习惯性的动作。

      “你呢?”易渝问,“这次就确定回国了?”

      秦裕如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分手时撂下的狠话正一个个被打破:“是。”

      “干什么工作?”

      “教书,”秦裕如勉强笑笑,“在大学里,教外国文学。”

      四目相交,两人皆心照不宣。

      一个看二十分钟书都打瞌睡,去攻读枯燥无聊的文学。一个端着书能安安静静一下午,去抱着吉他站在话筒前。

      为了谁,放不下谁,想成为那个谁,两人都心知肚明,又觉得尴尬,只低头不言,像是谁先抬头看一眼谁就输了一样,暗自较劲。

      秦裕如输了,先抬头了,他不碰酒,没饮料可喝着打发时间。

      秦裕如注视着易渝头顶小小的发旋出神,越发觉得栗色的头发相当适合易渝,不社会风骚,倒有种明眸美人的样子,像个明星。

      一个默默盯着人看,另一个低头挨看的气氛被一阵铃声打破。易渝动了动,从裤兜里掏出一块手机,手机很老了,铃声都时不时走一两拍的调子。

      在易渝把手机贴近耳朵时,秦裕如终于在一束灯光打过来的刹那看清了那块手机。

      是挺破的,秦裕如想。手机边缘都有些发黄了,但没什么磕碰,小小一块被易渝握在掌心,还有几处贴纸留下来的痕迹。

      像极了当初自己送给他的那块。

      ——回忆——

      “如哥!”易渝从人缝中穿过去,踩了几双脚换了几声骂后,成功跟秦裕如并排着走,脸涨得通红:“如哥!你怎么能骗人呢?”

      秦裕如相当自然地从易渝手里接过鸡蛋灌饼,随手把自己手里的营养爆表三明治换给易渝,狠狠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道:“我怎么骗你了?”

      三年前,秦裕如家的那个不给力的厨师,要命复制不出早餐摊上早点的味道,秦裕如便偷偷跟易渝做交易,每天互换早餐吃。易渝一开始还拒绝,觉得秦裕如的早餐太精致了,挨不住三番两次的哀求,最终也同意了,一换就换了三年。

      “这个手机,”易渝咬了一口三明治,腮帮鼓得圆圆的,手从裤兜里掏出一块手机,“你当时不是说抽奖抽的吗?”

      “对啊,”秦裕如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放屁!”易渝骂了一声,“我今早打开盒子看,里面还有张贺卡呢,上面写着‘祝宝贝儿子十四岁生日快乐。’”

      秦裕如见事情兜不住了,耍赖去揽易渝的脖子:“哎呀,这不都是为了让你收礼物收的心安理得嘛——还怪我啊?”

      易渝小声道:“你送给我东西,我哪有道理怪你。”

      秦裕如奇道:“三年前送你的东西了,怎么今早才打开?”

      易渝偏了偏头,眼神在秦裕如身上飞快一扫:“我这不是怕我爸发现。”

      “现在怎么不怕发现了?”

      “现在这不是住校了吗。”

      秦裕如哈哈一笑,揉了把易渝浓密的黑发,吞了口鸡蛋灌饼,把塑料袋一团,跳起来做了个投篮的动作,隔着人山人海前来报道的学生,精准地把塑料袋投进垃圾桶,末了自己给自己捧场,欢快地吹了声口哨。

      “你也吹,”秦裕如戳戳易渝的脸,企图让他也捧捧场。

      易渝含着满嘴的三明治,牛肉虾仁吐司生菜混在里面打架,哪里还吹得出来:“别戳了,再戳喷你脸上。”

      “行了,不跟你扯皮了,”秦裕如挥挥手,两三步跳出人群,“你去看看你被分在几班了,我先走了——”

      今天是高中开学的第一天,所有普通班的学生姓名都被贴在布告板上,得一个个顺着往下找。秦裕如省去了这份麻烦,家里直接给供的是国际班,以后出国读书的那种。

      易渝被人潮推着踉跄几步,十六岁少年的个子开始拔高,不再是初中坐一二排的小矮子了,晃着胳膊,把一样东西扔出去,喊:“中午我找你吃饭——这个给你!”

