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红楼》东京吃货栩小然

4、世难容

　　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视绮罗俗艳，却不知太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到头来，依旧是陷入淖泥违心愿。好一似，茝兰高洁堕深渊，又何必，仙门百家叹无缘。

　　——题记

　　11.
　　金子轩见江澄似乎十分不愿，又不愿强人所难，起身朝金光善一礼道：“江姑娘今日并不在席，还请来日问过江姑娘再做打算吧。”

　　冤枉了江厌离一次之后，金子轩学乖了。他深知好脾气的江枫眠和与自家母亲交好的虞夫人已经不在了，他能不能讨到老婆，他这两个小舅子说了算。

　　金光善忽而仰天大笑，继而眯着眼看着金子轩道：“看来是为父唐突了。”

　　金子轩的那点儿小心思，自然是逃不过金光善这个老狐狸的眼，既然金子轩想自己追江厌离，那就让他追，反正江厌离对他有意，这婚事肯定飞不了。

　　江澄年纪尚轻，联姻了之后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关心云梦江氏，顺便关心一下他们家的法宝……

　　金子轩谢过金光善之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表面上一池净水，内心里却早畅想了一百种与江厌离邂逅的场景了。
　　正在金子轩愉快的幻想着的时候，一个轻狂的声音蓦的响起：“今日怎么不见魏公子啊？莫不是自诩战功赫赫，连庆功宴都懒得参加了？”

　　是金子勋。

　　江澄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儿道：“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魏无羡虚耗过度，正在休养，又与他的战功有何干系？还请金公子注意言辞。”

　　金子勋自讨没趣，只得又坐下喝闷酒。

　　于此同时，却有几人在下面小声的嘀咕些什么，江澄听的心烦，也懒得去管。他是什么样的身份？犯得着跟那些小虾米一般见识吗？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宴席上的人已有一部分喝的迷迷蒙蒙，不知天地为何物。

　　正在这时，站在金光善身侧侍奉的金光瑶忽而朝众人一礼道：“为庆祝射日之争胜利，我兰陵金氏将于三月后于百凤山举办围猎大会，届时欢迎各位仙友莅临。”

　　借着酒劲，台下一阵起哄，多是奉承兰陵金氏的无聊话。
　　金光善听着众人的夸赞，不觉有半分心虚。

　　原本兰陵金氏一直龟缩在后方，没怎么在正面战场出力，就仗着金光瑶杀了温若寒，金光善便贪了金光瑶的功，居功自傲，盘算着做温氏第二。

　　而此刻的众人大多还沉浸在射日之争胜利的喜悦之中，几乎无人察觉到金光善的狼子野心。

　　旧的战争已然落下帷幕，新的战争却刚刚开始。

　　12.
　　数日莺莺燕燕之后，曲终人散，江厌离、魏无羡、江澄三人终于回到了心心念念的莲花坞。

　　九瓣莲花的表示被炎阳烈日覆盖，梁柱瓦砾上亦蒙着一层薄尘，满湖的荷花仿佛不知沧桑变幻一般，突兀的盛开着。

　　重回故地，满湖莲花盛景如旧，那些逝去的生命却没有机会随着莲花重开。

　　一年后，甚至十年后，满湖莲花依旧会盛放，而坞中的人却不知还能留住几何。

　　江澄站在莲花坞的门口，攥紧了拳头，甩出紫电，一鞭将炎阳烈日的徽章抽了个粉碎。

　　继而，在众门生的喝彩声中，云梦江氏重新入主莲花坞。
　　江澄每日埋在公文里，处理宗务，训练门生，忙到脚打后脑勺。而当初说好了辅佐他的魏无羡却整日不知所踪，每日饮酒闲逛，虚度光阴。

　　一日，魏无羡拎着半坛酒回来，江澄坐在宗主的席位上，认真的擦拭着三毒的剑身，斜睨了魏无羡一眼道：“你还知道回来！”

　　魏无羡也不介意，毫无诚意的道了个歉就凑到江澄身边席地而坐，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道：“你这剑一天要擦多少遍啊？都能照镜子了。”

