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高中就相爱了》自华

4、Chapter 4

　　捱过站到脚麻的早自习，秦裕如早就热出了一脑门的汗，眼滴溜溜地目送老季夹着课本出了教室，麻利地往易渝那边一靠，头都快要低进课桌底下，朝易渝勾勾手指：“给你看。”

　　易渝正捧着杯子喝热水，读了一早上口干舌燥的，闻言低头凑过去：“看什么？”

　　秦裕如把帽子掀开一半：“看染的头发。”

　　秦裕如梗着脖子等易渝的惊呼，只觉得那人刚喝过热水，气息都带着热劲扑在自己脖子上，痒痒的，手一压就不给易渝看了，闷闷地说：“放了学就去剃了去，剃成跟你一样。”

　　秦裕如刚转过头，就感觉一点指尖抵在了自己的后颈，轻轻拨弄帽子没遮住的一撮头发，清清凉凉的声音传来，就像往秦裕如脑门上贴了个清凉贴：“你染头发真好看。”

　　“真的？”秦裕如登时浑身舒畅，脚也不麻了，口也不燥了。

　　“真的，”易渝低头准备第一节课的课本，“别剃了，光头不好看。”

　　秦裕如从小就知道要礼尚往来：“你光头也挺好看的。”

　　易渝笑笑没说话，抽出来一本包好书皮的英语书，端正地摆在课桌中间，铅笔盒放上面，两只碳素笔靠书搁着，一只荧光记号笔放左手边。

　　秦裕如扯出在书包里已经折了角的英语书，一只自动铅笔横放在书上，试图把卷了的边角压平整。

　　这么规矩，秦裕如看着易渝桌子上的一大摊东西，肚里腹诽道。

　　易渝趁着英语老师还没来的空，把日记本翻到第三页，转头望望窗外，继而在本子上画了一朵乌云，下一行写：

　　我同桌染了头发，蓝色的，很好看，我也想染。

　　顿了顿，突然想到自己还没有头发，无奈又在本子上添：我想快点长出头发。

　　秦裕如藏了一个早自习的头发最终还是没藏住，第二节课后的大课间就被抓包了，原因是他到处摘了帽子给人展示。

　　“秦裕如啊——”老季迫于压力，哭丧着脸把秦裕如叫到办公室，又怕这位祖宗站得累了，让他靠墙站着，“染头发就染头发，不要到处显摆嘛。”

　　“对不起老师我错了，”秦裕如从善如流地道歉，更何况今天这事儿本来就是他做错了，自己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熊孩子，“下次我会把帽子戴好，绝对不让同学看见。”

　　倒是可以偷偷给易渝看一眼，秦裕如心里想，反正自己的小同桌嘴严，不会到处乱说。更何况，秦裕如还痴心想要易渝一声赞美和崇拜。

　　“这才对嘛，”老季脑子糊涂，半天才反应过来，急的拍桌子，拍了一下就收了手，“什么叫下次？！以后就不准染头发，知道了吗？”

　　秦裕如象征性地罚站了不到五分钟就被放回了教室，一进门全班的同学都抬眼看他，目光切切要把他戳出个洞来。

　　秦裕如边走边装逼：“班主任还管不着我。”

　　班里“哗——”地一声炸开了锅，昨有秦裕如脏话出口，今还有秦裕如满头蓝毛，三番两次挑战老师威严，竟都毫发无伤。

　　秦裕如得意地摆摆手示意低调，作为一个上过两年六年级，比班里人都大一岁的“老前辈”，秦裕如清晰地明白，自己班级大佬的座位是坐稳了。估计今天放学，各家的餐桌上，孩子开口的第一句就是“爸（妈），我们班有个同学——”

　　果不其然，易渝给他爸倒上一盅超市买来的桶装白酒后，坐在餐桌边等着尹连连把炒菜端上桌，开口说：“爸，我们班有个同学，我同桌，可酷了。”

　　“嗯？”易伟咂一口白酒，丢进嘴里一粒炒花生米，“怎么酷啊？”

　　“他染了蓝色的头发，”易渝也缠着易伟讨了一把花生米，放进嘴里咯嘣咯嘣嚼着，“他长得很白很好看，染了蓝色的头发更好看。”

　　易伟切了一声：“这么小就知道染头发了，可别是个坏孩子。要不改天找你们班主任给说说，让他给你调个位儿，别再把你带坏了。”

　　易渝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同桌挺好的，学习好像还很好，今天上英语课我听他说英语来着，一点口音都没有，就像个外国人。”

　　要是秦裕如再有口音，那秦润深从秦裕如小学一年级就往家请的外教岂不是屁用没有。

　　“真的？”易伟又喝了口酒，“你们才学英语几年啊？还能一点口音都没有？”

　　“真的，”易渝发誓。

　　易伟乐道：“看来你俩这是已经玩上了？交上朋友了？”

　　易渝飞快丢下一句“我不知道”，就跑去厨房帮尹连连盛米饭去了。

　　易渝端着米饭胡思乱想，人不大心思倒是不少，好几百万的宝马车时不时开进易渝的脑海里。秦裕如看似普通的衣服书包，甚至是染头发用的染发膏，现在在易渝眼里都是天价之物。

　　易渝不禁环顾四周看了看逼仄的两室一厅的房子，心中疑惑：“自己家这样，能跟秦裕如做朋友吗？”

　　别说，还真能。

　　开学一个月后，学校组织了第一次月考，考完就是家长会。秦润深出国去参加一场研讨会了，姜梅来给秦裕如开的家长会。

　　“喏，这里，”秦裕如带着姜梅坐到座位上，扔给她一个本一支笔。

　　“等等你先别走，”秦裕如刚想走，反手就被姜梅拉住，“我先看看你卷子。”