      “知道了,”东西砸在胸膛上,是一包湿巾,接了之后秦裕如双手圈成喇叭状:“食堂门口见——”

      布告板上的姓名顺序是按照字母顺序排列的,因此易渝从最后一块板子开始找,没废多大力气就瞅见了自己的名字,上面写着是被分到了高一六班。

      易渝把书包护在身前,一手插兜摸着手机,生怕别人给顺手拿了去,拾级而上进了红砖楼,二楼第一间教室就是六班。

      国际班的楼比较远,校园又大,没一会秦裕如就转迷糊了,随手抓了个擦肩而过的男生,看对方穿着校服便问:“同学你好,请问知道国际班的楼怎么走吗?”

      魏连州耳朵里塞着耳机,放些悠扬的小提琴曲子,扯下一只来听清秦裕如的话:“哪里?”

      秦裕如又重复了一遍:“国际班。”

      “嘿——”魏连州乐了,另一只耳机也不听了,“我也去国际班,咱俩以后是同学!”

      秦裕如看看魏连州的小身板,怎么看怎么像初一初二的孩子:“国际班?”

      魏连州则看着秦裕如的大高个,心里默默吐槽还真是个傻大个,连句话都听不清:“对啊,国际班。”

      魏连州掏出学生证在秦裕如眼前晃了一晃:“走吧,一块。”

      两人顺着小道绕来绕去,终于一栋崭新的砖楼豁然出现,周围静悄悄的,喧闹都在远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跟被孤立了一样。

      这栋楼一共三层,二楼三楼都是锁着的,就光一楼开放,供国际班使用。

      一进门就是一处室内景观,假山人工小湖装扮的像模像样,几尾锦鲤拨着水,几声鸟鸣相宜得彰。

      “搞得还真不错,”秦裕如站在湖边端详着景观,复抬头环顾四周,“花了大钱了。”

      魏连州低头捣鼓手机,国际班的学生就是牛气,都不怕老师突然闪现:“能来这边的不都是有钱人,不弄的好点过意得去吗?”

      秦裕如没说赞同的话,抬脚进了教室。

      这教室比秦裕如初中好太多了,桌子新椅子新,玻璃投影仪天花板都新。教室里已经稀稀拉拉坐了几个人,应该是互相不认识,坐的离着八丈远,互相不说话,不是低头看手机就是趴在桌子上,个个都跟个神仙似的。

      秦裕如先回头问魏连州:“坐前面还是后面?”

      魏连州答:“后面。”

      秦裕如便抬脚径直掠过几排,在偏后的位置找了张桌。国际班都是单人单桌,没有同桌这一说,魏连州把书包放在了秦裕如身后的那桌上。

      手指摸索到易渝扔给自己的那包湿巾,秦裕如不易察觉地笑笑,立着手指抽了一张出来,叠成四方块,先擦桌面再擦桌洞。身后魏连州拍他背:“你还真讲究——”说完又伸过一只手,“给我张擦擦。”

      秦裕如把湿巾整包递给魏连州,魏连州拿了一张又扔回来,哐当一声响在秦裕如桌洞里。

      秦裕如拉开书包,抽出一个透明的文件袋,里面整整齐齐装着五支黑色碳素笔,一支2B铅笔,一支涂卡笔,一支骚绿色的荧光笔,一块橡皮和一套直尺,外加一块透明的垫板。

      “我操——”魏连州透过秦裕如的肩膀又惊了,“你还真是——”

      秦裕如从文件袋里拿出印着“孔庙祈福”的套尺时,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这些东西都是昨天易渝硬塞进来的:“那个,其实......”

      魏连州一副“我懂我懂”的脸色:“女朋友是个学霸吧?还这么贴心?在普通班?”

      秦裕如:“我没...”

      魏连州手一挥:“不好意思说就算了,”继而又低下头去摆弄手机。

      秦裕如:“我......”

      见对方已经“心无旁骛”地沉浸在游戏界面里了,秦裕如愤愤地转过身去,手指扣着文件袋的拉锁,单手划着手机屏幕,划来划去没什么劲儿,下意识去找传说中的“女朋友”聊天:“你找到教室了没?”

      讲台上突然响起教鞭的抽打声,一位剃着平头的男教师靠墙站着:“同学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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