　　“有什么不好的？倒是你，从帮你把随便找回来就没见你用过，你有在擦吗？”江澄又顺手擦了两下，收剑入鞘道。

　　“一个月擦一次足够了。”魏无羡端起酒坛，咕嘟咕嘟喝干。

　　江澄大约是被他懒散的态度气着了，起身欲走，魏无羡站起来凑过去正欲安抚，江澄向后抖了抖肩，也没太用力，魏无羡竟然摔了一跤。

　　一瞬间两个人都惊了。

　　魏无羡自知没了金丹之后灵力不足，却不想自己已脆弱至此。

　　江澄本来也就是想傲娇一下，也没太用力，魏无羡就这么一屁股坐地上了他也十分不解。

　　江澄伸手想要拉魏无羡起来，魏无羡却没有借助江澄，自己站了起来。二人一时间相顾无言。

　　于此同时，偶然经过且听见云梦双杰吵架的江厌离去魏无羡的房间看了一眼，房间门户大敞，东西扔了满桌满地。

　　随便也被放在桌沿儿上一个要掉不掉的位置，剑穗也被风吹的乱糟糟的。

　　江厌离拿起随便，帮魏无羡挂在床头，想了想，又准备帮魏无羡擦擦剑，随便虽然名字好像开玩笑一样，好歹也是一品灵器，总不能怠慢了。

　　可当江厌离找到擦剑的物什之后，却怎样都拔不出随便。

　　13.
　　虽说江厌离于修行上无甚建树，但关于“封剑”的说法多少有所耳闻，一般都是剑的主人死亡或是再用不了仙剑的时候，仙剑才有可能封剑。

　　莲花坞出事之后，江厌离再未见魏无羡用过随便，难不成……

　　江厌离不敢往下想，伸手在随便的剑鞘上拍了两下，继续收拾别的地方，然后又把门窗关好，离开了魏无羡的房间。

　　之后的一个多月，魏无羡依旧是无所事事，转眼间，百凤山围猎之期将近，金子轩不知为何，巴巴的跑来莲花坞，说要求见江澄和江厌离。

　　经门生通传之后，三人互相行礼落座，门生端了茶上来，继而退出掩上门。

　　金子轩端起茶杯尝了一口，轻手轻脚的放下道：“我这次来，一共有两件事，一是一月后的百凤山围猎，我…我母亲希望江姑娘能与她一起观战…不知江姑娘意下如何？”

　　“既然金夫人盛情邀请，厌离定会赴约……”尽管有过那样的事情，江厌离依旧是对金子轩以礼相待。

　　结果江厌离这边还没客套完，金子轩忽然一拍桌子，超大声的来了句：“太好了！”

　　江厌离一愣，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江澄别过头去，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就差在脸上写上两个大字——嫌弃。

　　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的金子轩脸一气红到耳根，继而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另外，魏无羡射日之争时用的阴虎符，家父说误伤了很多我方的修士，为了给那些修士的家人一个交代，家父希望魏无羡能交出阴虎符……”

　　话音未落，原本紧闭的门户忽然大敞，魏无羡站在门口，缄默着走入。

　　“啊，你来的正好……”金子轩见魏无羡来了，想着毕竟是魏无羡的法宝，直接跟他说可能更好，可还未等金子轩说完，魏无羡倒先嘲讽起来。

　　“战场上刀剑无眼，正常伤亡，又为何算在我的法宝的头上？还是说你们兰陵金氏觉得温氏已灭，兰陵金氏就该取而代之？”魏无羡的语气并不激烈，笑意中却犹带着三分冷峻，七分森然。

　　金子轩一时语塞，随即拂袖而去。

　　“不给就不给，你说那么直白做什么？还嫌他们骂你骂的不够？”金家的人走远之后，江澄看着魏无羡的嘚瑟的样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怒道。

　　“是非在己，管他们说什么呢？”魏无羡说着，就近坐了下来，“百凤山上拿出成绩了，他们自然就闭嘴了。”