　　秦裕如伎俩被戳穿，只好气呼呼地从书包里找出卷子拍在桌上，腿交叉起来站在过道上，“看吧。”

　　“怎么回事，”姜梅把卷子翻来覆去哗哗响，“政治才考43分？”

　　秦裕如两手插兜：“第一次考，班里没个及格的。”

　　姜梅皱着眉看试卷上成片的红色批改：“卷子太难了？你说老师出这么难的卷子是图什么？”

　　“谁知道呢，”秦裕如敷衍一句，抬头望向班级门口。易渝正牵了一个男人进来，朝这边走着。

　　“爸，”易渝指指姜梅旁边，“里面的位置。”

　　易伟瞅瞅姜梅后背和后桌之间的那道小缝，心想自己的体型也过不去啊，刚想让姜梅往前挪一挪，姜梅感受到背后的动静抬头来看，愣了几秒之后惊喜道：“易伟？！”

　　秦裕如困惑地看着姜梅，紧接着又听见易伟惊喜道：“姜梅？！”

　　秦裕如和易渝：“.....什么情况？”

　　“我的天啊，”姜梅满脸喜色，“自从毕业，咱俩要有十好几年没见了吧？”

　　“谁说不是，”易伟伸手跟姜梅握了握，“之后的同学聚会你也没再来。”

　　“来来来你先进来，”姜梅边说边侧身闪出一条一人宽的道来，“哎呀真是没想到在这能见到你，”姜梅看向易渝，“这是你儿子吧？”

　　“小渝啊，跟阿姨打个招呼，这是你爸爸的高中同桌呢，”易伟摸摸易渝头顶贴头皮的青茬。

　　“阿姨好，”易渝乖巧地打了个招呼。

　　“哎这可真是巧，”姜梅把闷头踢桌子腿的秦裕如拽到身前，“当时咱俩坐同桌，现在这俩孩子还是同桌。如啊，这是你易叔叔。”

　　“易叔叔好。”

　　秦裕如又站了一会，见姜梅和易伟两人已经开始怀念高中生活了，便揽着易渝的肩膀扔下一句“我们先出去了”，匆匆离开了教室。

　　家长会的时候学生不用陪同，自由活动那么一两个小时。秦裕如和易渝出了教学楼，就有男生抱着篮球来问秦裕如要不要一块打。秦裕如本来跃跃欲试，可眼一斜瞅见身边个子不高细胳膊细腿的易渝，还是摆摆手拒绝了。

　　易渝这个人天生就给人一种不合群的感觉，也不会什么才艺运动之类的，上课下课都是捧着书读一遍又一遍。开学一个月了，秦裕如已经在班里混的风生水起，还收到了两个女生的情书和礼物，但易渝身边能说上话的，自始至终也就秦裕如一个。

　　易渝听见有人邀请秦裕如去打球的时候有些紧张，不知道要是秦裕如去了，自己怎么消磨好几个小时，所幸秦裕如拒绝了，顿时心里舒了一口气。

　　秦裕如也不知道要干什么，总不能像女生那样跟易渝找个台阶坐着聊八卦，只好两手插兜一圈一圈围着操场遛弯。口袋里的手碰到包装纸，秦裕如突然想起来，抓了一颗递给易渝：“尝尝，我妈从法国带的糖。”

　　易渝看着硕大一颗的糖果：“这糖怎么这么大？”

　　“酒心的呗，”秦裕如把手伸了伸，“不做大点怎么往里灌酒？”

　　易渝捏着包装纸把糖提起来：“酒心的？会醉吗？”

　　秦裕如皱皱眉：“就这么一点怎么会醉，你快吃吧。”

　　易渝看了看周围，还是个遵守校规校纪的好学生：“学校里不让私带零食。”

　　“你还整天早上在教室吃肉夹馍呢，”秦裕如一提起肉夹馍就流口水，“再说现在老师都在开家长会，谁管你。很贵一颗呢，你快吃。”

　　易渝小心地剥开花花绿绿的包装纸，做贼一样把糖果塞进嘴里，顿时一侧脸颊就鼓鼓囊囊凸起一块，像仓鼠藏食一样一点一点尝着味儿。

　　还没走几步的，身后就有人喊：“易渝，跟我来办公室搬国庆作业——”

　　易渝僵在原地，他辨认出那是物理老师的声音。物理老师姓袁，脾气可臭了，犯了错比老季罚的都还狠。

　　易渝鼻翼嗡动两下，急的头皮冒汗，自己嘴里还含着这么大一颗糖果呢，过去肯定少不了老袁一顿批。易渝没法，抬眼去看秦裕如。

　　“去啊，”秦裕如指指老袁，“老师叫你呢。”

　　“糖，”易渝小声说。

　　“什么？”秦裕如没听清，“你含着过去就——唔——！”

　　话还没说完的，秦裕如感觉嘴里被塞进了个热乎乎的东西。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易渝，罪魁祸首还有脸朝他一笑，小跑着去跟老袁回办公室了。

　　秦裕如含着易渝吃过的那颗糖追了两步，这才想起来要把糖吐掉。可秦裕如找来找去也没找到个垃圾桶，作为少爷的修养提醒着他不可以把糖吐在新铺的塑胶操场上。

　　那块糖黏黏腻腻粘在秦裕如的口腔里，包裹着的巧克力都快花没了，着急间不经意虎牙咬开了夹心，发凉的酒心一下子淌出来，冰了牙龈里的神经，也冰了秦裕如蹿起来的小火苗。

　　等秦裕如向旁边的女生借到了卫生纸，糖已经完全碎了，呸呸吐了两口也吐不出什么来。秦裕如舌尖舔过那块碎在嘴里的糖，闷着火默默想，还挺好吃，比以前他吃过的还要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