　　魏无羡说完之后，众人一阵缄默，江厌离见气氛尴尬，忽然站起来，笑盈盈道：“我刚刚炖了莲藕排骨汤，有谁要喝啊？”

　　江厌离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哄孩子，云梦双杰也一时忘记了吵架，举手应和。

　　不久，江厌离端了汤来，看着云梦双杰争抢排骨的样子，仿佛一夕之间回到了数年前。

　　只要大家努力，哪怕曾经沧海，也终会有一日云开月明。

　　14.
　　吵吵闹闹间数月光阴闲过，转眼便是百凤山围猎之期。

　　金夫人拽着江厌离嘘寒问暖，又让她坐在自己身旁。一开场金子轩就开始展示自己的箭术，随手一箭便是正中红心，加上身旁金子勋那个傻子一直在无脑吹，一时得了意，朝观众席上金夫人和江厌离那边看去。

　　那个得意的样子，就差没把“我厉害吧”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魏无羡大概是看不得金子轩得意，凑到蓝忘机身边，用手肘戳了戳蓝忘机的侧腹道：“蓝湛，接你抹额一用。”

　　蓝忘机回头冷冷的看了魏无羡一眼，魏无羡满心以为他会说个“无聊”或者“轻狂”之类的，结果蓝忘机竟然顿了顿，回了魏无羡一句：“不知羞。”

　　魏无羡满面茫然，心道我要你抹额又不是要扒你衣服，你这不知羞是几个意思？

　　魏无羡无奈，只得解下自己的护腕，蒙在眼睛上，四周顿时一片哗然。

　　“听说云梦江氏首徒魏无羡箭术精湛，在以前岐山射艺大会上可是赢过泽芜君和含光君的。”

　　“可我听说含光君是提前退场的，不然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但泽芜君可是从头到尾都在场的，说明人家还是有一定实力的。”

　　“泽芜君那是不争，哪像他，生怕全世界不知道他能耐似的。”

　　“那人家也是真有能耐的，你有能耐你也嘚瑟啊？”

　　“别说了，让人听见了可不得了。”

　　“是了是了，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段，不光江小宗主，连含光君都向着他。”

　　……

　　魏无羡才不理那些杂碎，从师弟手里接过箭筒，蒙眼状态三箭齐发，全部正中红心。

　　雷鸣般的掌声盖过闲言碎语，也盖过了金子轩的风头，江厌离也一边鼓掌一边朝魏无羡微笑。

　　金子轩心中虽恼，但魏无羡的本事是真的，江厌离那个骄傲的神情也是真的，且又是众目睽睽，随意发作反而显得他小气。

　　金子轩无法，只得一马当先的闯入猎场，想抢些功劳好向江厌离炫耀。谁知魏无羡却丝毫没有摘下蒙眼用的护腕带子，就这么蒙着眼，背着手，悠哉悠哉的踱步入了猎场，蹿上一棵一人多高的树，轻抚陈情，不急不缓的奏了一曲，继而跳下树来，靠着树闭目小憩。

　　忽而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魏无羡仍没有站起来的意思，只是好言提醒道：“这片已经不剩什么猎物了，这位道友还请别处去吧。”

　　对方没有回答，却也没有离去的意思，反而越凑越近，近到肌肤相亲，呼吸可闻。

　　魏无羡一惊，正想问来者意欲何为，双唇却突然被覆住，言语不得，伸手欲摘下遮眼的护腕带子，却又猛然间被扣住双手，任魏无羡怎么挣也挣脱不开，只得由着对方缠绵悱恻，温香软玉，软语温存。

　　魏无羡一边疑惑自己的力气什么时候这么不济，连个女修都比不过，一边可耻的觉得这人亲的有点儿舒服。

　　须臾，那人轻轻的放开魏无羡，在离魏无羡咫尺之处停了一阵，魏无羡迷蒙间恍然还听见了对方细微的喘息之声。
　　短暂的停滞之后，魏无羡听到一阵脚步声，再掀开眼罩竟连个背影也不见。

　　“这个女修不光力量了得，脚力也不得了啊……”不明真相的魏无羡如是想道，转了转笛子，在周围走了走，忽听得一声巨响，转眼看见一棵碗口粗的大树拦腰横断，一头栽倒。

　　魏无羡还寻思着谁不猎鬼怪，倒跟一棵树过不去。冷眼看去，竟是蓝忘机一拳捶断了。

　　魏无羡心道：“完了完了完了…蓝湛准是看到刚刚那‘偷香窃玉’的一幕，心里不定怎么觉得我不知廉耻呢～”

　　正思索着，蓝忘机狠狠的朝魏无羡这边瞪了一眼，魏无羡自觉理亏，绕道去了别处，又见金子轩与江厌离似乎发生了争执，便凑了过去。

　　金子轩高谈阔论，洋洋得意的朝江厌离炫耀他家的妖兽，江厌离却兴趣缺缺，礼貌性的应和着。

　　“既然江姑娘不愿，那我便不强求了，反正也是我母亲硬要你来了。”金子轩话说的倒狠，人却舍不得走，微露愠色的面容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哄我”。

　　“既然金公子不愿想陪，那厌离便告辞了。”一向对金子轩有几分殷勤的江厌离却一反常态的没有配合他，而是如他所说的一般转身欲走。

　　“师姐～”魏无羡装作刚过来的样子，打了招呼之后就要带江厌离走，金子轩跟他拌了几句，不知不觉周围就围了不少人了。

　　魏无羡才不管那些，自顾自的跟江厌离一边说话一边往远走。

　　金子轩一着急，往前追了几步，喊道：“江姑娘！不是的江姑娘！不是我母亲的意思，是我，是我自己要你来的！”

　　15.
　　全场震惊。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金子轩不禁涨红了脸面，转身跑了。

　　“哎，你跑什么！”金夫人老远儿的喊道，可这百凤山人山人海的，早就看不着金子轩的身影了。

　　金夫人见江厌离尴尬，忙过去握着江厌离的手安慰道：“子轩这个臭小子，也忒不懂事了。回头我让他好好给你赔不是……”

　　魏无羡笑着摇了摇头，觉得这里没他什么事儿了，转身叹了口气，提前离开了猎场。

　　那之后，有一些个什么“鬼类的猎物全跳进了云梦江氏的陷阱”“金光瑶又要费心扩大猎场”之类的云云，魏无羡全都充耳不闻。

　　毕竟流言只入那些不够豁达之人的耳中，魏无羡从小就没少挨骂，他也从来都不介意，后来修了鬼道，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更是多到不胜枚举，一一在意哪还有个完？

　　没走多远，魏无羡便看到一群金家的门生在揍一个唯唯诺诺的少年，少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隐约的□□之声表示那少年一息尚存。

　　魏无羡一时间火气上来，冲上去将那群门生一通胖揍，把少年救了下来。

　　定睛细看，魏无羡更是怒火中烧。

　　这奄奄一息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当日救下他和江澄的温宁。

　　不久，终于挣脱守卫跑了出来的温情终于赶了过来，一边给温宁把脉一边哭。

　　然而此时的温宁肋骨已经碎了七八根，再加上一些乱七八糟的内伤，基本上算是勉强吊着一口气，温情此刻又无银针药材一类的，眼前有又一堆金家的门生虎视眈眈，心中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温情温宁姐弟与魏无羡有恩，魏无羡必不能见死不救，于是魏无羡将温情温宁姐弟护在身后，杀出一条血路来。

　　射日之争的时候，魏无羡一个人能敌千军万马，如今只有这几个欺软怕硬的草包门生，自是不在话下。

　　另一边，百凤山围猎之后，兰陵金氏大宴宾朋，宴上清酒尚温，燕舞莺歌犹绕雕梁。

　　江厌离坐在金夫人身边，魏无羡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江澄一个人喝着闷酒，心中稍有不悦。

　　忽而一位金家的门生急急的跑来，报说魏无羡杀了几个金家的门生，带着温氏余孽往夷陵那边跑了。

　　满场丝竹管弦之声骤停，大半的视线都看向江澄，本就有几分不悦的江澄更是怒火中烧，指尖电光隐隐，脸上愠色微微。